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通房丫头 > 第53章 沁玉

通房丫头 第53章 沁玉

作者:蜿蜒晚宴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2-13 03:49:33 来源:文学城

在朝花岗军于遥远的城外遭遇袭击而拼死搏杀的时候,楚歌在郑府亲眼看到郑夫人在刺绣时刺破了几次手指。第一次她解释说是她不小心,第二次是她前夜没睡好而心神不宁,第三次当手指上的鲜血顺着指节往下流淌的时候,她终于无法再言语。

楚歌看她心不在焉,也紧张。她也有一种莫名的感情,比不安更具体,比凄惶更甚。她频频向着窗外去看,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却摸不到源头。

直至那日郑府门口来了个奇怪的人,张口便要见郑夫人,苏沁玉依言出去后,回来却脸色煞白,一步踏入楚歌房中,将楚歌吓了一跳。

她犹犹豫豫地站起身,轻声喊道,夫人……却被郑夫人一把拉住手,说,虽然很失礼,但楚歌姑娘,我不能留你了,郑府没法留你了,我为你在客栈买个房间,你与段小姐快走,这里不能留了!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楚歌惊异不止,但郑夫人这满面苍白的惊惶之色也是见所未见。她握着自己的手始终在颤抖,人似乎也陷入了一种慌乱的迷蒙,楚歌没急着走,而是将她留在房中且做安抚,郑夫人冷静下来之后,楚歌才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郑文柏阵亡了。

这个消息,在她离开郑府、已经入住客栈之后还没完全消化。

他不知道苏沁玉怎样听、怎样看、怎样想,但她只是在抖,楚歌自始至终没在她眼睛里看到泪水。她好像一瞬间便想明白了要怎么做,忙前忙后,整个郑府因此而久久不歇,但这么多人,竟然没有陷入慌乱,也是苏沁玉的本事。

郑家的顶梁柱死了,苏沁玉非常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而具体的缘由,她也对这个共同生活了两个月的年轻而单纯的姑娘讲清了,而她却也只说了一个名字,许平。

楚歌并不知道他们其中的恩怨,但却又莫名从这个名字和苏沁玉的语气中得知。她离开郑府,来到客栈,坐立不安。要变天了她知道,可要变成什么样子她却无法想象。只有一种感觉,那便是即将等待她的世事,或许会同江南三城陷落时一样令人难以接受。

而更难以接受的,是她分明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做点什么,却实际上什么也做不了。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郑文柏阵亡一事会让郑夫人感到无比痛苦,但她却不明白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郑府,而这个人为什么不止是她和段知燕,还有苏沁玉与郑文柏的一双儿女,郑思君和郑婉音。

郑夫人反应很快,消息传来的当日,就将一切都料理好了。楚歌回到郑府求见她的时候她正扯着人的手细细地叮嘱,她要将儿女送到苏家,而恳求车夫为她的父母传一句话,说是前尘往事全是女儿不对,只求他们可以救救孙辈。

听闻此言,楚歌心头更是大骇,某种稀疏的真相似乎即将破水而出。正巧此刻,郑夫人转了头,看到她。她突然笑了一笑,紧接着泪水喷涌而出。

郑文柏死了吗?苏沁玉不知道,楚歌也不知道。

但同时她们谁都知道,他死或不死,已经不重要。

在楚歌离开郑府后,她又被苏沁玉亲手带着走到府中。寒冬腊月,细雪丛丛,一点儿绿也看不见。她不吭声,只静静跟在她身后,看着苏沁玉被挽得正好的发髻,和她已经有了些岁月痕迹的侧脸。

她来的匆忙,甚至没有在脸上擦一擦粉。但她比以往都要白,楚歌明白这是基于怎样痛苦的缘由。她走着走着,却突然转过身去,握住她的手。彼时她的脸上还有眼泪在流,声音里却没有半点哭诉的意思。

她就好像寻常那样平静地说道,楚歌姑娘,很对不起,郑府已经不能再保护你们了。我知道你是个很细致的人,你会照顾好段小姐。我也很对不起在这两个月没能让你们去到东都,但我也做不到了。

楚歌紧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夫人。有那么一瞬她突然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城池尚未陷落时的段府,那些已经坍塌在火光中的故事再度卷土重来,刺痛了她的心。

苏沁玉平静地说,让你看到我哭了,实在失礼。楚歌说,夫人不走吗?苏沁玉摇摇头,擦擦脸,笑了笑,可眼泪却仍忍不住往下流。她说,成亲那天我都没哭,他带着我跑出苏府、在路上险些迷路了的时候我都没哭。那时候他以为我们再也走不出那道密林了,可我也没哭。反倒我笑着跟他说,没关系,死在这里我也愿意。我不想回到那个家里去,我从小便为了嫁给那个人而生活。我说不,我说不。我说我宁愿死,我也不要嫁给那个我十几年都没爱上的人。

