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伶嗓子嘶哑不能辩驳,自然还是他们戏班那个小子出头。
那小子是个机灵的,被许偏安这般质问,立马就扯着嗓子喊起来:“你胡说!你就是想害我们先生,说不得你跟凤祥戏班是一伙的。”
许偏安笑,盯着那小子说:“不是谁嗓门大,谁就有理。谁是凶手,谁贼喊抓贼,还是要请衙门来断一断才行。”
“那边那小子。”许偏安指了指祉猷说,“去报官吧。”
祉猷看了唐望一眼:“我马上去。”
“等等、等等。”商会会长连忙将祉猷喊住,随意指了个人去关门。他一点都不想这事闹大。
门关上了,商会会长先点了点许偏安道:“许先生,一点小事罢了。咱们关起来来说清楚就是了,何必报官呢。外头还有成百上前的百姓等着戏班上台,咱们先闹出了报官,这算怎么回事。”
每年这徐州城的戏班赛事都还是商会全权负责,一直都没出过什么差错,做得很好。虽然往年也就凤祥戏班和周边几个戏班,不如今年规模来得盛大,但无论如何,报官肯定是不行的。要是报官了,那就是他们商会办事不利。
徐州商人多,富商也多,甚至全中原国的大半商人都在徐州城,别看他们只是一个商会,但权力不小,好处也不少。今年又是皇帝特别重视的一年,戏班赛事也弄得盛大,要是出了乱子,徐州商会肯定还是徐州商会,但商会会长是谁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报官,会长是一万个不愿意。
自然这一言不合就让人报官的许偏安,会长也有些看着不顺眼了。不过启明戏班的,他也看着不顺眼。年年都是凤祥戏班作为赛事头名胜出,也是他们徐州城的骄傲,这启明戏班不安分归不安分,但直接拿他们徐州城的戏班开刀,实在是可恶至极!
商会管事们也是连连点头赞同说:“是啊,是啊,不能报官。”
管事乙见王景略一直没说话,为了不报官,他也是豁出去了,毕竟要是今儿闹得赛事受阻,这被皇帝派来监督的郎中令大人也要担责,想来不会介意拿他名头用用。
管事乙道:“何况郎中令大人也在,咱们徐州知府过来也要一会儿。倒不如郎中令大人直接主持将这事处理好,也不耽误一会儿的比试。”
会长眼睛一亮,将王景略让到前头来,躬身相请道:“还要有劳大人了,实在惭愧。”
王景略道:“我不懂审案子,但给大家做个见证也好。届时若是徐州知府那需要我出面作证,我当秉公做这个见证。”
王景略这在场唯一的官说他不懂审案子,这是不准备插手,那谁来?商会的三人来回看着,最后目光落在了许偏安的身上。
会长笑说:“要不许先生来主持下问话?适才许先生一番话,想来是心中有了章法。且今日许先生也不下场比试,牵扯的两个戏班也与永昌戏班无关,据我所知,永昌戏班也与凤祥戏班无甚旧交,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管事甲说:“岂止是没旧交。我听闻永昌戏班班主观山海与凤祥戏班唐先生估摸着还有些误会在身。这不是上月永昌戏班献戏,据说唐先生最后走的,有人瞧见与观山海面上不太好看。”
“那好,那好,定是不会有包庇之事了。”会长连连点头,可以说是很满意了。
许偏安倒是不知自家班主还不喜欢唐望呢。但他也不介意被推出来就是了,毕竟这闲事,他既然站出来了,肯定是要管的。
“不行。”启明戏班的不答应。
“谁不知方才许先生分明是站在凤祥戏班那头的,他来问话……”启明戏班的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许偏安侧身望向王景略,挑眼示意他该出场了。王景略不介意他搬出自己来,狐假虎威,但这般轻佻,主次不分的,他直接眉头深锁。偏他这一皱眉,旁人误会了,还以为是不满启明戏班蹦跶呢,赶紧都让启明戏班消停些。
会长道:“郎中令大人在此,岂会有包庇之事发生?休得胡言,若你们启明戏班无辜,我等定会主持公道。”
“许先生,请。”
许偏安稍稍颔首示意,谢过会长震慑场子。他这才施施然开口道:“适才听闻启明戏班控诉说喝了凤祥戏班添的茶水,导致明伶先生嗓子坏了,是不是?”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盯着明伶,有些慑人。
明伶没说话。
他身边的小子马上跳出来说:“是。我们……”
“是就好。”许偏安打断了他的话,不让他继续说,而是走到最开始被他们杂碎了茶盏那块地方,指着地上的碎片以及一地的茶水,“这便是明伶先生喝的那盏茶,是不是?”
小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方才不让自己说话,这会儿又追着自己问,他梗着脖子没有回答。启明戏班的其他人也明显觉得许偏安是在针对自己戏班,也都跟锯嘴葫芦似地,一个都没开口的。
祉猷先站了出来,证明道:“是。那是启明戏班的地方,我们都看见了,也是他们自己摔的茶盏。”
“谁看到启明戏班的摔了这茶盏?”许偏安环视四周。
很快有两三个人站了出来,说是他们看见了。因为正好坐在启明戏班边上,他们端起茶盏摔的时候,正好看见了。
却是大雅戏班的角儿也站了出来:“我也看到是启明戏班的摔了茶盏。那会儿正好没轮到我上妆,闲着无事预备出去走走,正巧瞧见了。”
明伶望向大雅戏班的这位眼神有些凶。
启明戏班那小子道:“是,是我们的茶盏,也是我摔的,怎么了?”
