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月头一探进去,便发现了一个熟人站在架子前翻动着试卷。
“迹部,你怎么在这里......”她很快反应过来,“你是为了找我的卷子吗?”
“嗯。”他只淡淡地应了一声,连头都未曾转过来,手上翻找的动作不断。
深月缓缓眨了眨眼。
她有些看不懂他了。
她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戳了两下他的胳膊,迹部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来。
“你干嘛找我的卷子......你不是说老师在改卷的时候是看不到名字的吗?”
文档室里一片昏暗,日落后的蓝调时刻,微弱的深蓝从百叶窗缝中漏进来,在地上投射出一条条深浅交错的阴影。
那张向来自信张扬的脸庞此时面无表情,深邃的蓝灰色瞳孔中似乎盛着一些复杂的情绪,他的薄唇紧抿着。
少顷,迹部皱着眉开口,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
“黑木,为什么认输,啊恩?”
“为什么认输?”深月难以置信地仰头盯着他,“反正你们都觉得是我无理取闹了,就算第三局我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刚刚平复下的心情,于此刻再次掀起波澜,一圈圈向外扩散。
“迹部,我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迹部后援团团长,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心中酸涩委屈的情绪缓缓攻陷了最后一道防线,泪水不争气地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
深月哽咽着回斥,“那时候,那么多人都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以为至少和你们认识了这么久,我以为至少你们会信任我......”
少年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蓝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措。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黑木,本大爷说那句话不是——”
“先让我说完!”
“我想要的是,”深月轻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还是轻声说出了后半句话。
“我想要的是,无条件的信任,迹部,你懂吗?”
“就是那种无论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相信我的信任。”
她狼狈地移开目光,泪珠从水光潋潋的红瞳中涌出,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落在地上,砸出一圈圈小水渍。
“这种信任你给得了吗?”
吸吸鼻子,深月猛地一个深呼吸,将自己提出的问题又快速撤回了。“算了,你别说了,说了只会让我更不开心。”
虽然她或许,其实,是有一点期待他回答出那个她想听的答案的。
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着这一方狭小的空间,呼吸声将一切隐藏的情绪切割成无数碎片,在某个朦胧、晦暗的角落,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滋生。
他开口。“本大爷——唔!”迹部瞪大了眼。
他的话被她猝不及防的捂嘴阻断。
门外传来细微而密集的脚步声,深月瞬间紧张起来,一手抓住迹部的衣袖就往文档室深处拽,没什么阻力,她很快拉着他躲到了最里面的架子边。
“我让手冢君在外面放风,他怎么一点不负责!”深月压低了声音抱怨道。
迹部景吾的神情立时变得有些复杂难辨:“手冢?”
“嘘,先别说话了。”
文档室的门被打开,一颗心提溜到了嗓子眼,在见到出现在门后的人后又瞬间回落。“手冢君,怎么是你!”深月探出半个身子招了招手。
手冢与迹部对视,微微一愣后才开口解释:“有巡逻老师从走廊那边过来了,别说话。”
“了解!”深月比了个OK的手势,屏息凝神。
三人就这样有几分尴尬地站在文档室的角落,面面相觑。或许也算不上面面相觑,手冢面色平静,迹部眸光沉沉,心虚的人只有深月罢了——
一个试图脚踩N条船的“渣女”,有一天她的船们突然聚在了一条海湾里,只要互相多聊几句,恐怕她的“伟绩”就将被揭露个彻底。
她的眼珠子转个不停,一下子停在身侧的迹部身上,一下子停在面对着自己的手冢身上,耳朵则竖起专注地链接着门外的声响,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
弯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轻轻拉开一道门缝,深月透过缝隙上下左右认真逡巡了一番,确认人已走远,这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好没被发现。”
走回架子前,她想起他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的话。
“对了,迹部,你刚才要说什么啊?”
迹部景吾鼻腔中溢出一声轻哼,“隔了太久,本大爷忘了。”
“哦,那就算了,能忘掉就证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深月摆摆手随意道。
“......”“手冢,你怎么会在这里?”
