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都是他曾经的过往,直到天明,殷珵在弟子晨读中醒来,起身的瞬间他还有些恍惚,看着屋内熟悉的一切,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用手搓了把脸才缓慢下床,他伸着懒腰洗漱完拉开门,让晨光落进屋内。
算算时间,萧允应该也快到了。
殷珵今日穿了一身宽袖流云长衣,走动间衣服上的流云仿佛动起来,他传过曲廊往大殿去。
这个时辰,甫琅应该在哪,得跟他说要是萧允到了直接放人进来,毕竟是有要事商量,耽误不得。
没想到他人还没到大殿见甫琅,就行被林风找上来,看着疾走过来的林风,殷珵脚步一顿,问:“怎么了?”
“公子,宗主和道尊在山门外打起来了!”
“什么?!”殷珵顾不得再听他说,顷刻间就出现在山门口,看着打的昏天黑地的两人,无措地蹙起眉。
这两人在搞什么?
“停手。”殷珵对着两人说道。
萧允听到他的声音果真停手了,但甫琅就像没听到一个劲的打,萧允手臂被划了一剑,殷珵中气十足地喊:“你们两个,给我停下!”
“你居然还敢来归元宗?”甫琅冷嘲道:“怎么?觉得杀殷珵一次不够,知道他还活着敢来杀第二次?”
甫琅手中,手中动作越发狠厉,“萧允,你还敢踏入归元宗,笑话,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想都不想!”
“你们不要再打了!”
“你打不过我,听他的,停手吧。”萧允只是一味的防守,并没出招。
“我只找他。”萧允震开甫琅的剑,落在地上就往殷珵站的地方去,就在他离殷珵几步远的时候,一柄长剑横在他脖颈前,甫琅冷冷道:“归元宗禁止玄阳宗之人踏入半步。”
站在甫琅身后的殷珵叹了口气,上前按住甫琅的手把剑压下,“甫琅,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先放他进去,我有要事同他商量。”
“殷珵,你怎么记吃不记打,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你不明白?还敢往他身边凑,你真是...”甫琅重重叹息一声,偏头去看他,脸上全是怨怒,看着殷珵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殷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稍后再跟你说,还记得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些话吗,我请微澜道尊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殷珵用了点力把他抬着剑的手往下压,但还是不太相信殷珵和萧允之间会没有其他关系,“真的?”
殷珵肯定地点头,“千真万确。”
甫琅冷哼一声,看着一言不发的萧允收回剑,转身往门内走,“不是有要事相商,跟我来。”
这是萧允过了将近七百年再一次踏进归元宗,他走在殷珵后面,一路来目光只落在他身上。
“施一锦的事别怪他,要怪就怪我,是我用救命之恩要挟他帮我的。”走在他前面的殷珵忽然慢了几步,在于萧允一步之隔间出声道。
说完他就提了速度跟上甫琅,甫琅带着两人到了一处宫殿,“不是要商量事吗,在这就行。”
他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大有一副他们讲多久他就坐在这多久的架势。
殷珵坐下就对着萧允开门见山道:“要合作吗?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把你这些年查到的告诉我。”
“包括六百八十三年前的一切,还有你身上中的邪术。”
殷珵又问了一次,“要合作吗,微澜道尊。”
“什么邪术?什么一切?”甫琅蹭的站起来质问他们。
“别打哑谜,直接说不成?”甫琅凑到两人身边,左右瞅了瞅,“谁中了邪术?”
“我查到的不多,只知道邪修是仙道盟璇玑手下之人,以及当年被施了邪术导致心魔滋生,道心不稳。”后面的话萧允不说他也知道,然后把他杀喽。
“还查到这些年与鬼门宗有关的邪修残余势力被璇玑私下解决,唯一留下的就是效命与他的二人,也就是我们遇到的两人。”
“这两人明面上对璇玑言听计从,背地里却不然。”萧允顿了顿继续道:“近百年前,我查到他们四处招揽邪修,背着璇玑组织起来,我一直盯着,但他们只是把人聚在一起,并未做其他。”
“你身上的邪术呢?”殷珵静静听完,开口问道。
“解除了。”
在他无情道破,接受自己心中**的时候,施加在他身上的邪术就没用了。
那邪术的作用只在于无限放大人内心的**,越是反抗它就越强,甚至滋生出心魔,但现在对他已经没用了。
那就好,殷珵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解除了就好,不然他和萧允两人身上都有邪法,必然会掣肘于此。
现在好了,只有他身上有。
不过现在看来,解不解除,也无所谓了。
“我知道的和你说的差不多,不过我心里隐隐有个猜测”殷珵重重吸了口气才把他的猜测说出来,“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并非主仆关系?”
