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好!”
面前这二十七个少年稚气未脱,眼神中带着憧憬和期待,他们的肢体有些僵硬似乎还没有习惯摄像机的存在。
“两位老师先看看这些孩子们基础吧,请坐。”在一旁的是公司青年偶像培养项目的负责人,他负责进行训练安排和协调工作。
这二十七个少年一个个进行自我介绍之后就要进行个人展示。
他们中大部分还是展示唱跳,有几个展现的是演绎能力来了一段独角戏。
还有几个人是因为个人条件优越报名来进行训练的新手,现在没有成形的表演,只能做一些个人特长的展示。
易怀宁看完觉得这并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少年们经过系统的训练具备表演素质,但距离登台出道还有一段距离。
重要的是,少年们经过了几年的等待和训练如今也并没有丝毫怠惰,对舞台,他们依旧那么渴望那么认真。
面对这样怀着憧憬的晚辈,怎么能走走过场录完了事。
虞则清看着这些稚嫩的演出觉得头疼,无比庆幸自己请了一个行家来帮忙。
之后,少年们分成三组给导师们展示了团体表演,虽然不成熟但已经有了初步的团体意识。
“如果说大家之前的训练是一种积少成多,是缓慢积累的过程,那为了达到从量变到质变的目的,这半年大家来肯定会过得很难熬。过程必然艰辛,但我们相信半年后的你们必将脱胎换骨,具备登上舞台的能力。”
易怀宁的脸上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认真,“我入行时间不长不短,大家尊重我叫我一声老师,那我肯定不能让大家失望。比起思考怎么在这次的选拔中脱颖而出,我更希望大家通过这半年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表演者,又愿意为了这个愿望付出到什么地步。”
虞则清听着这话一点都不惊讶,毕竟他在他们第一次聊起彼此热爱的那个傍晚,见过那个折射着稀碎星光的眼神,他看着易怀宁的侧脸,又一次看到自己想去的远方。
如果不认真对待不仅会对不起这些带着期待的少年,更会让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失望,虞则清开口,“说实话我对这个爱豆行业很陌生,但课程中既然加入了演员培养练习,那我一定会认真的、苛刻的对大家做出客观的评价。
你们出道之后,将会面临无数个这样的时刻,请不要逃避,这样真实的评价和反馈才是最珍贵的东西。这半年,我会让你们深刻体会到我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
两个人严肃的跟赛前誓师似的,旁边的负责人疑惑,虞老师在事前沟通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这么上心啊。
接下来,两位认真的老师就将这二十七个少年的表演一个个的点评了个遍,有需要肯定的希望他们坚持,需要改正的也会直说,有几个人整体素质都比较差,被批狠了当场就红了眼眶。
“希望大家今天都能记住这样的感受,相信我,在舞台上露怯将比现在难受百倍。”易怀宁今天将坏人角色捏得死死的。
看着这群惨兮兮的小孩儿,虞则清破天荒的准备说些好听的。“起码大家现在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只要观众没有放弃你的时候就别先放弃自己,大家加油。”
初见面两个人将调子起的贼高,一边的指导老师开始犯愁,本来打算在这群少年里面选出一个团来重点培养,有纪录片的前期预热肯定会积累一定的声量。
只是现在看来,想要养成效果并没有那么容易,万一两位老师严格到底,最后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就只是废物一团,那他们这个策划就算是彻底废了。
工作人员赶紧找两个人商量,委婉的提出诉求希望他们适当放放水。
易怀宁微笑着将手中改得面目全非的计划表往桌上一放,“也不是不可以,但将来这些孩子们出道了是要和我当同行甚至对手的,我不想别人说我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教坏了他们。”
工作人员给虞则清使眼色,他干脆两手一摊做无奈状。“我请易老师来帮忙,易老师全情投入难道我要说差不多行了放放水?再说,以后这些孩子出道了说不定哪个就是我的共演同事,吃一肚子夹生饭最后麻烦的不还是我自己。”
