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被窗户外动静惊动的今子期裹上衣服。
公玉牙走到窗前,谨慎的朝外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夜风在卷着盛春回暖的温度徐徐刮着。
花欲燃原本打算直接跳进小巷的杂物堆里躲一下,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被人一把拉进了隔壁的屋里。
身边是熟悉的气息,紧贴的身体让对方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物传过来,耳边属于江逾白的气息轻吐,似乎对方不经意间往他耳边吹了口气,激的花欲燃浑身一僵。
“好生兴致,半夜隔窗听人鸳鸯交颈……”江逾白如水击清泉般清冷好听的声音在花欲燃耳边响起。
花欲燃闻言一愣,这家伙何时会这般调侃人了?
“你……”花欲燃侧眸,正巧对上了江逾白那双浅色眸,心里漏了一拍,“你”了半天干巴巴吐出一句,“你一直跟着我?”
江逾白不置可否,那浅色的眸子中冰冷淡漠如经年冰雪不化,如今却像化开风雪露出些淡淡的笑意,像是落满了碎碎的金。
花欲燃看的出神,江逾白却突然撒开他,两人拉开距离,江逾白眼睛紧紧盯着门口,“她进去了。”
花欲燃脸上热气还未散去,被江逾白那一眼看的脑子里乱成一壶浆糊,下意识的问,“谁进去了?”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救、救命!死人了!死人了——”
花欲燃心里一沉,他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一股铁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店小二瘫坐在二楼走廊里,旁边地上的茶壶碎得四分五裂,热气腾腾的茶水洒了一地,有些还洒在小二的手背上烫的通红,小二管不上手上的疼痛,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七魂三魄都没了。
隔壁琴宗的师徒二人闻声也出来了,走到店小二面前查问情况。
只见小二面前的房间房门大开,屋内吊着一个赤脚衣衫凌乱的女人,粘稠猩红的血液顺着女人的脚尖流下来,淌到地上像是一条暗红的蛇蜿蜒到门口。
屋内被暗红的血液写满了“负心人”三个字,字体歪歪扭扭张牙舞爪极其诡异可怖。
房间的窗户大开着,风一吹,浓重的血腥味涌了出来。
屋里还站着一个人。
原本打着看热闹的花欲燃往屋里一瞅,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王大柱?”
苍容晚手里拿着石泉剑,剑尖还滴着血。
他往屋里这么一站,看上去活生生像是凶杀作案人。
趁其他人未开口,花欲燃抢先问道,“你不睡觉怎么在这儿?”
苍容晚指尖抹掉剑尖的血,利落的收剑,“原本在睡,但是隔壁的动静把我吵醒了。”
今子期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张毛毯,闻言眯了眯眼,“你剑上的血是谁的?”
花欲燃替他回道,“自然是那女鬼的!”
今子期闻言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花欲燃,“你怎知那是女鬼?”
花欲燃眉间一跳,想起刚才他蹲在人家房间窗台上不禁心虚一瞬,却还是毫不要脸的毫无负担道,“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法子。”
今子期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云游客栈’的老板娘是个年过三十的妇人,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她匆匆赶来,发髻梳得歪斜,上了二楼看见房内的惨景,脸唰的一下惨白,当场坐在地上哭喊,“老天爷啊,又死了一个,你这叫妾身怎么做生意!”
老板娘突然想起什么,用帕子抹了两下眼泪,起身催促店里的小厮,“快!快些去知府大人府上,把这事告诉他!”
吩咐完这些事,老板娘一双美眸看向花欲燃几人,最后落在了坐在轮椅上的今子期和公玉牙身上,期期道,“二位可是琴宗的仙长?”
见老板娘跟公玉牙今子期两人热切攀谈着,花欲燃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房睡觉,突然有人开口拦住了他。
“这位道友且留步——”
公玉牙问:“敢问道友一炷香前在哪里?”
花欲燃挑了下眉,“自然是睡觉了。”
“可你就不在房间里!”原本被吓得七魂出走的小二回了神,指着花欲燃的房间说,“我清楚记得你的房间在这间,白天还是我带你入住的房间。”
花欲燃刚才是从江逾白的房间里出来的。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聚集在花欲燃身上。
他却勾唇一笑,笑得暧昧无比,“自然是阁下刚才在屋里做什么,我就在做什么。”
这个‘阁下’是对着公玉牙说的。
“!”
