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回到卧室,下个月开学,15号是周三,如果白绥林真的过生日,他恐怕赶不上。
生日礼物他也没有任何头绪,他没有几个同龄朋友,很少参加生日聚会。
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其实不急,但时迁心里却总惦记着。
“小迁,是不是快下班了?”
时迁抬头,是招他进来的游乐场负责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个子不高胖胖的,没有领导架子,园里的员工都很喜欢她,对时迁也很照顾。
“蔡姐,有什么事吗?”时迁问。
蔡丽从包里抽出两张票放在桌上,时迁一看,是游乐园的门票。
“这个……”时迁拿起来。
蔡丽笑容和蔼:“明天不是你最后一天工作吗,这个票的时间是后天的,你跟朋友过来玩。”
时迁掏出手机:“我把钱转给您。”
蔡丽摁住他的胳膊:“不用钱,蔡姐送给你的,想想你的年纪跟我儿子差不多大,我那个儿子一天到晚只知道往网吧里窜,要是有你一半听话努力就好了。”
时迁有点不好意思:“那谢谢蔡姐。”
蔡丽摆摆手走了。
收拾好东西,时迁也下班了,站在公交站,时迁捏着手里的票,正愁着不知道该送白绥林什么呢。
时迁回去并没说这回事,直到最后一天兼职结束,时迁去了公司,白绥林正在核算月底的奖金,忙到人已经走到他身边了他都没发现。
时迁看向电脑屏幕上的表格,手指戳了戳其中一行:“小数点标错了。”
“啊?”白绥林这才注意到时迁,“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白绥林拍拍自己的脑门,被这些数字弄的头都要大了:“我说奖金怎么算出好几万。”
时迁放下书包,拉过椅子坐在一旁戳手机,白绥林忙中偷闲看了眼时迁,难得的在玩手机,他快速从抽屉里摸出两袋零食给时迁:“先垫点肚子。”
两张门票被时迁扔到桌上,白绥林匆忙中睨了一眼:“什么?”
“你生日那天,正常的周三我晚上有晚自习,趁我现在还在放假,明天去游乐场玩吗?”时迁问。
白绥林心跳有些快:“这是你买的?”
时迁卡顿了下,实话实说:“不是,招我的那个负责人送的。”
“给了两张?”白绥林的关注点有点奇怪。
“嗯,让我带朋友去,去不去?”时迁问。
白绥林立马道:“当然去啊,唯一的一张你邀请我,我哪能驳你的面子。”
时迁下意识想反驳,看见白绥林嘴角压不下的笑意,他把刻薄的话咽回去,转念撑着桌子,两根手指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点了点,不像憋着好屁的样子。
“你是不是很少去游乐场啊?”时迁问。
白绥林神色变了一瞬,他这辈子只去过两次游乐园,第一次是为了追人,第二次是为了约会,另一方一直是时迁。
两次的票钱都是白绥林出的,没想到还有机会让时迁请自己去。
“我当然去过。”白绥林说。
时迁挑眉:“你自己?”
白绥林把表格保存好,像是泄了气一般的倒在椅子里,眸光缓慢扫向眼尾。
时迁被他看的别扭,条件反射的后仰。
“不是,和恋人。”白绥林说。
气氛莫名陷入沉寂,时迁尴尬的挠挠脖子,白绥林这个年纪肯定谈过对象,游乐场和电影院一般是情侣约会首选的地方。
“那你现在有女朋友吗?”时迁问。
白绥林幽怨的看向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有啊。”
时迁惊讶道:“那你突然来到这,你女朋友找不到你该怎么办啊。”
白绥林怅然若失,苦笑:“我恋人突然消失了,消失了两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时迁瞪大眼睛:“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你女朋友不会也像你一样回到十年前了吧。”
白绥林突然看向时迁,对啊,他怎么没想过这个可能。
“我随口猜的,不一定啊。”时迁赶紧说,他看白绥林表情凝重严肃,似乎是把自己的话当真了。
炙热的手掌忽然落在时迁胳膊上,烫的时迁一抖,下意识想抽出来。
白绥林却抓的很紧:“我觉得有这种情况出现,你提醒我了。”
时迁啪啪打白绥林的手:“松开!”
白绥林撒开手,看见白皙的皮肤上红了一块,他伸出手想帮着揉一揉,时迁眼疾手快的将堆在手肘的衬衫拉下来盖住。
时迁:“就算是真的,你准备去哪里找她?”
