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星 第10章 chapter10

半夜晚十点，祁念刚做完三套明天老师要讲的卷子，打算先去洗个澡回来再预习预习明天的功课。

洗澡回来，祁念形成的肌肉记忆会使她先拿起手机看两眼。

祁念摁开手机，发现微信有周时遇发来的消息。

周时遇：今晚他好像打车走了，明天遇见他再帮你传。

祁念反应好几秒，心想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吗？

回什么？

半晌，祁念只打了两串省略号过去。

月考前大家都不知道彼此的实力，月考后成绩一出，大家对于班里成绩好的同学自然就带上一层滤镜。

校榜一出，全校都知道高一八班前几名不仅成绩好，人也长得好看。

所以月考过后，其他同学有什么疑难杂症，大多过来找周时遇和祁念帮忙解答。

至于何为，他是这个班的化学课代表，时常一下课就被化学老师柯显冬叫去办公室不是帮忙批作业，就是取卷子。对此何为曾试图控诉过，但随即柯显冬就大手一挥，慷慨把他往届带过学生的好几本笔记和错题集送他了，何为立刻表示老师我不累，以后有什么事您都叫我就行。

何为时常找不见人影，许致每天一副完全与世隔绝看破红尘出家人打坐的模样，许一鸣……就更不用提了，有人向她请教问题，她能先对人炫耀八分钟，然后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装腔作势。

起初祁念有点纳闷，明明第一天做同桌的时候他看周时遇的眼神也冷冰冰的，甚至不敢多看他两眼，现在他好像还挺受女生欢迎的。短短这一周，她就看到有好几波女生趴在她班后窗口偷看周时遇了，并且眼神非常直接，有好几次她回头找程岁欢和夏知聊天，对上后门的眼睛都被吓一跳。

直到后来有一天，体育课前，班里同学出去的差不多了，祁念因为给一个平时就文文静静，说话轻声细语，一和男生讲话就脸红的的女孩子讲题耽误了一小会儿，她就叫程岁欢她们先下去了。

问题解答完，班里就剩她们俩了。

体育老师通常也去得晚，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节课又会生病亦或是有事，所以都上课十分钟左右，看没老师去找他，再慢悠悠去操场看他们集合。

俩人结伴一起下楼，祁念问：“有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了。”

文静说：“什么问题呀？”

“他们平时怎么都不找许致问问题啊？何为忙得跟老师似的我可以理解，许致不成天坐在座位上吗？怎么不见有人找他答疑呀？”

文静脸红扑扑地说：“他看着太凶了，我们都不敢和他说话，看都不敢多看。”

祁念还是不懂：“可是周时遇看着也很凶唉。”

文静一听到周时遇的名字，脸好像更红了，“没…没有啊，我之前问过他一道题，他说话很…很温柔。”

祁念：“？”

祁念心说好像也是，毕竟除了第一天那人冷淡自闭，但后来一顿晚餐加午饭被收买后，也真的挺合群的，从没有洁癖强迫症什么的，口味还和她挺像的。

祁念不明白的是，其实周时遇虽然面上总带着冷漠疏离感，平时除了身边的祁念他们，也不见他和谁有过多交流，但是他的五官对比许致是非常柔和的，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再加上由于皮肤白，衬得眉眼格外的黑，所以即使他就站在那里不讲话什么也不做，就能让人第一印象认为他是好人，让长辈认为他是乖孩子，让老师认为他是好学生。

至于疏离感，没人知道为什么看着应该是从小就被周围人簇拥着长大，每天都能听着夸奖喜爱的话入眠的人，身上会时常流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后来他们也不去想，只把那归结为好孩子从小被当作小少爷养尊处优养出来的傲气和贵气。

周时遇的外表和他实际的性格反差真的很大，以至于祁念也开始觉得，那天的背影可能真的只是当时不熟，加午饭天色昏暗的错觉。他那样的人，他那么温柔漂亮的妈妈，他每双价格不菲的鞋子，以及他那轻奢牌的秋裤……

骨子里带些和同龄人不一样的气质也是必然的吧。

“我确实对他不够了解。”

祁念站在门口，看着操场上已经排好队形等着体育老师点完名然后自由活动的同学们。

周时遇个子在班里算高的，他站在最后一排，低着头，右手插进校裤口袋，左手垂在身侧，校服袖子撸到小臂中间，露出了手腕上最低价格也将近四位数的某品牌手表。

表身通体黑色，衬得他手腕又细又白，款式很简约，他戴着很好看。

“祁念！干嘛呢？快过来了！”队伍中间程岁欢的声音高声亮起。

祁念恍然收回心神。

“来了！”