楚歌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只有沉默。苏沁玉接着说,后来他为了建功立业,上了战场,当了将官。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我都看在眼里。他每次出征我都吊着一颗心,生怕他回不来了,但他经常给我写信说不要怕,没事,为了我和孩子他也会活着。但这次他却始终都没有写信。楚歌,我便已经知道了。其实我早便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

苏沁玉说着说着,突然就双手掩面。她呜呜哭了起来,倚靠在墙上,像是平贴在墙角的一束枯萎花瓣。她低吟着声音说,云中不会骗我,吴栾也不会骗我。他们都知道文柏待我是怎样的,他们不会骗我,不会骗我。

她轻提着声音淡淡地说,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他们不会骗我,他已经死了。他死在别人手里,他死得冤枉。只要我今晚做一场梦,梦到他,明天我就去朝花岗祭拜他,我就到他死的地方去找他。他死在哪里,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也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不必谁去告诉我。只需要一场梦,只需要一场梦。

楚歌不知道她当天晚上做梦了没有。也许是做了,也许没有。但第二日,遣散了郑家的苏沁玉便在其中消失无踪——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在朝花岗,也许这映证着她的确梦到了郑文柏。

苏沁玉前去朝花岗太突然,楚歌先前并未得知。还是路宜火急火燎赶到客栈说要见她,她才知道这件事情。而当她急迫地从城中赶到朝花岗时,一切已经结束了——苏沁玉高挽发髻,衣衫华贵平整,静静地坐于一旁。她被溅了半身的血,与皑皑白雪相得映彰,红色的和白色的结合在一起,像某碗被放凉了的掺血的汤。她看到了她,随后微笑着说,来,别害怕了。我处决了他。

楚歌顿了步子,慢慢向她走去。此刻的苏沁玉突然让她想起自己,想起那条未名的河流中映衬出来的血迹斑斑的她的脸。她没有杀过人,也不信苏沁玉曾经杀过,但她们都证实了深闺里的女子也能拿得起刀,也能干脆利落地杀得了人。

楚歌曾经害怕血,害怕伤,害怕死。段敬桓死的时候她和水儿打了一夜的抖,揽枝那浑身血淋淋的伤疤也叫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当她被拉去配冥婚的时候,最后的时刻,那种即将死去的恐惧比人所当有的愤怒要更甚。她怕死了,怕得眼睛都睁不开,怕疯了。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整个人那般抖,动不了,也害怕自己逃不出命运,害怕自己重蹈覆辙。

但现在她一点儿也不怕。她坐在苏沁玉旁边,甚至很从容。天这么远,这么亮,有雪的日子一点儿也不干冷,与她记忆中的冬天大相径庭。她第一次发现,好像冬天也可以这样温暖,暖到仿佛有新鲜的血溅到身上,像是带着血腥气的嘴唇亲吻在脸上。

苏沁玉看到她来,微微笑了笑。她将脸上的血擦干净了,泪痕也消失了,那种趋近绝望的痛苦和悲伤消失了,一场远方似的决绝的梦也消失了。她俯下身,捡了一枚小石子放在掌心里玩,没说话。她在等人来带走她。但她却等来了这样一位“不速之客”。

待到楚歌落座之后,苏沁玉才说,我想了想,还是把婉音送走了,将思君留在这里。若婉音也能是个男孩就好了,这样她也可以留在朝花岗。可是不行,不行。她留在这里,太危险。

楚歌轻声说,我们家小小姐也很喜欢朝花岗,我看,她和郑小姐很有话聊。苏沁玉笑道,的确如此。婉音自小话少,可段小姐来后她便明显活泼很多。若不是这遭,她们两个还能再相伴久些。只可惜不能了。

她又笑了笑,说,苏家与我已经断绝关系许久,后来我也再没回去过。我曾经发誓此生不再接受他们一点恩惠,却没曾想,到了这时候,还是需要仰仗我的父亲母亲。楚歌说,夫人为什么不回去呢?您已经如愿以偿了,郑家和苏家都承认这门婚事了。苏沁玉只摇摇头,说,不,还不够。我不只需要这些,我要的甚至不是文柏可以在我父母眼中有一席之地。他那样优秀的人,去找别人要赞同干什么?我要我自己,我只要我自己。但现在,我却始终没有做到。

苏沁玉慢慢俯下身去,将脸埋在膝盖上。这是楚歌第一次看到她如此颓废的样子,也是最后一次瞧见她的脆弱。苏沁玉好像哭了,但她又没哭。她的肩膀在抖,但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绝无泪痕。她又用手撑住头,又去揉眉心。她笑一笑,又沉默不语。她用肩膀托起她自己,又被颈上一道无形的枷锁压下。

