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焱最受不得男人哭,那会让她忍不住想打人。但她听到有办法打败祁夜,还是忍住了:
“什么办法?”
齐武从怀里拿出图纸:“我这里有一个阵法图。”
阿焱拿过来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这是你画的?太厉害了。”
“是,是我画的。”齐武看到阿焱眼中的精光,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阿焱是第一个认可他的阵法还大加赞赏的人。
“看你弟弟没头没脑的样,没想到你如此有谋略。”阿焱对齐文不客气,对他也一样,“不过,阵法这里容易被攻破,如果我在这里埋个机关,就无懈可击了。”
齐武恍然:“没想到阿焱一下子就看出阵法的破绽。这里我也琢磨了许久,阵法要兼顾灵巧和攻击力道,所以对人数要求尤其严格,太多阵法笨重,但少了又会留下弱点。”
阿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个阵法已经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了。别丧气。留下个破绽也没什么不好,正好引对手过去,再来个瓮中捉鳖。”
“放心,这个地方交给我。”阿焱胸有成竹道。
不过,转念一想。齐武怎么会帮助自己呢!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她把阵法图塞回齐武怀里,闷闷道:“你赶紧对你弟弟说,让他按阵法来,看来今晚还是他赢了。”
齐武眼神黯淡道:“他们不会用的。”
阿焱不解,一旁的白果解释道:“这里以武为尊,从来都是按拳头说话。像他这种钻研阵法的,你这种好机关术的,在这可不好混。”
“原来如此。”阿焱重燃希望,把阵法图拿过来,“那你不介意我用吧?”
“我不介意。”齐文又匆忙地补了句,“可是,如果你赢了,别让齐文磕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阿焱从来都是这么爽快。
有了阵法图,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阿焱又凑到齐武耳边道:“帮我弄点……”
齐武听了,眼中闪亮亮如夜空上的星星点点,赶紧准备去了。
祁夜哪里需要休息,再打一圈他都可以。他只是回到书房,几个暗卫有事要报。
此时,暗卫刚退,祁夜站在书房二楼的窗户旁,视线刚好落在远处比试台旁,
春风十里扬起尘,尘土从一群弟子身边穿梭而过,最后在阿焱身旁打了个转,
远远的,借着明灭的火盆里的火光,祁夜一眼就认出了站在一群弟子面前的阿焱,
她此时正挥着胳膊,像是义愤填膺地说着什么。
春风钻进她的袍摆里,一路攀援而上,吹起她发后的发带张扬在空中,给她灼灼坚毅的脸上,凭添了几分英姿飒飒。
那个样子,让祁夜恍惚间看到了平乐。
此时的阿焱,正在说服弟子们跟她组队,“我现在有个办法结束今晚的加训。用齐武的阵法。”
“要比试就光明正大一对一比试,像你和齐武这种孬种才会弄这些蝇营狗苟之事。”齐文恶语相向。
据阿焱观察,齐文宛如府上的地头蛇,这些弟子都听他的。
阿焱白了他一眼,无视他的存在,绕过他对着他身后的一众弟子道:“你们也看到了,所谓光明磊落的一对一比试,不过也就是车轮战,慢慢消耗对手体力。但即使这样,两个多时辰过去了,你们也没赢。试问,继续用这种战术,你们赢的几率多大?”
众人面面相觑,阿焱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道,“现在,大家有两个选择,继续跟这个没脑子的人一起耗下去,或者,和我组队,赢过你们主子,回去睡觉。”
府里的训练任务极重,听见阿焱说到回屋睡觉,已经有部分人动摇了,但让他们背叛齐文还不够。
“加入我们吧!”齐武怯懦道。
“你给我过来,再拿你那些破烂东西丢人现眼,我回去就把它们全烧了。”齐文冲齐武嚷嚷,完全没把哥哥放在眼里,甚至宛然把自己当成了哥哥。
“滚一边去。”阿焱像驱赶苍蝇一样驱赶着齐文,急呼呼地对他身后的众人道:“如果咱们赢了,磕头的事情我不计较,毕竟咱们是一起打败的祁夜。”
“我和你组队。”终于有一个人走到阿焱身后。
齐文指着那人,恐喝道,“你个怂货,别让我再看见你。”
阿焱没好气地打掉齐文的手指,“祁夜都没说什么,你嚷嚷什么!”
她也是用这话提醒犹豫不决的人,这个战术可是祁夜许可的。
又有几个人陆陆续续走到阿焱身后。
碍于时间紧迫,她没再过多费口舌。
“一,二,三……”阿焱数着人头,“十八,十九。”
阿焱蔫道:“怎么还差一人!”
