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国府与长公主府是有一段渊源的。
算起来,也是极少人会提起的孽缘。
当年,长公主与柱国公曾被圣上赐了婚。在外人看来,长公主性格张扬,略有些骄纵跋扈,配着柱国公温文尔雅,脾气如此好的一个人,也算是个好归宿了。
当时,柱国公也是极爱长公主的,赐婚前就生了爱慕之心,没想到竟真的等到了赐婚。
自赐婚之日起,柱国公就把长公主当成了自己的妻,每日必到长公主面前,听其差遣。
给她买喜欢吃的糕点,陪她游园赏花,下雨跟在她身后打伞,无聊的时候陪她沏茶吟诗。
看着俩人兴趣相投,恬静美满。但长公主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实则是看不上这个唯唯诺诺的人的,但看他好欺负,长公主也不介意多个听话的下人。
如此可以预料,婚后的生活虽然枯燥单调,但长公主也能被人捧在手心里,过得安逸自在。
然而,这一切美好的愿景都因为那日的抬眸一瞥改变了。
那日,新的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锦袍,走在汴京的每个官道上,受众人瞩目。
“今年的状元郎长得真是俊俏,剑眉朱唇,那双眼睛像是能勾魂似的。”
“是呀!不仅如此,我还听说他待人谦和,出手大方,吹得一手好箫呢!不知道又会被哪位王公看上,招了女婿。”
路边两个妇人笑嘻嘻地互通着八卦,倒听得旁边待字闺中的小娘子们笑得羞答答,用扇子遮着脸,只留一双色咪咪的眼睛在外面,像是要把状元郎吞了似的。
此时,长公主也把玩着一把团扇,垂着眼帘坐在街边酒楼的二楼,兴致沉沉地凑着热闹。
晨起,又是无聊的一天,她都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长公主的婢女告知她今天新科状元郎骑马游街,她便当一个乐子出来瞧瞧。
远远的,长公主看见新科状元郎朝这边走来,不过了了。她见得俊俏的男郎太多,有些才华的也不在少数。
柱国公不就是有才华的俏郎君,不过如此。
想着,长公主越发觉得无聊,正要起身离开,手里的团扇脱手掉到窗外。
团扇飘落,正好落在状元郎身旁,他轻巧地捏住团扇,抬眸望来,
漆黑的眸色里,有一汪盈盈月光闪动,嘴角勾起,露出温润却肆意的笑。
只这一眼,长公主就觉得他与柱国公是不一样的。
状元郎:“这位娘子,可是你掉落了团扇?”
他的嗓音就像那烈日下的一捧清泉,无声无息地流淌进长公主心田。
她未曾言语,转身离去。只剩楼下状元郎拿着团扇不知如何是好。
那日夜里,长公主竟做了个梦,梦里,一条大红蛇将她紧紧缠住,她没有害怕,任由红蛇在自己身体上爬来爬去。
翌日清晨,她呻吟了声,慵懒懒得醒来,两颊飘红,心里波纹荡漾,竟有些意犹未尽。
过了几日,她又出了宫,那天,柱国公进宫找长公主,却没见她的身影。
长公主又到了看状元郎游街的酒楼,刚登上二楼,一道硬朗的身姿便浮现于眼前,那人依窗而坐,清风徐来,撩起衣袖飘飘。
一只如玉脂般温润的手托着酒杯,对窗远眺,如同一幅美男画。
听见有人靠近,那人回过头来,正是状元郎。
他眼中略显惊讶,苍忙间起身扫落酒杯,“我在此处等娘子多日。”
说话间,从宽袖中取出团扇,恭敬地举至长公主面前,“此物太过名贵,在下不敢眜,遂在此处等娘子再出现。”
长公主惊愕,抬头看着白玉般雕刻的眉眼,薄唇的温度仿佛还停在耳边,白嫩的两颊上浸上桃色,
“你这几日都在此处等我?”
“是的,长公主殿下。”状元郎没有半分遮掩,直率率地看着长公主。
这下长公主真的惊讶了,“你怎知我的身份?”