放了狠话的易怀宁准备再给个甜枣,“您说的道理我明白,他们毕竟经过专业训练,是经过精挑细选才会参与到这个纪录片中,大家不妨对他们多些信心。
要不这样吧,大家要是认为我的方向有问题我可以随时下车,但只要我在就不能对这个职业要求有所松懈。”
易怀宁话说到这里了,导演和负责人也不能说什么了,告别了两人赶紧找公司老板汇报。
杨总的电话很快就给易怀宁打来,感谢他愿意为了这帮孩子投入心力,让他放心去做就是了。
对方客气又大方,易怀宁从善如流的接了话茬表示虽然他是第一次担任这样的角色,但必定会全力以赴。
说完易怀宁接着修改他的训练计划,感受到一道目光始终锁定在自己身上。
“虞老师就真的不打算出点儿力吗?”易怀宁将计划表举起,暂时阻挡住直接的让他有些不自在的目光。
虞则清将计划表接过认真看起来,这回轮到易怀宁好好打量他。
虞则清的手指轻轻敲着木质夹子,淡蓝色的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袖口挽起到小臂处,手腕筋骨分明,最好看的就是他的手指,修长而瘦削然而非常有力,在另一档综艺节目里易怀宁充分感受过被一把拉过瞬间飞起的感受。
这双手从纸面拿起,就在自己的眼前从左晃到右又从右晃到左,来回重复了几次后他听到一声叹息。
“醒醒?大白天的魂都要看丢了。”
易怀宁如梦初醒看着虞则清的脸上戏谑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神。
“两位老师,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拍摄了吗?”易怀宁这才注意到在他身后进来的两个工作人员,他们不仅想拍少年们的训练还想拍摄一些导师的内容。
易怀宁装着无事发生的样子冲着工作人员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开始拍摄。
“今天的考核能看出来他们是有训练痕迹的,那明天还要进行基本功考核吗?用半年来训练基本功是不是有些来不及了。”虞则清一本正经的用铅笔圈起易怀宁写下的“舞蹈基本功考核”几个字。
翻出十几个学员的花名册,易怀宁重点标注了几个人,“目前看来这几个人有专业学习舞蹈的经历,剩下的学员我们必须知道他们现在水平才能安排课程,饭不怕晚怕的是夹生,没有打好基础将来肯定会吃亏。”
一边说着易怀宁一边无意识的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虞则清坐的靠近了些面上是在认真听他分析,其实一只手握着铅笔用笔尖勾易怀宁的笔。
看他要画圈就故意去挡,画着毫无规律的线条绕着他的笔尖捣乱。
从摄像机里看两个人在认真规划日程,而凑近一看,易怀宁在躲着他的纠缠而虞则清却追着不放。
“舞蹈和声乐的课程都需要这样吗?”
“……嗯,”易怀宁感受到对方越来越近的气息和手指间萦绕的力度,有些心不在焉,“声乐,今天的展示看的大部分是唱跳表演,对于唱功的把握其实不很清晰,在舞台上气息和音准都会无限放大……”
“是啊,说起来演员训练也是这样,无论是台词还是表演,基本功都很重要,没有一个系统的认知一开始就入错了门,很多习惯养成了就不好改了。”
易怀宁看他,想起两个人在《冲入》搭档的时候,那个时候为了让他把角色演好,虞则清没少给他补课,那么现在他也会同样去教这些小孩儿吗?
“演员培训虞老师很有经验?”易怀宁笔尖用力怼着虞则清的铅笔,虞则清就让着他一边躲一边绕着他的笔迹画圈。
躲了一会儿没见对方停下,虞则清干脆停了手上的笔任由易怀宁一下下撞过来,“就教过一次,教的好不好还得问问易老师。”
易怀宁把笔丢在一边,专心开始规划日程,几位摄像师拍够了画面终于退场。
虞则清以为他还不高兴,丢开手上的本子仔细看他的神情,“真的只有你。”
“虞老师说这些是故意的吗?”终于招架不住的易怀宁问出了这句话。
虞则清换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直视着他的眼睛,“反正,不是无心的。”
易怀宁看着他终究还是败下阵来,迅速低下头将手中的笔记本翻得哗哗响。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看日程表,这些孩子们的训练不是只有我们两个来指导,公司还请了专业的老师们来给他们上课,你这么用心不累吗?”
易怀宁摇摇头,“习惯了。”他坐直了身子,“我没出道的时候并没有现在的条件,声乐和舞蹈老师的课一个月只有四节,还是二十多个人的大课,剩下的时间要怎么训练,安排什么内容都是自己要自己操心。”
“我记得谷总手里的资源不是很丰富?”