许偏安啧了一声,垂首仔细端详着地上一地的茶水和碎瓷片道:“那就奇怪了。寻常人喝了茶水坏了嗓子,这最先的当是捂住嗓子,试声,找大夫。就算是怀疑茶水出了问题,那也是最先去找添茶水的,这悄没声息地摔茶盏,倒了这问题茶水的,倒是头回见。”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震惊。
对啊,正常人又不知道茶水有问题。喝了一口,觉得不对了,肯定是先嚷嚷起来。这他们启明戏班先摔茶盏,然后嚷嚷却是很奇怪啊。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了启明戏班那边。
那小子慌得很,想解释,但弄得自己手足无措的。
明伶哑着嗓子说:“谁会想那么多?不过是觉得自己嗓子不对,让小耳来看看,他气愤之下就摔了茶盏罢了。许先生断案,靠猜么?”
嗓子实在太过嘶哑,这段话是他憋着说的,说完就猛烈咳嗽起来。咳得太过厉害,在场的人都听着揪心,何况启明戏班的。
那启明戏班的小子,忙过去给明伶拍背,着急忙慌的,顺手就拿起了一旁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递给明伶:“先生,快喝点水润润嗓子。”
“哎呀。”许偏安忽然出声,明伶和那叫小耳的齐刷刷望向他,他惊讶道,“不是说凤祥戏班给你们茶水里下毒了么?都是一壶里添的茶水,这其他人的茶水说不定也有问题啊。怎么就这么毛手毛脚地要给明先生喝呢,你这伺候主子的也太不经心了。明先生,我看啊,这种就丢出去发卖了算了。”
“我这进门前还听着你们说,可能旁人的茶水也有问题,不过是他们没喝所以一点问题都没有呢。”
小耳忙抢了明伶手上的茶杯丢在一旁桌上,梗着脖子说:“我忙忘了,瞧我这脑子。”回头对着明伶一脸愧疚,“先生,都怪我。好在先生没喝。”
启明戏班见许偏安一直围着明伶问,如今又被问的好像是他们有问题似地,当即不乐意了。
“许先生什么意思?王大人,多有冒犯。我们明先生是受害者,许先生不去找凶手,追着我们戏班逼问是什么意思?”
“就是啊,总不会是我们戏班故意弄坏了明先生的嗓子吧。”
他们嘀咕的小声,但这屋里这会儿安静着呢,都听着许偏安“断案”,这声也就大了。
许偏安笑说:“我可没这么说。”
“但你就是这么干的,王大人……”他们还想找王景略做主。
不过许偏安可没有要给他们继续掰扯的机会,这天也不早了,马上要到上台的时辰了,还是速战速决吧。
许偏安抢过话头说:“我没这么说,但你们既然也有这疑问,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证明,明先生的嗓子究竟是不是这茶水喝坏的。”
“什么法子?”王景略这回倒是出声了。
许偏安很满意有人接话,何况还是王景略,狐假虎威嘛,他一开口,果然其他人都只能憋着,来听许偏安的法子。
许偏安笑了笑,走到屋子最那头,拎起桌案上的茶盏,直接往嘴里倒茶水。
“先生!”一直没有吱声的永昌戏班都冲了出来,想要阻拦许偏安,没想到许偏安竟然来了一大口,咽了下去。
许偏安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紧张:“没事,我嗓子好着呢。”
接着就见他走下一个戏班的桌案,同样拎起一个茶盏,叶淮山立即上前拦住:“师父,我……”
“你可不能来。”许偏安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我来。”其他戏班的人站出来。
许偏安摆手嫌弃道:“行了,都让开。来什么来。”说着他也不管他们,自顾自一个个的桌案上的茶水都喝了个遍。
然后他张嘴说:“我嗓子好像还好的。”
这会儿明伶他们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小耳咬着唇辩解:“他们的茶水没事,也不能说明我们的茶水没事……”他话才出口,脸色就直接僵在了那里。
只见许偏安点了点头,好似就等着他说这话似地,他款款走到启明戏班摔掉的茶盏那。茶水很多,那么砸下去,地上一大滩,甚至他还看到有个飞溅出去的瓷片上弯弯曲曲的,还有一点茶水在上头。
许偏安直接拿起来往嘴里倒,甚至还在一汪茶水那伸出舌头,直接对着地面舔吸了一口。
“对了,你们喝了茶水多久发现有问题来着?要不大家伙等等,看我什么时候嗓子坏了?”
屋里里安静得可怕。
小耳说:“许,许是旁的地方沾上的毒。”
许偏安站起来,收了笑,目光瞧着有些寒凉:“哦,那就是与凤祥戏班无关,也与其他戏班无关咯?那还不上妆?!外头成千上百的百姓等着呢!”
几个戏班都匆匆回去自己桌案前,上妆的上妆,换衣裳的换衣裳。徒留启明戏班站在那,难看不已!
我下榜单之前,到100收是不可能了,有没有可能50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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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戏班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