“长公主美艳绝尘,在下见之不忘,稍作打听便知。”
闻言长公主第一次羞红了脸,心里“砰砰”地跳了起来。
那日,长公主喝了不少酒,状元郎邀长公主游湖,湖上,只有他俩二人,状元郎站在船头,一曲洞箫只应天上有。
那日,柱国公找了长公主整整一日,都未曾见到,只待子时过半,长公主醉醺醺地回到寝殿,眼神迷离沉醉,如天空繁星闪耀。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颜色。
之后几日,长公主日日如此,与状元郎饮酒游园,赏花赏月,念的那些诗都是“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此类,听得长公主心里痒痒得紧。
他俩之事很快被皇上和太后知道,皇上盛怒,下旨将状元郎发配出京。
状元郎递信给长公主,信中凄婉异常,道尽了对长公主的不舍和爱慕,并在信的结尾处立誓:此生此世决不娶妻,心中唯存长公主一人。
看到信,长公主泪如雨下,心如刀割,她握着信笺,不顾侍卫阻挠,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以性命相挟闯出了皇宫。
柱国公站在她面前,长公主的目光穿透了他,好似他从来都没在她的眼里存在过。
那晚抵死缠绵,悱恻悠长。
皇上派出皇城司将状元郎缉拿,当判千刀万剐。长公主跪于前,声嘶力竭,“你们要处死他,我就跟他陪葬。我们两个已经私定终身,我早就是他的人了。”
最终,还是柱国公站了出来,“皇上,臣请退婚。”
一字一刀,剐得他鲜血直流。
没有人注意到他离开皇宫时,面无血色,眼神里的空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
祁昊也是后来替胞弟查当年真相的时候,发现了这样一段往事。
他那时才知道父亲母亲的相敬如宾,只是父亲心中已没有了那份对爱的流恋,之后续娶了新人,也只是因她照顾父亲多年,却再也没有了子嗣一说。
往事悠悠,对错是非已无从论起,只是祁夜却足足地遗传了父亲的这份痴情。
*
白果赶到豆腐脑铺子时,他震惊得差点没站稳:主子居然在排队买豆腐脑。
白果:“主子,您有事吩咐我,我来排队。”
祁夜推开他,心情不错的模样,“不用。这些事我想自己做。明日我要出门,你回去收拾路上所需之物。”
白果独自回了府上,过了约么半柱香功夫,他才看见主子回来了,进府后,直接去了西侧院。
阿焱昨晚睡得太晚,今日无人打扰美美地睡了一个饱觉,梦里,她在吃一碗极好吃的豆腐脑,白嫩嫩的豆脑入口顺滑,顷刻即化,配上一勺酱汁,鲜咸可口。
她直愣愣睁开眼,嘴角黏糊糊的,哈喇子淌了半枕头,回味着梦里的美味,不觉得鼻尖仿佛还能嗅到满满的豆腐脑的鲜味。
“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伴随着鲜味飘过来的,还有一个清润的声音。
阿焱转头望去,祁夜换了一身竹纹轻袍,头发散着,颇有几分世外高人,将世人俯于脚底的高冷。
“你怎么还在这?”她只是想让祁夜在此借宿一宿的。
祁夜将她扶起来,“你昨晚醉得厉害,我想你今日定是舌干,我买了豆腐脑,过去尝尝。”
说起酒醉,阿焱乐了,“昨晚醉得更厉害的怕是你吧!”
想起昨晚的那些事,阿焱即刻又收了声,有种说不上来的尴尬。
她轻轻侧了侧身,把胳膊从祁夜手里挣出来,视线也赶忙移开,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跑到桌子旁,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豆脑?”
边说,边朝嘴里塞了几勺。温度刚好,连咸淡都正好。
祁夜慢条斯理地将鞋子拿过来,放到阿焱脚边,一条腿半蹲下来,轻轻拿起阿焱的一只脚。
清凉的触感让阿焱浑身一颤,她如避火蛇般收了脚,讪讪地抢过鞋子,“我自己来。”
不知道是不是阿焱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日的祁夜过分殷勤。难道与昨晚有关?昨晚她喂祁夜喝完醒酒汤后,自己明明靠在床边睡着了。
想到这,阿焱突然发现到底哪里不对,她今天早晨醒来时,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昨晚你睡得可好?”阿焱试探着问,问出来后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遂补充道,“我记得昨晚睡在床边,今早晨怎么跑到床上去了?”
“你不记得了吗?”
祁夜故作神秘,挑起了阿焱的好奇,她心里鼓打了两下,愣是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看到祁夜唇边,好似有一排浅浅的牙印。
想起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吻,阿焱别开了眼,头埋在碗里再没抬起来。
*
昨晚阿焱喂完祁夜醒酒汤的确睡下了。只是阿焱睡了,祁夜却没有睡。
他虽然喝得不少,但酒品极佳,喝了醒酒汤酒醒了大半。
阿焱靠在床边睡了不到半盏茶功夫,便爬上了床,压在祁夜身上肆意地扭动,
“床不舒服,不舒服。好硬啊!”
祁夜哪里受得住如此磨搓,酒彻底醒了。他本想将床还给阿焱,却下不了床。
阿焱死命地趴着他,手脚并用,如同一副大型人肉网,将祁夜上下捆住。
躺在身下的祁夜如万蚁咬心,痒到了骨头缝里,酒意催动,祁夜狠狠地咽了口唾液。
他翻身将阿焱翻到身下,只想将她的手脚扒下来火速离开。
但阿焱的手箍得更紧了,她睁开水雾雾的眼睛,盯着祁夜看了好一会,然后一口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