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梦 第16章 听梦

南科大篮球场那边，许意很好认，她正拍着个球在女生堆里投篮，因弹跳力绝佳，轻松投了进去，引起一片欢呼。

林鹿喝了口水，热得躲在树荫下，说道：“在在，我想着你准备什么时候表白啊？”

林在停顿了一下，疑惑地啊了一声。那边的许意已经看见她了，神色意外地往这边招了下手。林在给她拿了瓶水，她笑着说了句谢谢。

回过来时，操场边的哨声响起，所有学生都整顿好开始站起军姿，整个篮球场呈现一片寂静，只有教官捏着手表在计时。

“我吗？”林在重新走过去，有些不太确定地看向林鹿。

“嗯，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路澈看起来对你也有点意思，”林鹿拍拍她的肩膀，“说实话，有戏。”

林在有些脸热，她摸了下脖子，鼓了鼓劲，又不太自在地说：“十月五号是他的十八岁生日，我想着，可以那一天再向他表白。”

她迟疑片刻，“你真的觉得有戏吗？”

“我们两个已经有几年没有见过了，暑假也没怎么联系，”林在想了片刻后说，“我还有点担心那天会不会扰了他的兴致，会不会毁了他的十八岁生日。”

“别想这么多，就算他拒绝了，追就是了。反正还有大把好时光，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林鹿想到刚才路澈看见她的那副神情，觉得还是挺有可能的，又说：“你能和我讲讲你俩以前的事吗？我来替你分析分析，嗯——比如说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林在的记忆开始往回拉，而后停在了小学六年级。

“怎么认识的……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路澈是六年级突然转学至小北镇小学，刚开始林在还没注意到班级里多了一个新生，后面才发现有一个男生蹿来蹿去地很面生。

这个人就是路澈。

他从小就很跳脱，常常捣乱惹祸，班级里最凶的女生其余人都不敢惹，他压根不放在心上，没心没肺地，后来惹了人家被追着满教室跑。

但林在那时候对他还挺有好感的，因为路澈很热心，会主动承担清扫任务，每次倒垃圾的人拖拖拉拉他都会喊上好兄弟一块拎着垃圾桶去倒垃圾。

给她省了很多事。

不过两人没怎么说过话，第一次说话还是因为林在看错时间提前到了学校，路澈那时候好像也来早了，两人在空荡荡的班级里对视一眼，他问道：“同学，几点了？”

林在停顿片刻后说：“不知道。”

他没再吭声，拿着本漫画书在后排坐着看，偶尔发出些低低的笑声。

路澈从来就是夺目的，他长得好，热情开朗，在那种男生和女生情意懵懂的时刻里像一束光一样，不仅男生和他关系好，那些嘴上说着他烦的女生，多半也是喜欢他的。

哪怕那个时候的男孩子是狗都嫌的年纪。

包括老师，言语之中也是对他的欣赏和喜欢，不论有什么活动，都会安排路澈在头一个。

林在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人会那么口是心非，明明这样喜欢路澈，口头上却依旧会那么嫌弃，做什么事情都会故意地去刺他一下。

路澈平时都是笑嘻嘻地，第一次生气是和文艺委员的矛盾。当时班级里是有个舞蹈，老师特意把他们两个安排在一起，跳舞时，路澈和文艺委员手牵着手站在第一排。

她不知道俩人产生了什么矛盾，后来路澈就不跳了，老师叫他他也不来。

后来，林在想起这一茬，有问过路澈，是因为文艺委员的态度所以——

路澈那会儿坐在她身旁，手里转着笔，漫不经心地说：“是啊，她每次都会踩到我，提醒几次后还故意地踩我，我能受这委屈？”

林在那时候想不太通，明明文艺委员是喜欢路澈的，背地里还挺关心他。

关于路澈的生日，林在还是从她那里得知的。

那女孩正在登记名册，忽而没头没尾地说：“路澈是十月五日出生的，居然比我小五天。”

她在本子上写了个十月五日，过了会儿又用红色的笔给圈起来了。

“她好像喜欢过你。”那时候，林在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啪嗒”一声，路澈手里的笔飞了出去，他停在原地。林在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后弯腰帮他把笔捡起来，路澈说了句谢谢，过会儿，语气轻松地说：“我觉得你看着比她喜欢我多了。”

林在停在原地有点没明白他话的意思，眼神有点懵：“嗯？”

“对我这么好。”路澈笑了一下，心情愉悦地哼着歌，林在依旧有点懵，不明白为什么扯到了自己的头上。

路澈捏着笔重新转起来，过会了儿又叫她的名字，林在抬头看他，路澈语气一顿指着笔记本让她讲一讲老师上节课留下的物理题。

林在噢了一声将视线投放到课本上，后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话题就这么被他稀里糊涂地给带了过去。

等到路澈离开之后，林在才发现自己犯了和文艺委员一模一样的错误，只是把语言暴力换成了冷暴力。

明明她们都喜欢他，但又同样地伤害了他。

“我六年级就和他认识了，六年级到初一这段时间里说过的话不知道有没有十句，就是很陌生的同学关系。”

