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滞 第3章 第三章

*周思思

晨练老头没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他根本就是一个为老不尊的色老头。

站在钓鱼者家门口，周思思祈祷对方能提供一些信息出来。王勇在一旁笔直的站着，从表情来看他也是这个想法。

“警察同志。”门开了，门后是一个穿着t恤短裤的男人，“家里没别人。”

两人随着男人走进房子。

房子装修很质朴，几乎没有任何必要之外的东西，没有装饰，没有过多的家具，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客厅的钓鱼装备。

整齐排列的鱼竿靠在墙上，下面则堆放着码好的饵料，没有电视，没有沙发，客厅有五个大塑料盆，盆里各自装着几条鱼。

男人搬了三张椅子过来，随后把身份证连带着一个本子递给了周思思。

张亚，男，二十四岁，证件吻合，她抬起头看张亚的相貌，吻合。

她打开本子，是张亚的退伍证明，信息吻合。

“警察同志，有什么就直接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张亚正襟危坐。

“谢谢你的配合，上周四即六月十三日，有人目击到你前往河畔游园露营段，你去那边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初步判断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很低，不过例行的询问还是要进行的。

“我到那边去钓鱼，我听说那边因为前一阵上游泄洪，泄到那里之后再往下坝就没开那么大，大鱼都留在那一段了，所以我去那边钓鱼，想钓一些大鱼。”张亚回答道，他依然是端坐在椅子上，表情也无任何异常。

周思思和王勇对视了一眼，王勇开口问道

“本周二，十八号，你去到了什么地方，都做了什么事？”

“我在河畔游园竹林段钓鱼。”

周思思打开笔记本，和监控信息一致，她向王勇点头示意。

“为什么换地方了？”王勇继续问。

“因为露营段发生了命案。”

“你害怕？”周思思问。

“我不想影响警察查案。”

“入伍前你是做什么的？”王勇问。

“在家里的五金店帮忙。”

“退伍后呢？”周思思接着问。

“先买了房，就是现在这套，然后准备自己做点小生意，娶个媳妇。”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钓鱼的？”王勇又问道。

“十七八岁吧。”

“上周四十三号，你在钓鱼期间都做了什么。”周思思开口问道。

“就一直坐着钓鱼，一直到回家。”

“有没有人能给你作证，你有没有同伴。”周思思继续问道。

“当时钓鱼的人很多，我们虽然隔的有地方，不过当时有几个经常去的他们应该能认出我，我离开时和其中两个人顺路，一直到他们小区门口。”

“你是几点离开的？”王勇问。

“大概七点多，刚开始下雨那回儿。”

周思思看了看自己记下的监控信息和之前询问的当地钓鱼者证词，信息和他所说一致，而之后他的行动一直在监控范围内。

她和王勇对视一眼，王勇继续问道

“钓鱼期间有没有听到或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没有。”

“那天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周思思问道。

“有，那天俩事我印象很深，一是我隔壁钓位的老头钓了个大鱼，二是有个开车很快的人到那边玩。”

“开车那个是什么时间段？”王勇问道。

“就是我走的时候，当时我收拾东西快先出来了，刚上摩托准备走，那小子嗖一下从我旁边就过去了，就是愣了那一下，那个钓到大鱼的老头就也收拾完东西上来了，和我寒暄，炫耀他钓的鱼，然后我们就一起走了。”

“什么样的小子，男的女的，大概什么年龄段，长什么样子，胖还是瘦，开的什么车？车牌号记住了吗？”周思思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兴奋，继续往下问。

“小子肯定是男的，年龄……二十岁左右吧，车牌号没记住，但是肯定是本地牌照，车是令十雨燕，我之前也有一辆，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他坐车里也没看出身高，瘦倒是挺瘦的。”

“他开车往什么方向去了？”周思思追问道。

“从露营段往文明大桥那边去了。”

“关于这个年轻人，有其他信息吗？”王勇补充道。

“没有了。”

“谢谢你的配合。”周思思站起来说，“如果后面有想到什么新的线索，麻烦联系派出所，或是直接告知我。”