深月赶忙抢过话头,嬉笑着:“手冢君是帮我放风的啦,不过我估计那个巡查老师巡逻一遍也就不会再来了,不如你们两个人一起找我的卷子吧?这样效率高一点。”
“啊。”手冢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迹部欲言又止,片刻后还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手冢,本大爷告诉你怎么找。”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两人顶着月光认真地翻找起了她的那张卷子,至于深月,她站在架子对侧开着手机的手电筒给他们打光。
毕竟如果打开文档室的灯,又被住在附近的老师发现漆黑一片的校园里唯独有间屋子亮着,恐怕会产生惊疑。
手电筒温暖的黄光映照出两张专注而沉静的脸,空气中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哗啦声,她不知怎么回事,看他们翻找的动作也能看入迷,直到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找到了。”
深月忙挤到两人中间拿过卷子,果不其然让她发现了蹊跷的地方。叽里咕噜一通激动的解释说明后,迹部景吾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为证据。
他的眸色暗了暗,“黑木,这件事让我来解决。本大爷绝不允许这种人继续留在冰帝里任教。”
“真的呀?迹部,你真好。”深月甜甜一笑,眼角眉梢尽是欢欣雀跃的神采。“那我就和手冢君先走啦!我们还要回去吃饭呢。”
“我们,回去吃饭?黑木,你今天又去手冢家蹭饭?”他双手插兜,似笑非笑。
深月扬首,理直气壮:“是啊,怎么了,手冢君的妈妈很欢迎我去呢。”就是他的祖父有些不喜欢她。
“黑木,你也该稍微有点不麻烦别人的自觉,啊恩?”
“没关系。”
深月越发得意地翘起嘴:“看吧,人家都说了没关系,手冢君,我们走!”
被留在文档室的迹部景吾脸色与窗外的夜色竟有几分肖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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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散发着微暗的橘黄色柔光,灯下,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并肩而行。
深月垂着头,一脚接一脚踩过地砖,边在心中盘算着她的攻略大计。
最近和手冢君的接触太少了,在神奈川的幸村君还有柳君也是。时间紧急,恐怕东京都大赛之后,她必须转学到青学了。
不过去青学也不错,可以每天都见到师父,然后呢,她就可以时不时地去手冢君和师父家蹭饭。不如一三五师父家,二四六手冢君家,星期天就去吃烤肉放题?
想得太美太入迷,深月轻耸着肩,捂住嘴努力憋笑。
而这副模样,从旁人看来更像是心情低落的人在垂头努力遏制哭泣。
头顶响起了一道沉静的声音。
“黑木,你也可以最近就转到青学来。”
深月抬起头,看向手冢愣了愣,而手冢在看到她那张瞳孔中盛满笑意的小脸,意识到自己会错意后也愣了两秒。
“手冢君,谢谢你的邀请,我要等......”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迹部或者忍足攻略下来?总感觉忍足是没希望了,迹部或许......
等等,为什么,迹部就是或许。
手冢国光见她话说到一半就卡住,甚至停在了路上,极小幅度地皱眉。
“黑木,怎么了。”
“啊,没事。”她抬起腿继续向前走去。
她到底是在瞎想什么啦,迹部景吾那个自恋狂,害她难得地哭了两次的大坏蛋,他怎么可能喜欢上她。也不对,如果她真的这么认为,她就该早点转学才是。
深月轻揉着下巴,眉头皱成一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她迟早是要走的,毕竟她记得那本漫画里,最后就是霸道总裁的白月光跑了,霸道总裁追悔莫及,回过头追爱的情节。
虽然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漫画里的白月光形象就是了,非要说的话,那个团长还像一点。
不对,现在是和手冢君一起走在去他家的路上呢!想什么迹部,这时候应该学习漫画里创造一些肢体接触的机会,让手冢君对她心动才是。
深月将视线偷偷移向少年垂在右腿侧的手,身子向他那边横着挪动了一小步。现在,他们肩膀之间只隔着两拳的距离,接下来是加大手臂摆动的幅度和范围......
她的手背与他的手背相碰,擦过。
一瞬恍神。
人类的手,好热。
深月故技重施,故技又重施,直到第三次故技重施时再也碰不到,她这才发现手冢默默地将手揣进了裤兜里。
深月立刻紧张兮兮地用余光偷瞄了一眼他的表情,似乎毫无变化,还是那副沉肃冷静的模样。那他到底是故意把手收进裤兜里还是无意的嘛!这时候就该——
少女含着三分渴盼三分撒娇三分委屈,又暗藏一分促狭的软糯声音响起。
“手冢君,你的手好暖和。可是我的手好冷,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打直球!
最近想要剪个视频,感觉刚存下来的稿子又要消耗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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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