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滞 第5章 第五章

*赵志武

从家里出来时赵志武还是没什么头绪的，随着一路往前他渐渐的有了想法。

凶手肯定会在什么地方躲着，人多的地方肯定不会去，他一路走来，路上巡逻的警察也比以往多了，警察出没的地方凶手肯定也不敢呆，之前在河边，再后来在山上，凶手应该会在类似的地方，这种比较僻静的地方。

赵志武一路走一路想，直到来到自己小学门口。

小学不就是吗？小学后面是农田，附近没有住户，如果规矩没变的话学校里留校老师通常也只有一个，这是凶手的绝佳场合。

他想起自己的小学老师，虽然其中有不少都严厉过头缺乏慈爱，不过他觉得对方还罪不致死。

现在他要拯救那些过分严厉的老师们。

正门上了好几道琐，而爬上去在雨天是不可能的。

学校后面的田里种着几棵树，在他上学时树是足够支撑他翻过墙的。

虽然体重增加了，不过树肯定也长了，但愿对方长得比他更快。

赵志武来到学校后面的田里，摸着学校的墙缓慢向前，渐渐的，他听到了雨落在什么篷布之类的东西上的声音。

好像是雨衣太硬了，雨落上的声音——这很可能会告诉别人我来了，如果凶手在，可能会把凶手吓跑。

赵志武解开扣子，把雨衣脱了下来，折了一下后放到了墙根，随后继续往前挪。

不对，很不对，那种声音依然存在，他转头看向墙根的雨衣，没有光源的情况下他看不清具体地方，不过他的耳朵听的很清楚，声音的来源不是衣服那边。

他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可那边是漆黑一片。

雨还在不停的下，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墙根种的树并不密，树与树之间有足够的距离，做不到遮天蔽日。

尽管很黑，赵志武还是清楚的看到了，他和下一棵树之间没有人。

如果声音是雨落在雨衣上的声音，如果对方是穿着雨衣的人而不是一件遗失的雨衣。

那个人很可能躲在树后。

此行的目的快要达成了，这样的雨夜，这样的角落，只有凶手才会来。

赵志武靠着墙蹲下，动作轻缓，尽量不发出声音，随后摸出手机——先前给手机设置过，连按三次音量键就是SOS模式，SOS模式的功能则是发送自己所在地经纬度到指定号码，他设置的号码是当地派出所电话。

他经常从派出所门口路过，他记得那个电话。

赵志武按了下去，为了保险又按了三次，等了几十秒后，他又按了三次。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警察到达这里就可以了。

我只需要盯着他，不让他跑掉，就可以了。

我做到了，河阴县人民头顶笼罩的阴云将由我驱散，我将作为河阴县的英雄继续余生。

*周思思

车还没完全停稳周思思就冲了出去。

她三步并作两步，须臾间来到了修理厂唯一亮着灯的房间。

“警察。”周思思一边推开门一边喊道。

房间里一对中年夫妻正在吃饭，她看了看房间，没有其他人。

“怎么了警官？”老板站了起来，对着周思思打量了几下，似乎是恍然大悟，“警官，车没修好呢，明天下午差不多。”

“你这那个学徒呢？赵家老大。”周思思看着餐桌后的一个大冰柜，那可能是房间里唯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你们俩有约啊？我说这小子怎么饭没怎么吃就跑出去了，来晚了，他已经出去了，你俩约的什么地方啊？”老板回答，语气中有掩盖不住的兴奋，“我这就给他打电话，问问他在哪。”

“我们怀疑他与六一三案有关。”王勇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房间，“如果他在这里，麻烦他出来配合调查。”

他举起警察证向两人出示，周思思趁机来到冰柜旁把冰柜打开了。

里面是一些她不认识的汽车配件。

“还以为有冰糕吃呢。”她装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六一三案？”老板有些不解，“他最近不是在我这就是在他爸那，怎么会呢。”

他尝试拨号的动作停了下来。

“今天吃完饭就出去了，出去好一会了，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老板坐下准备继续吃饭。

“给他打电话，让他到这里来。”王勇厉声道。

老板看了王勇一眼，拨号打了过去，然后继续夹桌上的鸡肉。

漫长的嘟声后，不用说周思思也知道了，没人接。

“他开什么车出去的？车牌号多少？”王勇继续问道。

“他自己的车，一个小车。”老板有些不愿意地说。

“他很可能是六一三连环凶杀案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周思思正色道，“现在我们要找到他保护他。”