白绥林撸了把头发:“榕城或者这里,如果他真的跟我一样回到十年前,他肯定在这两个地方。”
时迁没再接茬,低头默默吃起零食,早知道自己不胡乱瞎猜了。
-
时迁难得睡了个懒觉,在床上赖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他没了困意但不想起来,窝在被子里看手机。
身后卧室的门小心翼翼打开第三次的时候,时迁翻过身,跟站在门口的白绥林对视,后者停下动作,手还握在把手上。
“我吵醒你了?”白绥林用超绝气声询问。
时迁撇开手机,从上到下扫视白绥林,一身白色的夏季运动服衬得人年轻又干练,头发做了造型,露出干净又深邃的眉眼。
白绥林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刚想让时迁评价一下,突然听见时迁偏过头低声笑了下。
白绥林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被一个未成年的笑声弄得耳朵发痒,脸颊还有些微烫。
“你笑什么?”白绥林问,“不好看吗?”
时迁下床,拉开窗帘,和煦的阳光争先恐后落进卧室,时迁被光晃的眯了眯眼睛:“笑怎么了,笑也不代表说不好看啊。”
白绥林半信半疑:“那你笑的意思是好看喽?”
时迁没吭声,隔着床不远不近的看了白绥林一会儿,然后走过去把他上衣的拉链拽到顶,刚好完全遮住白绥林的脖子。
“你赶紧收拾下,还有一个小时,过去差不多开园了。”白绥林推着时迁往卫生间走。
时迁:“所以你才打扮成这样?”
白绥林得意的抹了下鼻子:“出去玩嘛,当然要收拾的帅气点。”
十分钟后,时迁收拾好,从行李箱中翻出一个斜挎包,手机塞里面,打着哈欠往外走。
白绥林这长相和身材很难说是从他们镇上出来的,平常他上班不怎么修边幅,在路上仍然会引得注目,如今打扮了下,时迁感觉自己身边站了个聚光灯。
时迁故意落在后面几步,跟白绥林稍微拉开距离,公交车上也是,坐的好好的,周围空座那么多,时迁还要给上来的老人让座。
他们那是连排座,白绥林望着窗户,正呼吸新鲜空气,一转头看见个颤颤巍巍的大爷,那一瞬间他以为几十年后的时迁穿过来坐他旁边了。
白绥林一抬头,看见时迁扶着扶手,高高的个子落下阴影。
时迁察觉到白绥林幽怨的视线后抬了下眸,又飞速垂眼,不由自主的清了清嗓子。
就这么在公交车上晃悠了四五十分钟,时迁站的腿麻,换了好几个姿势,没想到大爷要去的地方也不近,最后时迁实在撑不住在另一边的连排座里坐下。
白绥林抻着脖子看,时迁旁边坐了个年纪相仿的女生,两人看似毫无交集,实则女生的耳朵快熟了。
终于要到站了,白绥林仗着腿长,也不用大爷起身让开,自己直接跨出去了。
时迁见状也要起身,白绥林一手摁在时迁肩膀上,给他摁回去了。
时迁仰头瞅他,白绥林皮笑肉不笑的问:“一路了,我身上有虫子啊?”
“……”时迁不敢说话。
下了公交,白绥林的脸色由不爽变得莫测。
他想起了刚开始追时迁的时候。
谁都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体体面面的,白绥林更是喜欢孔雀开屏的类型。
22岁的时迁性格温柔能力突出,介绍时迁给自己认识的那位朋友总是经常提起,白绥林最初对交朋友没兴趣,在耳濡目染下,是好奇也是白绥林听久了有点烦了,干脆让朋友介绍了。
见时迁的第一面,白绥林觉得他朋友曾经描述的都很寡淡,时迁这人是不能用语言去描述的。
人在面对不同性格的人时态度是会有偏差,但白绥林起初不知道为什么时迁对自己的态度冷冰冰的,仿佛不想深交。
那时,白绥林一度陷入自我怀疑中,他从小到大人缘好朋友多,偏偏碰到个钉子。
胜负欲作祟,加上时迁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白绥林厚着脸皮就去追了,第一次邀请时迁去游乐场,那时的时迁和现在的时迁行为差不多,会有意无意的拉开距离。
白绥林但凡靠近一点,时迁就会后退一点,仿佛他身上有什么结界一般。
那是交往了以后,他们约会的时候,白绥林想起第一次去游乐场,说笑般提起。
时迁才解释,原来时迁第一次见他就有种预感,他们以后会交集很深,时迁的工作比较复杂,他不想身边有瓜葛太深的人。
白绥林靠着时迁的肩膀,小小难过了下:“那你后悔吗?”
时迁笑:“不,如果当初就那么草率的断了联系,我现在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