易怀宁摇摇头,“我说的是刚进公司的时候,那时我们五个人还没有确定成团,一大群人闹闹哄哄的挤在宿舍里,满脑子想的都是要留下来要成团要出道,但要怎么做根本没有头绪。
谷总那时候为了公司发展每天都很忙,不是很有时间来管我们这些练习生天天都在干什么。身边人来了走了换了好几批,就我们几个还不知道咬着牙在坚持什么。”
说起过去他的声音放柔和了很多,那段时光走的很艰难,他们甚至连公司能不能撑下去都不知道。
没有现在的大宿舍也没有花样繁复的食堂,经常就是谷总和几个大经济跑完业务就在路边摊对付一口,还有一次表演完主办方都没有安排食宿,还是谷总掏腰包带大家住酒店。
没有老师给安排训练计划,也没有经纪人指导规划事业前景,留下来的人不多,还好他们几个扛下来了。
戚许和傅斟和他是同期,多少个日夜他们都是靠着相互画的饼在坚持,尚弥风和苏不相来的时候公司已经走上正轨,这段摸着石头过河的日子只有他们知道是什么滋味。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夹子,“这种抱着日程表研究怎么才能最大化利用时间,怎么才能将课程安排最合理,怎么才能及时查漏补缺找到薄弱环节,我都不知道进行过多少回了。”
虞则清站起身来绕到易怀宁身后,双手搭到他肩膀上开始轻轻揉捏,“明明还这么年轻非装一副老成的模样,看看这个后背都弓成虾米了,没有摄像头对着也不能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吧。”
若是别人易怀宁还会觉得不自在,这是虞则清,易怀宁倒坦然享受他这份殷勤。
他坐起身来靠在沙发里,一边感受肩颈的肌肉在放松下来一边继续将注意力放回到手中的计划表上。
等负责人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易怀宁将身子沉到沙发中放松的向后仰着,手中举着夹子,虞则清站在他身后双手放在他肩膀上,微微躬身看着易怀宁手中的东西,两个人还在交谈着什么。
见有人进来,易怀宁赶紧起身,而一边的虞则清倒举止自若,小声问易怀宁还累不累,易怀宁躲开他想要搭上来的手摇了摇头。
负责人干笑,“啊哈哈,易老师这是哪里不舒服吗?今天真是辛苦两位了。”
“没有……”易怀宁有些尴尬,虞则清接过他手中的东西递给负责人。
“计划表初步敲定,现在还需要和大家开个会协调一下细节,明天的录制要如期开始那今天不止我们辛苦,各位老师也得跟着加个班。”
“没问题没问题,交给我们安排吧。”
等易怀宁回到宿舍已经是后半夜,家里静悄悄的想必大家都睡了,他只顾着洗了个澡就一头栽倒。
第二天一早易怀宁醒来,发现应该各自忙碌的几人都在,大家聚在客厅面色凝重没有人说话。
“怎么了?”易怀宁坐到戚许旁边,他眼下乌青一片像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昨天小蜜蜂去做了心理咨询,结果不太好。张哥送他直接去了医院,一晚上都没回来。”
坐在一旁的苏不相更是一脸焦急疲惫,大拇指无意识的抠着手机壳的边缘,图案已经秃了一块也不曾察觉。
苏不相和尚弥风作为隶字后山最后确定的两个成员,进入公司的时间差不多,起步时的基础也差不多,经常加课到后半夜的两个人很快就成了好友,成团之后也属这两个人亲近。
此刻,苏不相心里在煎熬。
情况转换,如果是苏不相的状态有问题,尚弥风肯定会一早察觉不对劲。
前段时间当他被舆论围攻时,不止寻常复查就连每一天的加练都有尚弥风陪着。而现在他对尚弥风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干坐在这里等消息,这令他无比愧疚。
易怀宁的电话响起,助理姗姗在外面等着,今天他还有《学飞》要录。
戚许拍拍他,“去吧,抖哥一会儿有个采访也要出发了,我和no哥暂时没事儿训练可以停一停,但是你们的工作不能耽误。”
“好。”易怀宁走到一半又折回来,“NO哥,有什么消息给我发微信,别管我回不回。”
坐在车上易怀宁脸色阴沉,姗姗知道他担心队友说了些宽心的话,他却只觉得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