距离上一场秋雨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最近榆城的气温有些许回温，连着三五天最高气温都能达到二十三四摄氏度，所以祁念最近没有监督周时遇的秋裤情况。

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咋了念念，刚才看你脸色就不太好呢。”后座程岁欢关怀的声音传来。

祁念两手平直搭在前面同学的空椅背上，脸埋在胳膊中间，额头紧抵着桌面上刚做了九道选择题的数学卷子上。

“……”

不是感冒了吧？最近气温变化大。

程岁欢没得到回应，直接走到祁念桌旁，屈腿蹲下，轻轻拍了拍祁念的胳膊：“念念？你没事儿吧？”

祁念把脸平移到胳膊上，隔着校服袖子一阵揉搓后才抬起头，额头被坚硬的桌面硌得有些微微泛红，在她苍白的脸色上显得尤为明显。

祁念双目无神，刘海被她刚刚揉的凌乱，她微微张口向上吹了口气，额前刘海随气流噗地飞起，又很快落下，垂过下颌线的短发也因为刚刚在校服上蹭半天起了静电，蓬松炸开。

“好想上吊。”

程岁欢看她这样不像生病，起身坐到祁念前桌的空椅子上：“怎么了这是？”

“我此生与数学不共戴天！”

程岁欢垂眼看了看祁念桌上那张卷子：“害，吓我一跳，以为你遇见什么事了呢。哪题不会！”

祁念把卷子一推，“你做了吗？都给我讲讲吧，这一页全是指数函数，几个字母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看得我眼花！”

程岁欢嘴角一咧：“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上次月考数学94的人都不会，怎么敢让我这个72的给你讲题？！”

“呜呜呜你不是问我哪题不会，我还以为你会呢。”祁念说完就要用头去撞桌子，试图把脑子撞出来，把数学卷子塞进去。

程岁欢火速伸手制止，靠近祁念的脸，轻声说：“许致在呢。”

祁念头微微向右后方偏了一下，不过还没等完全转过去随即就反应过来偏回来了。

祁念一脸为难，“我……他……”

“你怎么了？他又怎么了？他又不吃人。”

“算了吧，这些题对他来说肯定毛毛雨，半个小时做完就去学别的了，我就不耽误他的时间了。”

“那一会儿上午的数学课，到时候方程提问你怎么办？”

方程，他们的数学老师，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个头不高，身形也不瘦，时常是人没进门啤酒肚先到，所以被同学起外号叫立体椭圆。

这位立体椭圆可不是吃素的，他的课上，从来没人敢睡觉说话偷吃零食。

方程眼角有些上扬，瞳仁是很淡的琥珀色，眼白多，鹰钩鼻，薄唇，嘴角永远向下。他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就像一只正准备猎物的鹰。

雄风逼人，不怒自威。

祁念想到方程的脸，刚开学不久的时候，她曾被他提问过当时一个很简单的集合题。

好巧不巧，祁念答错了。

祁念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方程的眼神，那瞬间她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在呼吸。

后面祁念不记得那天还发生过什么了，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家，只仍然记得那天晚上她做梦变成了苍茫旷野上的一只野兔，一头雄鹰在她头顶盘旋许久，她怎么跑也跑不掉，后来雄鹰一个猛子扎下来，她就惊醒了。

“那你呢？你不怕他提问吗？”

“当然怕！”“所以你快去问，听懂了好回来给我讲讲嘛！”

“那你去，你去听懂回来教我！”

“我万一听不懂怎么办？！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你去！”

祁念心说你怎么学会一个成语就乱用。

祁念回头看向许致，对方还是和平时一样，进班就开始坐下看书做题，现在正右手握笔，左手四指一会儿曲起一会儿伸开，一会儿指指左面一会儿指指右面。

这是做地理呢。

祁念：“再等等吧，一会儿周时遇来了我问问他，他月考数学成绩也挺好的。”

“周时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一会儿上了自习更没时间了！”

开学快两个月了，班里最内向的文静祁念也说过话了，唯独许致，她跟他一个字交流都没有过。

祁念当然不是因为不熟，原因无他，不过是上次文静和她说完那番话后，她偷偷观察过许致，最终祁念得到的结果就是，许致不是单纯的看上去凶，是他坐在那，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让你不用照镜子，都清楚自己够不上他的一寸指尖。

祁念内心短暂挣扎了一会儿，行吧！

为了知识！为了高考！为了我灿烂的前程！为了我光辉的未来！为了我今晚不做噩梦！

“同学，你好……我有几道数学题不太会，可以请教一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