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就不错了,不过以后......”谢绝还没问出自己想知道了,又不想就这样空手而归,正想着怎么再问一遍。
“无妨。”她随心惯了,一向不考虑其中利弊。
两人住了口,空气一下子又凝结起来了。
“这很明显就是有人要拉郭大人下水,来势迅猛,措不及防。五杜兄,你可有人选?”柳言说出这句话后,周佴一个眼刀子就杀过来了。
“确实,不过,没有二小姐那一嘴,这件事也没这么快。”谢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巧合,刚好看见了。”没办法,人家就是热心守法的朝阳群众而已。
“只是那天公主失踪,这样危急的场面,你实在是不应该再添乱了。”
“我也不想的,只是怕去晚了,老鼠蟑螂都跑光了。对了,公主怎么样了?”虽然早就得到消息,不过还是确认一下。
“这个要问王大人,不过人确实第二天就回来了。”难道这位二小姐一点问题都没有?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那我过两日去看看吧。”虽然是有些晚了,不过......
“唉!可以让我妹和你一起去。”柳言插不进两人的话,实在是无聊透顶。
“行。”她本就与柳言走得近,对他妹妹也有几面之缘。
“不过我还是想问,二小姐是怎么知道那是一批军饷的?别给我说巧合!”谢绝蹭的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形成的阴影笼着周佴。
“这不奇怪吧,我父亲艰苦戍边,我一个掌着家里大小事物的人,总得管他一口饭吃吧!所以这粮我盯着不奇怪,我父亲知道更不奇怪。”谢绝很有压迫感,但周佴不吃这招,这种不对等的感觉令人讨厌死了。
“啊,我倒是忘了,年前是你管着顾家,对不住了。”这样轻佻的语气,更让人讨厌了。
“无妨。”其实给他说了也没什么,对,名册是我们周?朝阳群众?佴送去的,但这种交底的行为,谁都不会做。
“二小姐笄礼什么时候?”之前说是二月初七,不过郭大人的事悬在上面,万一两者相撞就不好了,这才改了时间。
“三月初六。世子什么时候?”柳言同周佴差不了多少,也就这一年的事了。
“六月十一,还早。”
“可以看一下择个什么字了。”
“谢大人,听过郭大人手下有一条金矿,这么多年怎么没人说过呀?”一种压抑的火气在周佴的胸腔荡开,压得她喘不过气,难以排解。
“太偏远了,当地的父母官也是他的手下,自然没人说,不过眼下也是朝廷的了。”谢绝感觉这时的周佴很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
“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周佴行了个礼,等谢绝挥了挥手才退出来。
是,她策划了很久。从三年前就开始收集证据,一步一步的查清右相的势力,一点一点的拔掉他的爪牙,她废了多大的心机!一想到边疆的士兵要饿着打仗,她就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凌迟!这种蛀虫,就应该被挫骨扬灰!
边疆铁骑三十万,这背后是三十多万的家庭,背井离乡的他们这一辈子都要与边疆的冻土为伴,就这样,还有人用他们的性命来满足私欲,简直死不足惜!
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
我是对的!
我是对的!
我是对的!
“二姐!”顾子仪轻快的声音传来,郭仲湘终于愿意出来走走了。
“滚!”
屋子里乒乒乓乓的,顾子仪现在很担心周佴的状态。
等周佴缓过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一推开门,就是顾子仪,洛儿和香竹。
“怎么在这儿?”周佴眼睛红红的,情绪上瞧不出来什么,与往常一样淡漠,无懈可击。
“等你吃饭。”顾子仪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就不问了。
别说是顾子仪,就是周佴自己都不知道下午是怎么失态的,只觉得有一股火气在心中横冲直撞,找不到发泄口。
“都这么晚了!去哪里吃?”其实也不是很饿,但是想嚼点什么。
“跟我来!”
顾子仪拉着周佴的手,快步穿过五庭三院,从后面的角门溜了出去。
二主二仆,在漆黑的巷子里穿梭,来到一个小店。
在其旁有一红绸高楼灯火通明,女子莺莺燕燕的笑声和男子不怀好意的笑声,不用想就知,那必定是个风流的去处。
“王伯,快帮我们烤只鸡,再上两壶酒!”顾子仪高声呼喊,似乎和那位王伯很熟的样子。
“你个小妮子,为了只鸡,叫我这把老骨头等到这个点,你说说,怎么办吧!”王伯胳膊上有条很长的刀疤,但人却是友好的。
“桂花酿,两壶!”顾子仪比了个二,转身就拉着周佴坐下了。
“子仪,和王伯很熟?”当然熟了,毕竟那晚灯会走丢就是王伯带人去找的。
“王伯人很好,上回灯会,我们走散了,就是王伯把我送回家的。还有,他做的烤鸡是真的好吃。”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顾子仪还拿一只手挡着,把头歪过来,悄悄咪咪的说。
“小妮子又在说我老人家的什么坏话了!”王伯像是有什么眼睛一样,人在内厨,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才没有!好好烤你的鸡,焦了我可不吃!”