她拿出手机亮出二维码，张亚扫码后两人离开了。

有进展，有进展！

尽管不能确定那个所谓的小子是不是凶手，但是起码有了一些新的东西。

应该尽快联系天网那边的同事，让她们排查到过这边的本地牌照白色令十雨燕，虽然露营段没有监控，但是他总不能是凭空把车变到这里的，他来的路上会有痕迹，他不会逃脱的。

周思思编辑信息给负责天网的同事发了过去。

接下来要去那个拾荒老师那边了，他是另一个案发现场附近的群众反应的，不过到那边也不远，如果那边能得到更多信息，能得到佐证张亚信息的信息，那就距离凶手很近了。

来到这边没用多久，和物业说明情况后物业提供了一间地下车库的房间给他们，这也是老教师的意思。

“到家里去不好看，虽然我知道我是给警察同志提供犯人信息的，但是旁人不一定知道，不要因为这个影响到了邻里和谐。”老教师是这么说的。

三人把物业的人请出房间后关上了门，查看完证件后王勇率先发问。

“老伯，本周二十八号你都去了哪里？”

“周二……早上我就在家，中午吃完饭睡了个午觉，下午去山上拾荒，也就是捡瓶子。”

“哪座山，呆了多久？”王勇继续问。

“警察同志，我是来协助调查的吧？我个人的行踪也要这样向你们表达吗？你们这是问犯人的方式，你们缺乏对我最基本的尊重。”老教师有些愤怒。

“老伯，您误会了，我们是要根据您的行踪看看问哪些问题价值更大，您觉得我这样说不对的话我就不问了，您自己说，您看行吗？”王勇用更加和蔼的语气和老教师商讨，“您是教师，教书育人的，大是大非上一定比我们这些小年轻靠谱，我们今天来也是了解情况，您用您喜欢的方式说就可以，怎么样？”

“你这话还算在理。”老教师面色缓和了不少，“那我就给你们讲讲那天都干了啥。”

“周二早上，也就是十八号早上，我是六点起的床，平时起床后我就去捡瓶子了，我资助了五个山里的小孩上学，你知道吧？那天起来后我先给之前给我寄信的孩子回了信，那就到八点了，日头已经开始毒了，我就没出去，在家看教案，我是退休后又被返聘的你们知道吧？我还在教学生，我有学生在我的鞭策下考出了这里，考到了大城市去，这些你们都听说了吧？”

“是是，您的这些事迹我们都有了解。”王勇附和道。

“对了嘛，既然知道这些事，怎么能用审犯人的方式审问我呢？我做了一辈子的教师，我资助了五个山里的孩子啊，我难道会犯这种罪吗？刚才说到哪了？”

“看教案。”周思思提醒道。

“对，看教案，看完教案已经是中午了，我吃完饭就睡了会，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没那么毒了，我就出门捡瓶子去了，我从这出发，去了南山，在南山呆到七点，天开始滴点了，我就带着瓶子回来了。”

周思思和王勇对视一眼，这些信息和监控完全一致。

“您在山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呢？”周思思问道。

“这么热的天，出门的人哪有那么多，我要不是为了资助孩子们上学，这么热的天我也呆家里，能在家凉快谁愿意出去晒日头？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周思思附和道。

“人还是遇到了几个的，你让他们来我面前我估计还认得出来，有两个到山上露营的年轻人，俩工人，应该是建筑工地的，有一个跑步的年轻人，大热天，就在那一直跑，跑了得有快俩小时，我当时都怕他中暑，时不时的还得去他跑步的路线上看看，还有一个就是赵家老大，不过不是在山上遇到的，我下山时他上山了。”

从监控上也能得知前面的那些信息，只是不知道最后他说的那个赵家老大是谁。

“这个赵家老大是？”王勇发问。

“赵记饭馆的老大儿子，我下山时他刚好上山，年轻小伙，他爸刚给他买了车，上山玩呢。”

“您是在哪遇到的他呢？”周思思连忙问道。

“我从山上下来，大概是杨源路那一块，他上山，应该是想跑环山路，年轻人玩车嘛，我也听说过，都爱跑山路。”

从杨源路上山的路线是刚修的新路，没有正式通车，监控也正在安装过程中，对上了，全对上了。

“他开的什么车？”王勇开口问道。

“白色小车，牌子我不认识的。”

