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期成了魔法少女之后 第7章 一周目

每年的夏天都是这样，闷热、压抑、苦闷，蝉鸣声入耳，带给人无尽的烦躁。夏油杰刚祓除完一个特级咒灵，还未升至特级的他稍稍有些狼狈，黑色的咒灵球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夏油杰像以往做过的很多次那样将它吞下。

像是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一样，无数的负面情绪疯涌而上，欲将他扯入深渊，夏油杰猛地弯曲腰肢，用尽意志力抑制想要呕吐的**。

永无止尽的任务，不停地拯救他人，每天不断吞噬令他作呕的咒灵球，讨人不喜的夏天，日渐丧失的味觉……夏油杰从未向他人诉说过这些事，谁让他的术式是咒灵操术呢，这是他变强的道路上必然要经历的一切，没什么可说的，他也早已做好了接受它们的准备。

只不过偶尔也会觉得，咒灵的味道可真难以忍受啊。

就快了，夏油杰想，马上他就可以成为特级咒术师了，再多接几个任务吧，悟还没有学会反转术式，六眼对他的负担应该很大。

等这段时间忙完后，等今年的这个夏天过去，和硝子、悟出去玩吧。夏油杰有些疲惫地将头发散下，揉了揉发胀的眼角，上次和悟拒绝了硝子陪同，她大概会在心里骂悟是个人渣吧。

看了眼时间，不算晚，把剩下的任务做完带个伴手礼回去，夏油杰坐在虹龙上漫不经心地想，硝子最近的烟瘾似乎变大了，买盒薄荷糖给她吧。

悟的话喜欢甜的，上次一直念叨着仙台的限定樱花口味的喜久福。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应该没有樱花吧，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灰原的话记得他很喜欢吃，零食之类的话他应该会喜欢吧。

七海这个后辈总是一脸成熟的模样，明明自己也还是孩子，给他买个游戏吧，上次和悟看中很久了，算算日子，应该已经开始发售了，到时候大家可以一起玩。

今年夏天，虽然依旧没有那么喜欢，但有那两个元气满满、成熟可靠的后辈，还有硝子和悟一起陪在身旁，大概也挺好的。

“她们是怪物！”

夏油杰这段时间走遍了所有的村庄，就为了找到那两个女孩。虽然预言中说自己后来带走了她们，但这中间也隔了很多时间，仔细想想还是不大放心。

“我们都看不到，就她们看到，她们是异类，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本以为找找应该会很快，但意外的一直没有发现她们的踪迹。不过虽然没有将那两个孩子救出，夏油杰倒是救出其他被关押的孩子。

这些孩子在偏僻的、无人问津的、愚昧的山庄里受人虐待，有的甚至被活生生烧死，却无人关心她们的求救。

“你是来救我们的吗？快杀了她们！明明已经对她们那么好了，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果然怪物就是怪物。”

“当初就应该一把火烧了她们！”

“异类！烧光怪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些、都是什么啊？

每一个、每一个山庄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所坚守的大义、难道就是为了保护这种人吗？真是可笑啊。

夏油杰想到这一路上被他断断续续救下的人，那些小孩大都不满十岁，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无一例外，全都脏兮兮的不成样子，瘦弱的身躯不断颤抖，她们的眼里充斥着恨意与恐惧。

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全都是咒术师，或者是能看到咒灵的人，是未来成长起来保护这些非术士的人，可到头来却是这些愚昧的非术士反过来对咒术师施加伤害。

愚昧的、猴子！

夏油杰冷漠着脸，身后咒灵浮现，正准备下杀手，脑海里闪过了硝子和悟的脸，想起了灰原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模样，想到七海对自己的关心。

如果这么做的话，大家、会难过吗？夏油杰看着眼前的人们一脸惊恐求饶的模样，表面笑得温和，内心满是烦躁。

猴子猴子猴子猴子猴子！

真是令人作呕。

无所谓了，那已经不再是我遵循的大义了。夏油杰收回咒灵，没有选择祓除刚诞生的咒灵，而是漫不经心地引诱着新生的咒灵将猴子们吞噬。

然后，祓除。

几滴血珠溅到他的脸上，夏油杰厌恶地抹去。

他没来得及救下那对姐妹。

「杰，惊喜老子已经布置好了！就差你了，老子把近期所有任务都解决了，杰你好慢，快点祓除咒灵回来啦！老子要吃喜久福喜久福喜久福！！！——by悟」

突然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夏油杰的动作，他顿了顿，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夏油前辈，我们已经知道了五条前辈的计划，超级期待，夏油前辈什么时候回来啊？——by灰原」

「夏油前辈，五条前辈要疯了，只有你能制止他，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七海」

「夏油，任务完成记得给我带包烟。——by硝子」

“这几个人还真是……”夏油杰扯了扯嘴角，他想笑一下，但还是失败了。

人会在明知前路的情况下踏入同一条河流吗？

夏油杰不知道，他看着那对姐妹，半晌没有说话。

他在空白框里打打删删，良久，夏油杰盯着什么都没发出去的空白页面陷入了沉默。

夏油杰合上手机，最终，他还是没有回复。

“对不起。”风吹散了未曾说出的话语，混杂着蝉鸣，夏油杰好似听到了善意崩塌的声音。

夏油杰缓缓走到她们面前，姐妹两应该是被饿死的，腹部凹陷，脸上蜡黄没有生机，裸露的肌肤外还有被人虐待的青紫痕迹。

临死之前，姐妹两依旧紧紧贴在一起，仿佛这偌大的天地间，只有她们双方才是彼此的依靠。

夏油杰就这样静静看了她们好一会儿，而后弯腰一把抱住她们两个，带领着咒灵走向森林深处。

想必葬在这山庄附近，这姐妹两估计会记得跳出来打人吧，夏油杰嘴角挂着一丝若有如无的笑，肮脏的猴子不配。

待咒灵挖了个深坑后，夏油杰轻轻将这两姐妹放进里面，若不是她们消瘦得只剩骨头的身体，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对迷失在森林里并走累了的孩子在树下微微小憩。

