同行星 第8章 chapter8

两天假期倏忽而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无论多累，第二天也仍能活力满满。何况假期有两天。

周一的教室简直像在菜市场。

盛放和周围几个男生吹比昨天的游戏战绩，旁边一个同学被他带过，连生附和。虎得周围几个男同学恨不得立刻拱手拜师。

远处体育委员站在讲台上揽着篮球招呼球友，秋雨过后天气转凉，再不用走两步都要擦擦汗，此时清早天高气爽，几个男生也手痒痒，一窝蜂跟着下楼去了。

程岁欢跟两个女生聊最近正在热播的剧里男主角聊得热火朝天，其中一个拿出周末逛街买的明信片，几个人刚还同盟队友呢现在已变为情敌互争老公。

夏知倒是挺安静，她昨天刷短视频看到有博主教修能招桃花的眉毛，此刻正对着小镜子展现学习成果。

祁念提溜着两个包子慢慢悠悠进来，对于班里的景象早都司空见惯了。锁定座位发现周时遇先她到了，此刻他正直溜溜坐在椅子上，两手搭在桌上，右手指间的中性笔被赚得飞起，桌面上平铺一本笔记。他好像自身带一层天然屏障，总能把自己和周围的环境隔绝开来。不管是那天清寂朦胧的傍晚，还是此时嘈杂喧闹的教室，他都像是误入其中的另一个次元里的人。

“看什么呢？”

祁念这才发现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回座位，并且视线锁在周时遇身上半天了。

“……你穿秋裤了吗？”祁念脑筋急转弯。

周时遇：“……”

祁念：“看看秋裤。”

周时遇：“……”

周时遇没辙，心想他妈找谁不好，非逮到个干什么都最认真的。

他弯腰掀起靠近祁念这边的裤脚，祁念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看到白色袜子里裹着的一小节黑色秋裤。

“挺好的。”祁念就像他们班老尹检查作业一样，还给出一句评价。

周时遇表情略显羞辱。

祁念看完确定他穿了，自己的监督委员任务今天已经顺利完成了，转头过去吃她的包子去了。

“又没吃早饭啊？”周时遇问。

“我妈妈昨天临时出差去了，我爸做的菜太油了，我没吃饱。”

周时遇点点头没再说话又低头看笔记去了。

六点二十，早自习预备铃已经打响。正式早自习七点开始，六点二十其实就是预备铃，预备铃打了，不算从校外正往里进的，校园内就不能再有走动的学生了，要全部回到教室开始自习也好，短暂再补会儿觉也行。

一般预备铃打了尹豫也就踩着细高跟进来了，实在也是因为他是不进来这个班的脱缰马们是不可能靠自己就安静下来的。她没有选择班长，所以很多事情自然要亲力亲为，有时趁着这个时间转述些学校通知，有时随便和几个同学聊聊他们平时作息，怎么学习。

今天她进来的时候班里同学就率先感受到气氛不同了。

因为她手里捏着一张纸。

不用猜，所有人都知道是月考成绩单。

程岁欢在背后小声嘀咕：“顿时一股阴气就上来了。”

尹豫拇指和食指一掐，把那张纸拎起来，有字的那面冲着他们，明知故问说：“都知道这是什么了吧？想知道自己成绩吗？”

“想。”对面齐声说，正对着讲台坐的第一排眼尖的已经开始一目十行找自己名字了。

尹豫把纸一收，拍在讲桌上，“其实这次成绩和我这一个月以来通过对你们每个人观察的预想差不多。平时看着乖乖的，成绩也真不差，平时就上蹿下跳像那个峨眉山跑出来的猴子似的，也真给我长脸。”

台下一阵哄笑。

“还笑呢？还有心情笑呢？知不知道高一全校三十个班，咱班排第几？”

台下顿时无声，盛放是个不怕死的“第一！”

有两个心大的同学也跟着起哄，班里又有一小波笑声。

“你白日梦里的第一！晚上睡觉都梦不出来！”尹豫叹了口气，接着说“全年级三十个班，你们好歹给我捞个十四十五我都不说什么，二十七！二十七什么概念！！”