“你还没数自己呢!”齐武温柔地提醒道。
“对。”阿焱拍着脑壳,“再加上我正好。齐武,快点跟大家讲一下阵法,每个人的位置和配合。”
还不忘在齐武耳边低语道:“把我放在阵法破绽之处。”
说罢,她趁着齐武讲解的功夫,拿着齐武刚才准备的东西到了训练场旁边,加快速度布置。
一旁正在四仰八叉休息的齐文,冷嘲热讽道:“唉,快来看呀!看新来的这厮如何被打得落花流水。”
“真是刚生出的小牛崽子不怕老虎。”
“被打得哭爹喊娘就怕了,哈哈哈哈。”
……
旁边那群人一唱一和,夹枪带棒嘲讽着阿焱。
她现在哪有时间搭理这些无聊的人,等会有他们哭的时候。
*
一柱香时间很快过去,两方都已经站在比试台上。
齐武站在比试台旁边用桌椅堆起来的高地上,手里拿着旌旗,负责指挥。
阿焱的队伍拿着木刀长矛,身上都穿上了木藤做的铠甲头盔,手上拿着木制的盾牌。这都是他们在此训练时会用的装备。
祁夜手里只有一柄红缨枪。
此时,春风吹气黄土卷卷,蓄势待发的肃杀之气宛如这里就是戈壁战场。
祁夜双眸深沉,与刚才比试时判若两人,他不自觉地也认真起来了,仿佛对面站的是可敬可怕的敌军。
阿焱隐匿在队伍里,同其他人一样,如鹰觅食,紧紧地盯着对手。
旌旗舞动,旗令已下。
阿焱的队伍快速而有序地朝祁夜进发,祁夜也戒备了起来,没有立即行动,心里却无端地警惕与兴奋。
他早知道齐武在研究阵法,一直对他放任着。今天第一次实战,不知道会有何等的威力。
阵法在快速移动和变化,瞬间将祁夜团团围困在内。
无数把刀从盾牌后面齐刷刷朝祁夜刺来,祁夜也动了,他以脚尖为轴朝右转动,整个人身轻如燕,以手中之矛别开刀锋,如旋风般直冲而上。
旌旗再动。
无数长矛朝天刺去,正巧阻在了祁夜向上旋飞的路径上。祁夜旋即高举红缨枪,担住强压下来的长矛。又一个旋身,左刺右突,逼得周围的木盾退后一大步。
旌旗又动。
队列已换,队伍分成了四个小队,每个队伍各自转动起来,长矛混杂着长刀如同齿轮一般,袭向祁夜。
祁夜左右忙于招架。
站在比试台底下的一众人,刚开始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看阿焱如何出丑,如今一个个目不转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主子同自己比试何曾如此认真过!
他们更像一个个争宠失败的狗子,眼红地妒忌着,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咆燥着。
比试台上一度陷入焦灼。
旌旗连动。
阵型再换,四个小齿轮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齿轮,强势地朝祁夜扑去,宛如一朵巨型的食人花,分分钟就要把祁夜生吞活剥在里面。
齿轮有盾牌护卫,又有长枪长刀攻击,里面的人跑动起来,转动速度极快,简直无懈可击。
但祁夜立马发现其中破绽。
他一脚踩在伸出来的长矛之上,跳入齿轮内侧。旌旗舞动不迭,盾牌没能来得及阻挡祁夜的身影。他轻轻松松进入盾牌内部。
盾牌内部也并非完全如刺猬之腹,柔软好欺。里面早已准备了四人,就等着有人从上自投罗网。长刀也早已回拢,全部朝祁夜身上砍去刺去。
但对于祁夜而言,十余人的攻击并不算什么,况且,与他对战的还有一个几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祁夜毫不留情地将几人踢倒,阵法破了大半。
旁边看热闹的人终于松了口气,终于看到了阿焱的笑话,纷纷高呼:“主子神武。”
此时,祁夜没被周围的声音所扰,全神贯注地舞动长枪,朝阿焱直直地刺来。
阿焱是这个阵法最大的软肋。
有那么一刻,阿焱觉得这个画面熟悉地刻骨疼痛。
不及多想,她已经做出反应,赶紧后撤,用刀去挡祁夜刺过来的长矛,但她怎能对抗得了祁夜。
木刀被震飞,插进台下的泥土里。
台下看戏的齐文屏住了呼吸,他甚至比指挥的齐武,比台上比试的人,比马上就要被刺飞的阿焱都要紧张。
因为,他预感到自己赌局马上就要赢了。
只差最后一点点。
一点点。
阿焱马上就要退到比试台边缘,下一秒就要跌落下来。
奈何阿焱轻功了得,这可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只见临到比试台边缘时,阿焱的脚尖摩挲过土台棱子,如清风拂过,右转,她轻轻松松地顺着比试台边缘滑动。
祁夜脚底助力,紧追阿焱不放。但在他转身那一刻,看到阿焱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不好。
当祁夜发觉有诈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吱!”
伴随着一阵又长又刺耳的声响,祁夜脚下炸开一朵花。
他猝不及防凌空跳开,比试台上顿时浓雾弥漫,所有人都被呛得睁不开眼。
阿焱也一样。
她在心里问候了齐武祖宗十八代:让你弄串鞭炮,你这是给我弄的什么!
但为了赢,她顾不上那么多了。
阿焱趁着祁夜惊跳开的一秒空档里,如饿狼扑食般扑到了祁夜怀里。
利用阿焱飞扑的惯性,祁夜在空中被撞飞,两人飞出浓烟,一齐朝比试台下跌去。
齐文看清楚战况时,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来到府上四年,从没见过祁夜被谁推下比试台。
“啪!”
就在这时,天空炸开一朵艳红的烟花,如同一朵即使黑暗依然绚烂开放的玫瑰花,有人看了满是爱意,有人看了却是猩红刺眼。
“嗖啪,嗖啪,嗖啪……”
无数烟花在头顶炸开,一朵朵迎空炸裂的火花,像是对阿焱进府的欢迎仪式,让这个日复一日只有训练、训练的府上,多了几分色彩。
阿焱从祁夜怀里抬起头来,笑得如烟花般灿烂:“祁夜,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