林鹿听完之后有点无语，心想还好路澈是个自来熟，要不然这俩还真不容易来电，她问道：“那初二你俩是怎么熟的？”

“是因为他选择和你坐同桌？”

林在摇了摇头，“其实我和他刚开始坐同桌那段时间也不是很熟，上课就各听各的，下课了他就去找别的人，仔细想想，可能是比以前熟了些，但比起其余人，我和他好像也就是个陌生同桌的关系。”

“………”

林鹿完全震惊了，林在看到她的表情，有些落寞地笑了笑，“我小时候挺像得了自闭症的，就算是路澈，也和我说不上来话。”

“那后来又怎么会……”她语气迟疑。

林在停顿片刻，微垂下眼睛，有些事情她并不想说，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逃避，但一想起来就会直面自己的恶劣。

“小鹿，我曾经骗过路澈，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情。都说朋友该坦诚相待，但我什么都没有和他说过，甚至还利用过他。”

林鹿哑然：“有这么严重吗？”

林在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只是想，我不应该骗他的。”

路澈那样的男孩，热情又自信，善良又热心，她不应该因为他的善良而去欺骗他，或者换一种说法，顶着他的关心去敷衍他。

以及自己冷漠到骨子里的薄情，仔细想想，路澈可能早就已经被刺伤过。

但他还是愿意笑着向她走过来。

林在在心底低低地叹了口气，停顿片刻后，又说：“我会和他道歉的。”

林鹿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事，过了会儿又试探性地问：“你骗了他什么……嗯，是关于哪一方面的？”

“可能是骗了他的真心吧。”

林鹿：“？？？”

所以你们初二就玩这么花了？

那天晚上在篮球场，路澈发现了躲在角落里哭的林在，小心翼翼地送了她一颗橘子糖，她说了句谢谢，回头看，夕阳落下余晖，光恰好将二人笼罩其中。

之后的每一天，路澈都会在学校外面的小卖店里买一颗橘子糖放在她的抽屉里，林在默默收下，放学之前都会对他说一句谢谢。

两个人依旧很少说话，但林在明显能感觉到关系在渐渐拉近。

而这件事，就像他们彼此之间的小秘密。

有一天晚上，路澈发现她放学之后不回家，林在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说得，“有人跟着我，我不敢回去。”

少年的眼睛微微睁圆，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有问为什么她家里人不来接她，而是说：“以后我送你回去吧。”

“………”

林在沉默片刻，话无可说，偏开头，语气冷淡：“我不想回去。”

路澈坐在她身边，林在明显感觉到他微微试探的视线，转过头，路澈停了片刻后也转过了头，两人都没有说话。

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你还不走吗？”再回忆一番，林在才想起自己的表情有多么冷漠。

路澈嗯了一声，捏着笔写作业，语气自然：“我陪陪你。”

林在当时是怎么想的，心里或许是五味陈杂的，但又有点讨厌路澈这样不容置疑地挤进她生活里的强硬态度。

她莫名烦躁，但看见路澈那张笑脸就说不出话，只能硬邦邦地说了声噢。

一天、两天、三天——林在觉得路澈的关心让她有些喘不来气，她不懂一个陌生的人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她握着糖，有些惶恐不安，路澈叫了她一声，俨然已经拿她当朋友了，笑着凑过来：“班长，放学后一起去新开的商城玩吧。”

他很聪明，猜到林在有什么原因而不想回家，但从来不戳破，只是这样极其委婉地照顾她，做什么事都想着带一带她。

林在僵着脸拒绝了，晚上也不再留在教室里，开始避着路澈，后者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每天早上她的抽屉永远不会少那一颗糖。

她捏着那颗糖，故意在他面前扔到了垃圾箱里。

林在看见路澈在原地停了一刻，她冷漠地转开头，告诉自己不要接受任何人的好意。

为了弥补他，林在只能拿出自己唯一的长处，在背地里备课，为路澈圈题，拉高他的成绩。

她默默告诉自己，她不能欠着路澈。

但好像越理越乱，林在明明想将路澈推远，但好像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劳。

她自己都有些不太确定了，转头看，路澈不近不远地跟着他，她硬邦邦地说：“路澈，你不要跟着我了。”

路澈走近过来，看了看巷子，说道：“你不是说这路上有人跟着你吗？”

林在那时候是随口敷衍他的，但这会儿自然不会承认，她语气不太好地，“是又怎么样。”

“就算你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那时候才初二，路澈脸上写满了稚气，他过了个暑假之后其实已经长得很高了，估计有一米七七左右。

他比她高大半个头，听这话笑了，伸手摁了下她的头，“我做不了什么也比你这个小矮子强。”

林在有些生气，她本来就长得矮，被路澈这一摁估计都长不了了，“路澈，以后除了讲题以外，不要和我说话，放学之后不要和我出现在一个空间里。”

“为什么？”路澈问了一句，他弹了下林在的脑门，有些不爽地说：“我妈都没让我考多少分，你怎么一天天就逼着我学习？”

他大方地说，“这样行了吧，以后放学我陪你去书店，给你买练习题，这次你该不生气了吧。”

“………”

她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