那两个姐妹一个是金发，一个是黑发。

这不是夏油杰没有救下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人。他漫步在森林里，被遮住的阳光将暖意收起，微凉的风吹起夏油杰凌乱的头发。

他想到了因为看到咒灵而被挖下眼睛、结果因为救治不及时而死去的女孩，甚至她死的时候才刚到五岁生日；他想到了因为想要告诉大家有咒灵的存在的男孩，他希望他们能将咒灵消除，没想到被消除的却成了他自己，夏油杰到的时候男孩已经被烧得只剩一具骨架了，多亏了硝子的医书，让他还能分辨男孩的性别；他想到了那个为村庄祓除咒灵的天才咒术师，却因为猴子可笑的嫉妒心将她杀害，又怕她死后报复，结果就是好心的咒术师最后连具全尸也没留下……

猴子总是恐惧未知的东西，害怕这个，讨厌那个，这些负面情绪日益堆积，渐渐孕育出了咒灵。

愈是恐惧，咒灵愈是强大。然后，这些咒灵或是被祓除，或是成为咒术师的埋骨之地。

猴子……

这就是他想要保护的非术士，这就是他从前一直坚守的大义，这就是他为之变强的理由。

保护弱小…

谁是弱小？

杀害咒术师的弱小？亦或是，帮助咒灵变强大的弱小？

【“窗”检测到现场有夏油杰术式的残秽，杀害非术士不计其数，夏油杰不知所踪。】

【依据咒术规定第九条，其身为咒术师，成为处刑对象。】

人会在明知命运的情况下，照常走进曾经的那条路吗？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第一个不相信。怎么可能呢？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事件，没有一个可以对得上号，夏油杰明明答应过的，他怎么还是叛逃了呢？

没有星浆体，灰原雄没有死亡，没有菜菜子和美美子，为什么，为什么夏油杰还是叛逃了？我不敢置信，我错过了什么？

我一个人躲在医护室，痛苦地捂住胸口，我都做了什么？我好像什么都没做，我以为时间还来得及的，明明离上辈子叛逃还有一年的时间，为什么直接提前了这么早？

我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呼吸，浑身冰冷，没有温度。

夏油杰，夏油杰，夏油杰。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呼喊着他的名字，没有人会回应我。

为什么？

是苦夏吗？是你又在怀疑自己吗？是任务出现问题了吗？

明明、明明我都说了啊，我都说了那些未来，我不求你放在心上，起码、起码你和我们商量商量啊，我和悟一直都在你身边啊。灰原他那么的尊敬你，他那么的喜欢你，是活着的灰原与活着的七海。

为什么？我仰头看着天花板，夏油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那句对不起，是在对谁说？

我突然想起来，哈，夏油杰可真狡猾，你从来没有正面回应我和悟的话。

明明、明明……我压抑着，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明明这个夏天就要过去了，为什么不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我惨笑一声，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改变吗？我依旧离不开高专，那些咒术师也离不开我，反转术式就像一个枷锁，它赐予我生命，也将我牢牢束缚在原地，即便我有了自己的想法，也还是无法做些什么。

可是，若是没了反转术式，我又还能做些什么？

我是因为有了反转术式才成为了家入硝子，还是因为我是家入硝子，所以才有了反转术式？

我拿了根烟叼在嘴上，几次打火都没有成功，回过神才发现往常缝合人体都不颤抖的手此时甚至拿不住一个打火机。

【为什么？】

丘比微笑着向我走来，红色的眼珠没有一丝情感，它端坐在我面前，歪了歪脑袋。

【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蝴蝶效应吗？】

【你说未来可以透露的。】

【不，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丘比保持微笑，似乎有些不解，【你当时问的是魔法的事可以透露吗？我回答说可以，不是吗？】

【魔法，不包括未来吗？】我猛吸一口烟，尼古丁短暂麻痹了下我的大脑，我无神地望着大门。

【不包括。】

【所以，未来不能透露，是吗？】我伸手掐住丘比的脖子，后者只是无辜地看着我。

【曾经那个魔法少女，也像你一样告知了朋友未来。】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它的声音有多冷漠，冷到我忍不住有些颤抖，但我硬生生的忍住了。

【她们和你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大家都接受不了，有一个甚至选择杀死同伴。】丘比似乎还有些疑惑，【我不理解。】

【正面回答我！】

【也许吧。】丘比晃了下尾巴，【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在你决定将未来告知别人的时候，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结果是好是坏。】

【有的人会因为知道了未来而去规避可能产生的风险，从而走向另一个人生；有的人知道了未来但却无法违抗命运的操控，无论选择什么，最后的结局是固定不变的。】

【你觉得你说出口后的，达成的会是哪一种未来？】丘比反问我。

我沉默着，而后松开手。

“硝子。”我抬头，五条悟逆着光向我走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像那天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一样。

我看不清他们任何人，但我不能放弃，我的同期还有救，我的后辈的未来还有那么长。

我得到了机会，便更加舍不得他们迎接残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