忽然之间,周佴听到了一阵耳熟的脚步声。
“王伯,恭房在哪?”周佴不经意的问了一嘴。
“小冉,带小姐去恭房!”王伯朝楼上喊了一声。
二楼下来了一个打扮利落,梳着麻花辫的妙龄少女从楼上走了下来。
“小姐,这边请。”她看见周佴的那一瞬间愣了愣参,又很快恢复了笑容。
外面漆黑,但是春来雪的灯光是十足十的亮。
“周哥哥,你这什么癖好?”两人一出来,小冉就新奇的围着周佴看了又看,“还挺好看的。”
“别贫了,查一下那个房间里的男的。”周佴指着紧挨王伯家屋顶的二楼的那个房间。
“啊,你真的是女的!怎么,那是你心上人?”小冉绕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二楼。
“不是,是刺杀我的人。我到现在都没有头绪,真不知是惹到了哪门哪派的人,要置我于死地。”周佴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领命。”
“烤鸡来了!”王伯插着一只油亮油亮的烤鸡上来,后面跟了个小男孩,端了几盘卤味。“你运气好,这些就算我老人家送你的了,记得我的桂花酿,我就好这么一口,有事叫小六,我休息了。”王伯交代好就匆匆走了,那个叫小六的男孩就有模有样的站在柜台边,盯着这边看。
“你们两个也坐下来,一起吃!”顾子仪大手一挥,招呼两人坐下来,顺道把一只鸡翅塞周佴嘴里,又不慌不忙的撕了只鸡腿咬着,含糊不清的说,“怎么样?是不是贼拉好吃?”
顾子仪眼睛亮亮的盯着周佴,周佴抵不过这场萌物攻击,“确实好吃,以后常来。”
郭仲湘......
不多时,香竹和洛儿都醉倒在桌上,周佴早就停筷,只有顾子仪还在一口一口的吃肉。
“子仪,以后想做些什么?”周佴喝了两口小酒解解腻,缓缓问出。
“我想造出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什么?”
“最好用的农具,最腻害的杀器,最精密的机关......”她有些醉了,迷迷糊糊说了许多,又问 “姐姐,你想做什么?”顾子仪捧着周佴的脸,努力的想要看清什么,满手的油糊了周佴一脸,但她此时也没怎么嫌弃。
“我要做皇上最忠诚的臣子,守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姐姐那么聪明,一定可以做到的。”
“你也是。”周佴话音还未落,小丫头就一下子栽了下去。
贵女不外宿,最后还是周佴叫了辆马车,把三人带回家,也幸好徐氏不是很在意这些事,看在周佴的面子上,也没责备几人。
不过半月,小冉那边就有了消息,那天从屋顶上过去那人确实就是刺杀周佴的人,隶属于尸者这个组织。只要钱给够,就是当今皇上也杀得,里面各个身怀绝技,都不是等闲之辈。
他们通过龙城赌场联系,在落雪巫山这所红楼交易。暗号是“**转身又成尸,铜钱血腥皆一味。”前句客人交易说,后句下属与高层说。
所有雇主的信息都不外传,是核心机密,我等尚未攻克。
尸者,呵~屠。
还有一人,那日船上还有一人,遮得严实。
脚步重,下盘稳,大概率不是文官。
武官......谢绝是朝中新贵,大概率不熟。
那就是皇子皇叔,范围太大了,也不好查。
不日,郭大人满门抄斩,仅仅留下了两名孤女,一名在国公府,一名在假王爷谢琉府上。
郭大人这案还有一个疑点,他有金矿,还要军饷做什么?就相当于一个人有一个大湖泊,还要一杯水干嘛?还有去路,只找到军饷,那金矿又去哪里了?抄家时可没看见。
三月初七,笄礼。
一大早,周佴就已经穿戴好了。平时清水出芙蓉,看起来不似凡间的人。今日妆容和衣服都添了几分艳丽,看起来温婉,可人不笑,始终是生人勿近的。
没戴任何发饰,只梳了个发髻,长长的头发拖在身后,也算两分柔情。
“左相二世子柳言,献礼徽墨一枚,墨宝一副。”
“皇子谢廷尉谢大人,献礼血玉—贡觉玛之歌,原石一块。”
“礼部尚书韩大人及其两位公子,贺礼白瓷仕女瓶一对。”
“孟太傅及其子,贺礼新编《淮南子》,《菜根谭》共两册。”
......
“圣旨到!”随着敬事房公公一声长喝,一对身着明黄甲胄的士兵小跑着入场,为首的六人手持明黄军旗,接着又是一堆暗红着装的太监跑入,为首两人扛着两面仪仗,其余手中各抬一份贺礼,立于士兵内侧。待所有人站定,傅青才带着圣旨走进来,其后跟着四个宫女,其中两个举着小光明扇,一个举着呈圣旨的漆盘,一个立于傅青身后。接着涌入一对人马,每个人都抬着贺礼。
“定国公府,镇国大将军庶长女顾子仪,接旨!”傅青高喊一声,以府中家眷为首,众宾客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皇上此时正在依柳水榭摆弄纸笔,推算《代数学》的运算。
“顾家这小妮子真不简单,为了这个笄礼,半个朝廷的大臣都告了假,全是去观礼的。”皇帝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只有一只什么都不懂得雀。
“顾兄回了边疆,朕理应帮他坐席的,可是,朕是皇帝,难出这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