“够了!”一直沉默的今子期白皙病态的脸上莫名攀上一抹红晕,他正色道,“此事与琴宗‘梧桐秘境’息息相关,事关重大,所以只能请诸位多留此地几日。”
公玉牙验尸过后,到今子期身边,说明情况:“尸体的手部缺失,伤口部位肌肉撕裂,骨头关节松弛宽大,看上去像是被直接撕扯下来的,除此之外胸腔上有一道被抓伤的爪印,上面残留浓郁的阴气,腹部也被贯穿。”
花欲燃在一旁默默听着,想起了什么瞥了一眼尸体的脸。
那正是下午在当铺里的那个姑娘。
“老板娘,你可认识这姑娘?”花欲燃看向一旁拍着胸脯脸庞煞白被吓得不轻的老板娘,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老板娘听到他问便大着胆子看向那已被放平在地上的尸体,这么一细看她认出是谁来了,一拍手,“哎哟!这不是‘云水间’的夏荷姑娘么!这明明是那个书生马正明的房间,夏荷怎么会在这儿?!”
“死者又是‘云水间’的……”今子期喃喃低语。
此时,远处天际已经泛明。
“看来得去‘云水间’一趟。”今子期道。
今子期原本随弟子公玉牙一起追寻那件东西,却突然收到门派的传书,信中说那件东西就在泸城中,可没想到刚到泸城的第一天就又遇上妖邪作孽。
花欲燃跟在今子期公玉牙师徒二人后面,云水间距离云游客栈很近,走过一条街左拐走两步就是云水间了。
此时天色乍明,街道上却没什么人出摊卖东西,可越是临近云水间,安静的街道就越被打破三分。
云水间坐拥一整座楼,直至天亮楼内的纵情声色还未息,灯火通明靡靡之音传出楼外,二楼露台美人靠上倚着三四个娇美的姑娘一见底下有客人来,便娇笑着挥帕迎客。
公玉牙还未靠近云水间,他俊逸疏朗的面容引得不少姑娘往他身上投掷香囊。
他旁边的今子期脸色一沉翻手一震,那扔下来的香囊便如被收覆的水重新回到了那些姑娘的手中。
一瞅这架势就不是客人,门口张望的老鸨立马迎了出来。
“哟,仙君,您这是打哪来?”老鸨四十多岁的妇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沟壑,她胸前摇着团扇腆着脸笑着。
花欲燃三人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老鸨似乎没把他们当做是一起来的人,花欲燃趁机随手拦住一旁笑着送客的姑娘,冷不丁把人姑娘吓了一跳。
姑娘身着一件青绿色纱裙,眉如柳叶,眼若秋水,顾盼生姿,白皙如天鹅颈的脖颈上戴着一根别致的红线。
“客人,您真讨厌,刚刚吓了翠翠一跳!”称自己‘翠翠’的姑娘娇俏的往花欲燃肩膀上**般的轻捶了一下。
见此场景,一旁江逾白的脸瞬间沉了下去,把身后的苍容晚往前一推,正好撞在了翠翠软软的胸脯上,花欲燃就此脱身。
苍容晚登时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往后退了两步,却被翠翠柔软无骨的手缠住。
翠翠似乎第一次见这么个害羞的俊俏小哥,饶有兴致的盯着苍容晚。
花欲燃调侃的笑了一下,将手摊平放在翠翠面前,一枚灵石泛着光躺在他手心里,“翠翠姑娘,我们里面坐。”
人间买卖物品有流通的银两,修士之间所用的灵石倒也能在当铺里兑换银两,并且花欲燃手中的这颗一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翠翠瞥了一眼身后的老鸨,发现她没有注意到自己,飞快将灵石塞进自己袖里,甜甜笑道,“公子,这边请!”
跟着翠翠进了楼上的房间。
翠翠一边给花欲燃几人倒水,一边说,“几位恩客稍等,我再叫几位姑娘,可别怠慢了公子们。”
花欲燃叫住了她,“不用,你一个就够了。”
翠翠脚步一顿,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滴溜转,面上惊诧,似乎在说:
看着他们几个人模狗样的,居然要玩这么花?
“可是翠翠还没一个人一次接待过这么多公子呢,只怕怠慢了各位恩客!”
翠翠看上去有些为难,虽说几位模样都是个顶个的出众,可她也承受不住啊,一个倒还好,尤其是那个看上去呆愣愣的。
花欲燃出声打断了她的脑内行空,“姑娘可认识彩月?”
听见花欲燃的话,翠翠娇俏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竟一时间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她慌乱的用帕子擦着桌上的水,低垂着头,声音微微颤抖,“彩……彩月?是谁呀,我不知道……”
翠翠笑得僵硬,攥紧手中的帕子,快步朝门口走去,“茶水不小心打翻了,我再去端些过来……”
“夏荷姑娘死了。”花欲燃淡淡开口道。
苍容晚突然拦在门口,翠翠“啊”的一声,腿软跪坐在地上,不知是因为被突然拦住她的苍容晚吓到的,还是被花欲燃说的话吓到的。
花欲燃慢慢起身来到翠翠的面前,朝她微微一笑,“翠翠姑娘我们无意冒犯,只是夏荷姑娘突然惨死在我们住的客栈里,我们是苍穹山外出修行的弟子,除祟伐魔乃我们的使命。”
他这话说的正气凛然,把翠翠说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能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