她喃喃着说,婉音不能留在这里,就好像我当年不能留在家中一样。我一点儿也不爱他,我哭,我闹,我摔摔打打,我把屏风都推翻了,我父母却是从未松口。他们说我就是要嫁给他,从生下来我就要嫁给他。我要闹得全城皆知,他们却说我不守妇道。我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我必须在他们的命令下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他们却说古往今来所有女人都是这样。我早和他们说过别小瞧我,一定不要轻视我。我告诉过他们了,是他们不信的。我走了,跟着文柏走了,是他们逼的。我本来想用一辈子让他们相信这句话,但我才三十多岁,我便不得不告诉他们,他们是对的,我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厉害。我还需要仰仗他们帮我照顾我的孩子,我的儿女。但我虽然保护不了他们,我却可以告诉我的父母,我也不是一个随时都需要人保护的人。我必须要告诉他们,我嫁给文柏,不是因为他能保护我,也不是因为他能给我好日子过。我只是要嫁给他,我喜欢他,仅此而已。我不能要死了,又让他们觉得我是个软弱的人。我不是为了文柏死的,我是为了国而死的。我是为了大朔而死的,我是为了一个不值当的君王而死的。

苏沁玉将脸埋在手臂中,久久没有起身。楚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两人便在朝花岗的细雪中静静地坐着。远远近近有不少人,但没有人靠近,他们的目光却也如此喧嚣,在山岗间荡啊荡。

苏沁玉瞥了他们一眼,说,你知不知道,许平上次被刺杀的时候,就是差点死在一个女人手里?楚歌摇摇头。苏沁玉的笑容有些微妙。她抬起头来,看向楚歌,低声说,他上次就是差点死在女人手里,这次也真的死在了女人手里。他早该知道的,不要小瞧女人。

苏沁玉至今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讲。她比她曾经任何一瞬都有更多的心声,源源不断地从那张嘴唇中吐出来。她讲过往,讲现在,讲未来,讲一切的一切,独独里面没有郑文柏。

只有最后一句话,也许算是提到了他,那便是苏沁玉说,若说不好,我便只有一件事情做的不好。他第一次上战场之前曾经告诉过我,如果他死了,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不许我悲伤,也不许我殉情。我答应了他,但我却没有做到。我当年对我父亲和母亲说从此后我便不再是苏家人,可如今我也要为了苏家和我的孩子这样做,也是我食了言。但我没办法,我没别的办法。等到九泉之下见到他,也许我会给他道个歉。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他不会怨我。楚歌姑娘,你说,若他这样早就见到了我,他会怨我吗?

苏沁玉的话语里听不出笑,可却也没有哭声。像是一片雪落到地上,轻飘飘地便融入大地,迈入自然的边缘。她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像是从天亮坐到天黑,又从天黑坐到天亮。人像是融进雪里,也像从此飘散在朝花岗的腊月中。她哈口气,捧在掌中,看着那白气像一丛焰火慢慢窜上天空,微微笑了一下,望向遥远的、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的远方。

不久后,郑文柏叛变的消息被一人捎来,见到的却只有许平的尸首。苏沁玉被以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逮捕入狱,她拒绝了朝花岗要把她送走的恳请,也拒绝了所有人在行刑前来见她。

郑文柏的尸体与大军一同回城时,正值行刑当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她被拉上刑场,行刑前监斩官问她还有什么话要讲,苏沁玉却只转头向台下诸人,平静地说,我是因杀害朝廷命官而死,不是因为我丈夫是个罪人。郑文柏从未叛变,还请诸位知晓此事,莫要让他九泉之下伤心。

刽子手听她言语,吓了一跳,赶紧扑上来要捂她的嘴,却已晚了一步。台下已有人交头接耳,但更多的,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苏沁玉来到椹质前,跪下去,不吵也不闹。她的声音已在数年前悔婚时被吵了个彻底,现在所震耳欲聋的只有沉默。她将头搁下去,长出一口气,闭上眼。她身着囚衣,面庞却依旧干净明亮,头也不回一个,慢慢闭上眼睛。

在被刀光闪过眼神的瞬间楚歌没有闭眼。她看着血溅上台面,像一面白绸画上一笔美丽的颜色。楚歌心想,又一位夫人死了,而她们死的时候其实都挺美的。她的脑中模模糊糊晃过了什么,但被她刻意掩去。这时,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的惊呼与低声的讨论,随后她感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头,看到路云中站在她的身后,他的脸色非常苍白,神情却格外沉重。

他的手里还牵着一个人。眼睛红通通的,像被烧红了的炭,定定地盯着她。

楚歌看看他,便张开双臂,示意他过来。

是郑思君。

本来沁玉的结局最初想的是自鲨,但后来想了想,换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沁玉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