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桑落便醒了,冻醒的。
她披了件长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捧在掌心暖手。隔着琉璃窗朝外看,雪渐渐小了,地上的积雪足有三尺厚,将整座扶桑宫装点成一片素白的楼宇。
扶桑宫的雪已经簌簌落了一千三百年,暮起,晨止,是天君对堕神玖玄的惩罚。
桑落托腮想着,人间已是四月天了吧,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她有片刻的神往,不过也只是片刻,便收回了思绪。冷风透过窗子直钻进领口里,桑落冷不防一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她的原身本是木灵,总是向往温暖和阳光的,可是为了玖玄,她甘愿守在这冰天雪地的扶桑宫,即使灵力低微,日子难熬,却也甘之如饴。
待身上暖和些了,桑落换了身便利的短衣,拿扫把将整座宫殿前前后后的积雪都清扫干净后,天光已是大亮。浑身早已被汗湿透。
她虽为仙身,却也只是挂了个虚名,连动用法力打扫积雪这种事都还做不到。
想着玖玄就要醒了,桑落来不及休息,又一头扎进偏殿,泡了壶上好的茶放在殿前花厅的白玉圆桌上,又掏出绢帕将桌旁的藤椅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
做这些的时候,她的唇角不自觉地噙着笑,清澈的双眸闪着光。
连茶壶摆放的位置和角度,藤椅到圆桌的距离都是根据他的习惯度量好的,分毫不差。
做这些琐碎的杂事已经成了她深入骨髓的习惯,就像习惯仰望他那样。
玖玄,算来已有几万高龄了,曾是赫赫有名的上古天神。
然而,那已是千年前的旧事了。
千年前神魔大战后,玖玄几近疯魔,用命火燃了灵桑树的神根。大火熊熊燃烧了七日七夜,神树霎时灵气四散,迅速枯萎,只剩下烧的黢黑的树干。
灵桑树乃是六界来往的主要通道,是神族高高在上的权威的象征。天君遂下令将气息奄奄的玖玄天神削了神位,囚在灵气不复的扶桑宫,令他日日守着枯败了的灵桑古树思过一千年。
彼时,桑落只堪堪开了灵智,即便那时的记忆混沌一片,那冲天的火光依旧给她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再后来,桑落成了他乌发间的一支木簪,同他日日相伴,陪他夜夜枯坐,从晨起到日暮。
那时的她尚不懂情为何物,只是想着,自己定要早早地修得仙身,如此,便能替他抚平紧拧的眉心,顾他衣食起居,哪怕,只是紧挨着坐在他身侧,让他的影子不再那么孤独。
待茶都要凉透了,玖玄的房门依旧紧闭。桑落狐疑,犹豫再三才轻手轻脚地走到炼阁门前。
玖玄上神为人清冷孤傲,似乎对凡尘诸事无欲无求,唯独对制器炼药一事几近痴迷,甚至直接住在炼阁里,昼夜不停地钻研。
笃笃——
半晌,无人应。
桑落压低声音轻唤:“阿玄?你在吗?”
