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妖君暗恋我？ 第6章 九尾如莲绽

倾陌第一次认识夙渊，对方与灵曜宫所有人一样，看他的目光好奇又古怪。

天地间第一只，也是唯一一只鬼煞，没人相信他会忠于天道。但倾陌浑然不在意，他要的，不过是腥风血雨后的安定。

一路走来付出太多，不能再继续牺牲了。

最开始是夙渊主动过来搭话的，态度算得上温和，秉承着不生事的心态，倾陌对他也有来有往。直到某次二人一同完成任务，他随口说了句无心之言——“灵曜宫……就是绝对公平吗？”

这时夙渊却道：“尊主永远是代表公平的存在。”

只当是闲聊，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天道难免会有私心。”

“祂……是兄长。”

“……”

还真让他说中了。

此话意在提醒失言，倾陌领了这个好意，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说过任何过关于天道的话。

但这并不代表他认同所谓的公平与秩序。

…

第二日清晨，他们回到了拍卖场地。

竖起耳朵听着，几乎外面落锁的一瞬间，倾陌便动身蹿到隔壁。

沉音被忽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没接住趴在身上的小蛇，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倾陌抬脚踢开，“哪来的垃圾。”

小青蛇：“你……！”

天理王法何在！

夙渊闻声淡淡抬眼，转而又将目光放在怀抱的小狐狸身上。

倾陌扬眉，“好好查，别到了我那儿生病又讹人。”

“不会，它们大多很健康。”

小家伙们在妖君掌中老老实实，任由着尾巴被翻来覆去也不淘气，其实夙渊只是担心鲛人身上的骷髅印会在这些幼崽身上出现。

房门传来响动，沉音刚把小蛇捡起来，便觉眼前闪过一阵风，倾陌又消失不见了。

侍者打开门，送上一份菜食，“客人，最后一只妖兽的拍卖半个时辰后开始，按照约定，我等会在散场前收取‘代价’。”

阴森的眼神在二人之间徘徊着，沉音莫名后脊一凉，夙渊看在眼中，挥袖让侍者退了出去，“知道了。”

对方离开，小蛇从沉音袖子里钻出，吐了吐信子，“刚刚他说的‘代价是什么啊？砍手吗……’”

“一只手可换不了鬼煞。”夙渊接话。

“啊……？”刚褪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沉音抱住可怜弱小的自己，声音打颤，“来之前也没说啊……君上，您会保护我的吧？”

夙渊双唇微启，不等说话，轻佻的声响忽插进来打断，“指望他还不如来找我。”

一个人吃饭没滋味，倾陌捧着碗进来串门，顺便将夙渊不吃的那份也扣进了自己碗中。

不着急的时候他吃相倒是斯文，架不住速度快，两份成年男子的饭量不多会儿便下了肚，他满意在椅子上一躺，咂咂嘴，“这家菜量不行，没吃饱。”

再饿两大碗饭下去也该饱了，沉音盯着空碗盘瞪大了眼，“您饭量这么大吗？！”

“我生前可是个饿死鬼。”饭后的唇瓣有些微红，倾陌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饿急了是要吃人的。”

沉音胳膊莫名疼了一下，一天刚开始经历了第三次惊吓。

倾陌哪壶不开提哪壶，“拍卖结束就要砍胳膊了，沉音，你准备好了没？”

被邀请的客人身份大多尊贵，自然是不可能砍下自己的四肢，这时他们带来的仆从便派上用场。

又回到刚才的话题，沉音深感自己命苦，求助的目光投到夙渊身上。

“看你家君上也不会救你。”倾陌哼笑一声，打算继续吓吓她，转头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开始掰着手指数算。

自他那舌尖划过唇瓣之时夙渊便心跳得厉害，半晌不敢直视，余光瞥见动作，发出疑问，“你在算什么？”

“在算我来之不易的休沐还有八个时辰就要结束了。”

对方默然，后底气不足道：“尊主并非不愿给你假，只是鬼煞比较重要，能者多劳罢了。”

“……呵！”倾陌拍拍空荡荡的腰间，“那他怎么不给我涨薪？”

什么能者多劳，不过是压榨劳动力的手段！

两只茶杯倒扣在桌上，倾陌摸了一个过来倒茶，品后严肃道：“菜量少，茶不好，这要开在热闹街市，怕是连租金都挣不回来。”

夙渊哭笑不得，“你当游山玩水来了？”

扯着闲话，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三声钟响代表着拍卖开场，在场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在下方的拍卖台上。

镂空台面升起，一个与鲛人差不多大的笼子出现，新换的主持者小心翼翼地扯下笼子上的黑布，只见狭小的囚笼三面都被火红的毛茸茸填满了。

少年抱着双膝蜷缩其中，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漆黑的眼眸中噙着泪花，浑身被害怕和恐惧所围绕。

倾陌托腮打量着少年，“阿诗是只赤狐？尾巴倒挺大……嗯，够盘一阵了。”

夙渊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攥紧了椅子扶手，“他的尾巴受伤了。”

“哟，还真是。”倾陌定睛一看，阿诗的尾巴根部果然有不少干涸的血迹，只不过因为那九条尾巴太漂亮，很少会有人注意到。

夙渊护短，算起账来这些人要倒霉了，苍白无血色的手指刚要触碰到那摇铃，却被人拦下。

“你这病号先歇着吧。”倾陌笑容张扬，转头对正在劝阻小朋友们打架的沉音道：“沉音，你们君上是个守规矩的人，准备好砍胳膊吧！”