这一点他想了很久,他总觉得邪修对他的态度很奇怪,就是那种只要不死就都随意,墨江才出阵中阵都的时候、发动‘牵魂’的时候、用他的心尖血启阵、还有他使用禁术......就像是要借着他干什么似的。
“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你。”萧允在这时候接上话,“当时你在阵中因邪术成了傀儡的时候,他们说了一段很奇怪的话。”
萧允复述了一遍当时他们说的话,“他说一开始拉我们进来是需要我们身上的某些东西,但多亏了施一锦让他们找到了真正完美的你,我们这些残次品就用不上了。”
真正完美的他?
这是什么意思?
殷珵沉默了半晌,还是想不清楚,不过这倒是佐证了他的猜测,这些人需要用他来达到某个目的,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不过他还是觉得邪修好那位璇玑长老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应该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甚至有时候他在想,他们是不是故意最给他看说给他听的。
怎么时机总是那么巧合,殷珵不信他这倒霉悲催的运气会有那么好。
还有待考证。
这事他没和两人说,只是把阵中阵拿到手札和后面阵里听到的事告诉了两人。
直到两人的话都说完了,甫琅才从这些话中理清楚当年真相,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允,他实在没想到萧允杀殷珵的原因竟是这样。
怪不得当初到了后面萧允不是闭关就是闭关,就连他和殷珵上玄阳宗都见不上一面,原来是见到殷珵就道心不稳,甚至还有了心魔。
怪不得殷珵死后他打上玄阳宗听到那些人说萧允境界不停跌落,原来竟是这样,现实虚幻不分,清醒后才发现自己杀了爱人,发生这样的事,难免心境大乱,怪不得后面不休无情道了,看来是发现硬修修不了,心里还有块难愈深伤,不过,他还是讨厌萧允,就算知道真相了又如何,反正就是讨厌他。
虽然知道这两人现在是两厢情愿,可殷珵似乎不大想捅破那层纸。
啧,世间情爱真奇怪,搞不懂。
反正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跟他没关系,他瞎操心什么。
“看来得去探探仙道盟,会一会这璇玑长老了。”
把他和萧允搞得那么惨,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现在他的身份暴露,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开,也不知是好是坏啊。
也罢,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喽。
既然说开了,甫琅也不在让萧允滚出归元宗,甚至给他安排地方住下,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萧允住的院子就是殷珵隔壁的隔壁,中间隔着一间空院子。
本来殷珵打算就此出发,可他身体亏空严重,只得修养几天在出发。
其他事情说清楚了,现在该轮到他和萧允之间的事了。不过他没打算现在说清楚,过了年就是他父亲的祭日,他想回云安城看看,如果时间不赶巧,那就后面再说吧。
殷珵在归元宗待了小半个月,直到身体养的差不多了才提出辞呈,“我父亲祭日快到了,我要回去一趟。”
上一世的他天生地养,无父无母,这一世他有了父母,有了家,感受到了前所未感受过的来自家人的亲情,就像话本里常说的落叶归根,那是来处。
甫琅没挽留,只是告诉他让他常回来,毕竟这也是殷珵另一个意义的家。
“知道了,有空会回来的,别忘了我拜托你的事啊!”
甫琅摆手,“放心,我比你靠谱。”
殷珵哈哈笑出了声,他和萧允一起离开了归元宗,甫琅看着走远的两人,虽然殷珵嘴上答应了,但殷珵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不知道下次再回来会是什么时候?
萧允不是他求着让人跟着的,在他说出要回家看他爹的时候萧允自愿陪他回去,可不是他要求的。
他要求的是两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分开各做各的,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来调查。
明的肯定是他,因为萧允查了这么多年一直没被人发现,在暗处调查比他靠谱多了,要是他在暗处,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还是明着来的适合他。
斜阳印江水,半江浸云红。
殷珵嘴里叼着根枯草走在前面,眼看天色不早,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得找个今晚能过夜的地方。
两人决定在河边过夜,殷珵拾了些柴火生起火,殷珵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时机。
“萧允,当初的事并不是你的错,没必要一直陷在自责中”殷珵一直觉得萧允心里藏着事,从他成了晏秋沉后两人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就从萧允都眼睛里看出来了。
“我没怪你杀了我。”就算他记起一切的时候也只想着避开,从没想过要报仇雪恨之类的,更没把喜欢深深藏在心里,他就是这样的人,敢爱敢恨,纯粹直白
其实听到萧允杀他的原因时更多的是喜悦,这样一来,他上辈子就不是单相思,而是两情相悦。
情爱之事多么美好,他和自己喜欢的人心意相通,这是多好的事。
没必要耿耿于怀,死揪着过去那点事不放,现在还有更大的困难横亘在他们面前,解决当下才是关键。
“萧允,陪我去看一场水上灯会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