“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周思思继续问道。

“怎么？你们怀疑他啊？赵建军可是好人啊，他儿子不可能干这种事的，当初他知道我捡瓶子是为了资助孩子们上学，那之后店里瓶子就都留给我了，这种家风他儿子怎么可能杀.人呢？他儿子不可能是凶手，不可能。”

“是这样的大伯，他很可能是我们重要的目击证人，我们要和他了解一下情况。”王勇连忙补充。

“是这样吗？”老教师狐疑地问。

“是啊，就和向您了解情况一样。”周思思也急忙补充。

“这还差不多，不过这小子胆小，要是真见到了犯人，指不定得吓出点心理问题，你们警察局应该有心理医生吧？要是他真是目击证人，你们得让医生开导开导他。”

“是是，我们一定开导。”周思思连忙答应下来。

“也不能像之前问我那样问，他胆小，你架势一摆审犯人一样，说不定就吓到他了。”

“是，我们面对未成年人也有专门的询问方式。”王勇回答道。

“什么未成年人，他都开车了还未成年人吗，他今年都二十了。”

老教师有些愤怒，不过周思思理解，他很可能是痛心于人民警察的推理能力如此之差，而老教师接下来的话则证明了王勇这么说完全正确。

“赵家老大应该是叫……志文，孩子可怜，妈死得早，爷爷奶奶没了之后一个人在老家生活，因为这个上学都不太顺利，今年二十了才高考，去年暑假来这边考了驾照，当时就在店里给他爸帮忙，孩子真是好孩子，除了胆小啥都好，今年高考完了来这边给他爸帮忙，还找了份工作，就在河阴修理厂，这孩子喜欢车，他上山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他平时生活在哪里呢？”周思思追问道。

“哎，他那个后妈，对他不好，我几次从修理厂过他都在那，早了晚了都在，估计是就住在修理厂。”

“那天在山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呢？”王勇补充道。

“没有，硬要说的话那俩露营的年轻人有点可疑，不是我看不惯年轻人的做法，只是那女的遮得严严实实，是不是就很可疑？你们一会要去问赵家老大吧？你们可轻着点，别吓着他。”

遮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先前调查过了，只是为了防晒，这些在刚来河阴县时她就知道了。而老教师试探性地询问明显是为了套一下她们的话，她正要开口，就听到王勇回答道：

“今天这么晚了，警察也要休息啊，也不打扰您休息了，我们就回去了。”

合理的回答，两人离开房间后迅速上车开往河阴修理厂。

两次，赵家老大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两次。两次都避开了监控，这可能是巧合，也很可能是他和案件有关联的证明，想的大胆一点，他很可能是凶手。

就算不是凶手，他也很可能掌握了现场的重要信息，案发时间段他很可能在附近，他很可能掌握了重要证据。

放假后来的河阴县，怪不得之前几次排查没有找到他。

关于流动人口的排查还在继续，目前没通知到她也就是说还没排查到赵家老大，一线还是太缺人了。

而老头说的胆小，很可能是自卑导致的，这可能是他犯罪的原因，也可能是他不敢举报凶手的原因。

总之，找到他，就会有更多的信息，如果他是凶手，抓住他，就不必担心下一个雨夜，就不会再有人遇害。

可能是入夜已经开始凉了，王勇关掉了空调打开了窗户，让风肆意的穿梭在车厢，周思思也因此难得的感受到了夏夜清凉。

快要结束了，很可能就要结束了，她半躺在副驾驶闭上了眼睛，把小臂架在车窗上体味着风的抚摸。

河阴县的阴云即将消散，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的手臂感受着夏夜晚风，继而有了点点温暖，她没来得及反应，这份温暖就劈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雨，是雨。

她把头伸出车窗，雨点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她看向车外，外面是漆黑一片，周遭一辆其他车辆也没有。有光照的地方，只有她们的车前。

她看向王勇，对方也看着她，他的眼里是错愕，坚定，和不甘。

雨夜，雨夜来了。她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凶手，必须在下一个人受害前抓到凶手。

两人没有说话，王勇加快了车速，从车窗外溅进来的水更多了。

她升起了窗看向车前，车灯能映照的不过五米。

雨滴不断地撞击在车上发出咚咚的声响，雨刷一刻不停地扫着，因老旧而发出吱吱的滑动声。

吱……吱——

凶手很可能已经出动了。

吱……吱——

必须，必须在他动手前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