“全年级倒数第三！我教书前前后后快有二十年了，带过的学生没有八百也有五百了，你们是我教过的……最特别的一届！”

“怎么特别呢？”尹豫自问自答，“笨得特别！蠢得特别！懒得特别！”

虽然看尹豫的表情他们也能猜到肯定排的不高，但这么不高，还真是谁也没想到。

尹豫长吸两口气，像是竭力在控制自己不河东狮吼，尽管她前面的话声音已然不小。刚到门口的学生被吓了一跳定在门口不敢往里走。

尹豫余光瞄到他们：“杵那干什么？杵那能考第一？”

两三个同学悻悻走回座位，他们可能觉得明明门口到座位三两步的距离此刻是他们这一生走过最长的路。

尹豫盯着他们走回座位坐下，才又继续说：“前三四名的同学成绩确实不错，放眼整个年纪也能排的上号，但架不住三十多人一起拽大腿！十个考两千分的都扶不起你们那几个两位数的！”

台下有个别同学听到心态确实有点崩，顿时脸色都发白了。

祁念倒是不太心虚，毕竟她前两天复习的确实不错，考试看到卷子的时候很多题目都不陌生。

“说得就是你！盛放！还在那吃呢！”

盛放一大口辣条还没咽下，从桌子下抬起脑袋，对上尹豫的目光，那眼神真像他小时候把他爸不知道多少钱从古玩市场淘来的手串当飞盘，果不其然摔碎后他爸紫着脸吼一会儿你进棺材，我进监狱的时候。

盛放识趣地立马站起来：“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尹豫从来不动手，青春期的大小伙子一个比一个高，骨头一个比一个硬，她嫌手疼，女孩子她更舍不得打，怕脸皮薄的再想不开，脸皮厚的也有自尊。所以她向来君子动口不动手。

不过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盛放。

盛放眼里只见她的红唇一张一关：“盛放。语文，64。数学，26。英语，17。”说完尹豫在全班同学的肉眼可见下咬了咬牙。

班里又有笑点低的没忍住，四五声嗤嗤笑的声音在眼下格外安静的教室里明显非常

“还用不用我继续念？”尹豫可能真有点被气糊涂了，盯着盛放冒出这一句。

盛放脸皮再厚也受不了这么当众凌迟，忙说：“不用了不用了老师。”

尹豫根本不管他说什么，又低头继续念：“物理29，化学45，生物在里面都还行了72。政史地我不想念了，最高的就这个生物了。盛放你是想上天吗？啊？”

“老师……我…”盛放脸红到脖子根。

“别的我先不说，英语百分之七十都是选择题，你全给我选C都能考个五六十的了。语文汉字你不会好好写吗，阅读题文章你看两遍给我随便蒙蒙都不愿意是吧？”尹豫不依不饶，眼睛瞪的浑圆。

“我嗓子疼，让你们气得我上了两天火了。行了，你下课来我办公室，咱俩好好谈谈人生理想。”

尹豫一通骂完，属实是挺累。她又捏起成绩单，说：“我现在就把成绩单贴在这，下课你们自己来看吧。晚点我会再发家长群里一份儿。”

说完早自习正式铃声也响了，每周一各班班主任早自习会开寻例会，尹豫气还没消，踩着细高跟笃笃地走了，听声响也能感觉到她的怒气。班级成绩不好，班主任自然算是第一责任人，等会儿的例会上肯定也免不了要被校长关照，班里同学都把尾巴夹得死死的，大家都心照不宣今天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了。

尹豫走了，前排两个好信儿的同学直接一步上前，把成绩单先拿过去自己看。

程岁欢也好信儿，她瞅着那俩同学看了半天，实在没忍住说：“别光自己看唉，第一是谁先告诉告诉我们呗。”

那两个同学看了两眼，随后脑袋同时往后看去，大家也顺着她俩的视线向后面看，却见二人目光齐齐定在盛放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