他们之间可能有什么交情，让他不愿意和我们说，但是没时间和他解释太多了，让他知道我们不认为赵家老大是凶手，而且和他利益一致是为了保护赵家老大就行了。希望他会告诉我们点有用信息。

天网那边的同事还没有信儿，车管所查最近上牌和过户的令十雨燕也没有结果，如果那边能提供的话也不用和他废话了，直接查他车现在在哪就行了。

老板一愣，空夹的筷子放入了嘴中，不多时他开口说道：“我好像拍过他车。”他拿出手机开始翻，“河H一七三一九，他平时会上山跑山路，有可能又去了那边。”

河H一七三一九，周思思记了下来，来到屋外给天网同事发了过去。

雨越来越大了，修理厂的轻钢棚在不断的叫嚎。

天网的同事很快给了反馈，赵家老大刚从环山路下来正在科技大道上跑。

据同事所说，开得很快。

刚才已经是紧急情况了，王勇一定开了他人生中最快的一次车，而根据周思思的判断，这个速度算不上【很快】。

现在抽调警力已经来不及了，围堵是不可能的了，而且那样社会层面影响太大。

她需要逼停他，或者把他别到有交警的那些路段去。

这需要一辆快车，一辆稳重的快车。

周思思来到房间里，跟王勇要了钥匙，说明情况后王勇大大咧咧的表示：“正好，你开车去接志文，我和叔叔就在所里等你们。”

看来他认为修理厂老板也有嫌疑，先稳住了他。

她拿着钥匙发动车辆，她在学校时车辆驾驶是A ，不过平时她很少开快车。

王勇似乎挺有钱的，这还是个六缸机的车，起码从动力上来讲，不会拖自己后腿。

周思思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动力比想象中的还要足，抓地力很强，雨天产生的影响没有大到破坏行进轨迹。

她深踩油门，眼前的雨滴逐渐变慢，拉成了线。

“天网天网，河H一七三一九，令十雨燕到什么地方了。”她没有挂断电话，而是选择了保持通信。

“上次出现在监控内是科技大道与玉衡街交叉口，开往玉华街方向。”

“我现在从科技大道玉林街交叉口往那边赶，麻烦和交管部门沟通，尽量保证我的道路通畅。”她盯着路，现在不能分心。

“周警官，这需要备案，我们只能尽可能地交涉。”

“是，麻烦你了，河H一七三一九，令十雨燕到玉华街了吗？”她的车速持续上升，车身由于过分高速有了丝丝抖动。

“目前没有。”

“保持通信，我大概十分钟就能到玉华街，雨燕到了或是有变向麻烦通知我。”她两手握紧方向盘，尽可能地保持车身稳定。

“是，周警官。”

“附近有能够提供帮助的交警吗？”

“根据雨夜预案，几乎所有交警都参与了今夜的巡逻，目标位置附近没有能提供支援的警力。”

周思思想到了会出现没有支援警力的情况，没想到交警都没有。

那就只能跟踪逼停了。

不要激怒他，追上他逼停就可以了，不要让他有过激行为，没有哪一个人的性命是可以牺牲的。

她继续加速，耳边传来雨和风的尖啸。

“目标到达玉华街，他在这个路口减速了，他可能要停车。”

“我马上到，我看到他了，他停车了。”

周思思看到了那辆令十雨燕，河H一七三一九，她已经穿过路口，接下来插到他前面让他下车就可以了。

她从停着的雨燕旁开过，驾驶位的男人符合先前得到的情报，瘦，二十岁左右。

周思思停下车，准备下车控制嫌疑人。

令十雨燕从车旁呼啸而过。

那明明只是一辆令十雨燕，可它从车旁飞速掠过的身影像是火箭。

只有不要命的人才会把一辆小排量的车开到这么快。

好像还有人跟我说这小子胆小？让我照顾他？

他哪里有一点胆小的样子。

周思思发动车辆追了上去。

她和眼前的令十雨燕距离不断缩近，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也在不断地加速。

从后方看他的车已经有虚浮感了，他的车身重量维持不了这样的速度，但是他没有减速倾向。

疯子，完全是疯子。

可现在自己没的选只能和他一起加速。

两人在路上狂飙，最终停在了红灯前。

周思思立马把车斜插到他前面，走向他的令十雨燕。

他居然还遵守了交通规则，看来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雨略微遮挡了周思思的视线，不过她还是看到了主驾驶车窗摇了下来。

“干嘛？”主驾驶的赵家老大没好气的说，“你们飙车的别来烦我，我不玩那个，今天是你非要追我的，别挡路，我还有事。”