沉音：咦——！

短短两日的触碰要比去年加起来还要多了，夙渊眉眼弯弯，心情轻快了不少，“鬼煞大人经常说，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

闪身回到自己房间，倾陌毫不犹豫触碰了摇铃，立刻有侍者向他这边询问。

只见他竖起一根手指，认真道：“我单靠这一双手养活自己，对我来说就是无价之宝，出一根手指！”

“……”

全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侍者阴森着脸，嗓音嘶哑可怖，“客人，扰乱叫价秩序后果是很严重的！”

“啊？！”倾陌大惊，“可我这双手确实值钱，没有扰乱秩序呀 ！”

“肉和骨头可算不上值钱物件。”侍者冷笑，“客人还有一次机会。”

倾陌挠挠头，“那……我加一条胳膊？”

对方将他的叫价报给了下面的主持，另一个房间立刻加价到了两条胳膊。

就知道会有人跟他抢。

倾陌咬咬牙，把腿和眼睛都加上了，只听四周传来了阵阵抽气声。

虽说服用妖丹能得长生，但这种把四肢都快砍没了的行为，若他没带仆从孤身前来，可谓是个狠人。

之后等了半晌也没人敢跟他争了，尘埃落定，不多会儿阿诗便被抬到了他的房间。

在侍者的注视下，倾陌拆了笼子，抱着那蓬松的大尾巴过足了手瘾。

阿诗被他吓得浑身毛都炸开了。

“别害怕。”倾陌给他顺了顺毛，朝着隔壁使了个眼色，凑近小声嘀咕了一句。

阿诗一愣，转头看向墙壁，虽然感觉不到任何气息，但对方的话让他莫名安心。

三声钟响，所有妖兽已拍卖完成，最后到了收取代价的时候。

守在门外的侍从客气进来，似是一定要确保妖兽会被带走，“客人，请随我来，无论代价如何，我们都会保证让您活着。”

倾陌摸索着阿诗的尾巴根部，悄悄用了点灵力治疗，慢慢吞吞起身道：“啧……这只妖都这么大了，还瘦不拉几的，我不想要了，放我走行不行？”

侍者脸上的笑容裂开，阴森森道：“客人，您今日已经是第二次破坏规矩了。”

“有吗？”倾陌眼睛瞄向别处，理不直气也壮，“可我就是不想要了，不买了还不成？”

诡异的香气弥漫，又是这熟悉的味道，他怂了怂鼻子，看着侍者慢慢向自己靠近。

昏迷前最后听到和看到的，是侍者不耐烦的声音和那双充满怒气的眸子，“来去自由，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

滴答——！

落下的水珠在一片空旷中回响，半昏半醒间，倾陌感觉有什么冰冷又黏糊糊的东西在身上绕来绕去。

现在爬到他的脸上了。

睁开眼，被贴面的横竖眼瞳吓了一跳。

“啊！鬼呀——！”

身体不自觉挣扎，他这才发现自己双手被锁镣分别拷住吊了起来，下半身则是泡在了冰冷的死水中。

睡了一觉，难怪梦里那么冷。

硕大粗壮的蛇尾缠绕了他半个身子，一条半化形的蛇妖趴在倾陌眼前，面纱早已被扯下，对方尖锐锋利的长指甲不断在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比划着。

倾陌喉结微动，“咳……”

蛇妖吐出鲜红的信子，赞叹道：“好一个美人胚子，只可惜落到了我手中。”

“嗯？会怎么样？”倾陌眨眨眼睛。

蛇妖轻声哼笑，挪开身子，让他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排人脸，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绝顶容貌，但只有一张皮被摆在这儿，叫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倾陌咽了咽口水，对方见他害怕了，故意道：“美人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这张脸放在最上面那一排，保证进来的人看到的第一个就是你。”

……谢谢，但是大可不必。

“我只是不想买妖兽，没必要吧……”他试图解释服软，“大不了我买还不成？现在就把手脚砍了！我知道有张脸更好看，你放开我带你去找……”

相比起自己，他觉得夙渊更适合充实那堵人面墙。

蛇妖与他靠得非常近，尾巴在水中拨弄出了一圈儿涟漪，颇为惋惜道：“后悔已经晚了，谁让你坏了规矩呢？你的脸必须留下……还有你的命！”

见服软没用，倾陌顿时硬气了起来，“是你们不讲理啊！我好好在赌坊玩着呢把我弄过来！现在还要割脸杀人，有没有道德王法！”

蛇妖愣了愣，随即大笑，“你竟然在这儿谈王法，天地本就不公，你也没处说理去。”

天地不公，这句话倾陌倒是赞同，如果对方不是着急扒他的脸皮，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好好谈谈。

“别挣扎了。”蛇妖拍了拍倾陌的脸，“我争取下手快点儿，不疼的。”

“不要不要不要！”倾陌反抗，不老实左右摆头，结果被对方一把卡住了下巴动弹不得。

蛇妖不屑地哼了一声，张嘴吐出长信，就要往他脸边贴上去。

如此令人作呕的死法，不知挂着的那一排人脸死前有多绝望。猩红的口腔近在咫尺，倾陌恶心地闭上了眼睛，一只手将那细长的舌头塞回去后又捂住了他的嘴。

“一股尸臭味，你吃了多少死人肉？”

“……？”

蛇妖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看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又看了看悬在上方空荡荡的镣铐。

不是……他怎么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