空荡荡的扶桑宫里只有她的声音在孤零零地回荡。
桑落小声嘀咕:“又不知道哪去了……”
玖玄不在,整个扶桑宫便只剩下桑落一人,再没有半分生气。
桑落无聊得紧,目光落在庭前种的那几株仙草身上,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它们长得很好。尤其那株火莲,鲜红如血,花苞上方还凝着一团淡黄色仙雾。
火莲千年一开花,真算起来,它的年龄可比桑落还要大上不少。然而,这么珍贵的东西,在她来之前,竟被玖玄就那么扔在角落里不管不顾,任由它风吹雨打。桑落发现它的时候,它打着蔫就要死掉了。
她蹲下身,极小心地摸了摸那血红色的花瓣,一股沁人心脾的力量便自指尖在体内漾开。
勾了勾唇,桑落道:“小火莲你可要好好长呀!阿玄看到你长这么好一定会很欢喜的。”
桑落走神的空档,厚重的雕花殿门被推开,桑落眼睛一亮,忙起身朝着大门处奔去。
“阿玄……”
男人一身素白长袍,他的臂弯里似乎团了团雪白的东西。带着外面的寒意径直越过她,玖玄未做停留,直奔炼阁而去,月白的外袍带起一阵冷风,将她脸上的温热散去。
桑落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在他路过身旁时抬眼去看,那团雪白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鸢鸟。
而他,那双素日淡漠疏离的眸底竟多了丝光亮。
那是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得神采,她怔住了。
桑落犹记得,自己初成仙身的那日,也是这样一个静谧的清晨。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目之所及,不是专门盛放发饰的紫檀木匣,也不是他柔软的乌发。眼前的,是一张俊秀又熟悉的脸。
她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玖玄阖着的双目倏然睁开,他醒了。
那双眼睛在她眼前倏然睁大,短暂的迷茫过后,满眼充斥着翻腾的怒意,还带着分令人胆颤的寒凉。
“上神,您这是怎么了?”桑落还搞不清楚状况,心下如此想着,便问出了口。清亮悦耳的女声传入耳中,连她自己也惊了一跳,豁然起身,盖在她身上的薄衾滑落,露出里面女子白皙姣好的胴.体。
她惊讶地捂住嘴巴,满脸激动地望向玖玄:“上神!上神!我……我……”
玖玄将塌旁的长剑抽出,挑起一旁的衾背兜头朝她盖下来,旋即刀锋一转抵在她颈间,冷声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桑落一时又惊又惧,竟说不出话来,只得颤抖着手指了指桌上打开着的紫檀木匣,又指了指自己,看玖玄还是不解,又朝他的头上比划。
半晌,玖玄才明白,竟是自己的那支木簪修成了仙身。
收剑入鞘,然后冷冷地抛下一句:“那便搬去别的殿住。”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自始至终,脸上没有半分欢喜。
而今日,玖玄看那只鸢鸟时,素日淡漠的眼中似乎闪着光。最重要的是,他将它带入炼阁后,整日都没有出来。
难道他是觉得她一只木灵毕竟粗笨,才寻了只神鸢回来吗?辗转一夜难眠,桑落自觉,不论作为一支发簪还是一根树枝,她断然没有瞧不上一只漂亮的鸢鸟的道理。
次日,玖玄坐在花厅的藤椅上喝茶,那只白鸢就伏在他的脚边打瞌睡。
桑落小心凑上前去,低声问:“阿玄,这鸟是哪来的啊?真好看!”
毕竟千百年间,整个扶桑宫只有她和玖玄两人,从没有第三个活物出现过。
玖玄抿了一口茶,淡淡瞥了那白鸢一眼,淡淡道:“捡的。”他心情似乎不错,甚至难得补充了句,“这小东西竟胆敢飞越溟沧海,有胆识。”
“哦。”桑落应了一声,垂眼又看了眼那只白鸢,悄声退了出去。
是夜,桑落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溟沧海乌黑的巨浪打着卷叫嚣着冲上天际,似要将那高悬空中的日月星辰一并扯下来一同葬进这幽黑的海底。
海之滨有座人烟稀少的小镇,此时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熙熙攘攘一众小仙正聚在小镇的一座近邻溟沧海的小山丘上,遥望着海的深处。
溟沧海的深处有座雪桑山,其上白雪皑皑,扶桑宫正立于山巅之上。
有小仙茫然地等了许久,转身向身旁神色肃然的老者道:“仙长,此处真的是玖玄天神囚禁之地吗?这白山黑水的毫无仙气可言啊!”
附近同样疑惑的小仙纷纷望过来。
老者不悦地撇了一眼那小仙,愤然道:“慎言!千年之禁早已过了数百年,那位天神怕是寒了心不肯出山罢了,天神哪是我等小仙那么容易见的。”
有不知情的小仙闻言凑过来问:“那玖玄上神到底是为着什么竟受到如此重的天罚?”