他把我误以为是飙车的人了，既然如此就好好利用他的误判。

周思思开口道：“我们听说你车技好，想一起学习学习，到我们那玩几天，你觉得怎么样？”

“让开，不然我报警了。”对方依然没什么好气。

“今天你只能跟我走，报警也没用。”周思思发信息联系了王勇，他已经把修理厂老板稳住了就在东城派出所，如果赵家老大报警他会和所里的民警一起出警，如果不报警他就自己骑摩托来了。

现在只需要稳住赵家老大等人到就可以了。

“你有没有素质啊？是你非要开车追我的，现在车还堵在我前面，你要干嘛啊？嘿社会啊？”

“我是什么人你说了不算。”周思思趴到车窗上回答，不能激怒他，不能让他有报复社会的倾向，“你今天只能跟我走。”

“神经，那咱俩耗着吧。”赵家老大熄了火，为了显示自己不走的决心还拔了钥匙。

“起开起开。”为了赶走她赵家老大还把车门解锁了往外推。

周思思没有犹豫，一把掀开车门，把赵家老大按倒在了座椅上。

“干嘛？你什么人？我报警了。”被按住的男人大喊。

“我就是警察。”周思思回答道。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手铐，把他双手背拷了起来。随后编辑短信告知王勇。

【嫌疑人已制服，过来帮忙开一下车。】

【位置？】

【科技大道玉兰交叉口，玉兰小学旁边。】

*赵志武

等待的过程比想象中的还要漫长。

他不能打开手机看时间，光源很可能让凶手警惕。

他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只觉得漫长。

雨水顺着赵志武的身体哗哗的往下淌，他的双手下垂紧握着棒球棍，手指已经在雨水中泡的起皱。

雨落在雨衣上的声音没停，但是对方始终没有动作。

街那边传来车辆疾驰的声音，警察到了，等待是值得的，起皱是值得的，马上结束了。

对面那棵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凶手害怕了，要有动作了。

他听到雨衣折叠的声音，就像刚才自己做的那样，紧接着，他看到一个人影顺着树爬了上去。

凶手果然对学校里的人有企图。刚才的静止不动想必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观察到他，不过他失算了，我比他想象的更有耐心。

赵志武看着黑影爬到院墙上，稍作犹豫后跳了下去，紧接着他听到了走开的脚步声。

他没有过多犹豫，确定对方距离大概听不到自己爬树声后马上爬了上去。

树长得很快，撑得起他的体重。

他尽可能动作轻，爬上院墙后看向校内。

邻着院墙的是学校种的菜，现在菜地中间有双明显的脚印，而脚印主人离开的脚步也很清晰，黄泥粘在脚底，带出了一条明显的行进路线。

赵志武瞄准那个脚印跳了下去。

院墙高度没有到给身体带来伤害的地步，赵志武平稳的落了地，这时他才看清楚，种的是胡萝卜。

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胡萝卜在地底，没有被凶手踩坏。

赵志武站了起来顺着凶手脚印往前走。

雨水泥地，不是一般的滑。他尽可能的保持稳定，同时落脚轻缓，不发出声音，萝卜长得很好，偶尔会刮到他的裤子，他只能进一步放慢速度。

从菜地走出来，赵志武看到黄泥脚印一路延伸，去到了教师宿舍。

目的很明显，凶手就是为了杀害今晚留校看守的老师。

赵志武压低脚步步子放快，往教师宿舍赶去。

脚步消失在教师宿舍前的楼梯上，没有继续向前的痕迹，凶手可能就在附近。

警察怎么还没到？现在不是单打独斗的时候，但是留校的老师，尽管不知道是哪个，有危险。

赵志武很想大喊，给老师提醒，又害怕凶手因此加速下手。

他听过一些传闻，凶手可能会和受害者交流，如果老师还没遇害，还在交流阶段，我是能救出他的。

不能冒风险，只是警察怎么还没来？刚才外面那么急的车声，除了着急缉拿凶手的警察还有谁呢？

难道是我刚才的经纬度让他们以为是田地？

赵志武把棒球棍夹到咯吱窝，摸出手机想要再报一次。

他的手指习惯性的按向电源键。

坏了，光源会暴露我。

他立马意识到了不对，急忙再次按电源键想要关闭屏幕，可屏幕始终没亮。

不对。。。

他再次按下电源键，屏幕还是没亮。

手机不知何时已经关机了。

前面SOS模式打开了吗？为了保险特意启动了三次，到底打开了吗？当时不会已经关机了吧。

赵志武做了最坏打算，把手机放到口袋里，连忙去拿夹在咯吱窝的棒球棍。

一道黑影冲出，将他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