“唔,我师父他老人家说,当年神魔一战惨烈异常,神族虽在玖玄、虚文两位上神的带领下胜了,却也胜的惨烈,玖玄上神便是被那魔气侵蚀,坠了魔道……”
有声音反对道:“不对不对,我师祖说过,神魔大战时,玖玄天神放在心尖尖上小师妹青岚神女不幸战死,这才使得他发了狂,烧了那扶桑树……”
“不管怎么说,神魔大战中这位玖玄上神居功至伟,这千载幽禁的天罚属实重了些……”
“谁说不是呢!若没有玖玄天神,不说那扶桑神树如何,整个神界保不保得住还得另说呢!”
一时间,各种猜测顿起,讨论得不亦乐乎。
突然,有小仙道:“既然我们为一睹上神的风姿而来,何不撑了船至那海上,岂不离扶桑宫更近一些?”
他这话不假,扶桑宫虽说仙气不再,可依旧有远远近近诸多散仙信徒慕名而来,络绎不绝。使得此地倒比那些灵气充裕的仙山神庙香火更为鼎盛。毕竟,鼎盛时期的扶桑宫乃是神界重地,哪里是他们此等小仙能踏足的呢。
年长些的仙族听闻此建议,均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道这溟沧海水为何如此乌黑,海里有个秘境,乃千年前神魔大战后封印上古妖邪的地界,你若还想活命,快休要起这等念头了。”
半晌后,不知谁惊呼一声:“快看!”
众散仙一阵骚动,均纷纷伸长了脖子朝远处望。
便瞧见茫茫雪色中一道纤细的身影腾着云自雪桑山袅袅而来。
周遭顿时热闹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我在此苦等数百年,终于等到扶桑宫大开啦!”那位虔诚的老者喜得直淌下眼泪来。
“等等,怎么是位神女啊?”等到那青衣粉黛近了些,才有人发现不对来。
“啊!难道说,玖玄上神闭关这些年竟娶妻生子了吗?!也不知这夫人是何方神圣……”
“这还真说不准哪!”
言罢,均屏息凝神,目光锁定在远处云头上那道翠绿色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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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千金微生南姿容俏丽,奈何看上个无名书生,这书生脸上还有条瘆人的刀疤。
人人都道她眼瞎,微生南却极满足。
书生对她千般宠溺万般柔情,就连那刀疤也是为救她落下的。
直到某日,她那恭谨谦顺的书生摇身一变成了当今圣上遗落民间的皇子,刀疤面具下是一张同圣上一般无二的脸。
书生入主东宫那日,尚书满门以谋逆罪被下狱,不日抄斩。
微生南跪在东宫的石阶前两天两夜,却发现那书生的心竟比冬日的雨还冷,比膝下的石头还硬。
他说:“你若乖顺些,太子妃之位便还是你的。”
微生南冷笑,原来她以为的鹣鲽情深不过是他蓄谋已久的利用,就连当初的舍身相救都是提前设计好的。
一朝重生,正是山道遇险那日。
当书生突然冲出来挡在她身前,微生南想也没想地出手,一把将他推给了满脸愕然的“山匪”。
然后调转马头,误打误撞上了战北冥的马车。
小时候顶着鼻涕泡同她打架的四皇子,此时顶着一张妖孽的脸,温香软玉在怀,挑眉看她:
“怎么?躲婚约都躲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若不是父皇逼得紧,我也不是非你不娶……”
谁不知道四皇子战北冥风流成性,烂泥扶不上墙?
微生南定了定神,将他身上挂着的姑娘扯开,拎起他的脖领子。
“咱们做个交易,我同你做场夫妻,你替我争争那东宫之位?”
从不干正事的战北冥托腮想了想:“不亏。”
许多年后,东宫中,终于露出狐狸尾巴的战北冥将微生南压进床角,勾手挑开她身上薄如蝉翼的纱裙。
微生南不满挑眉:“殿下,戏过了。”
战北冥哑着嗓子道:“嗯?你的心不是早就抵给我了吗?还想赖账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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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双c,1v1,he
2.破镜不重圆,男二火葬场
3.男主不花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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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玖玄(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