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月亮在相思 第11章 孤独的回忆

苏听言这边也是难为情死了，脑子里不停回放刚才扑倒在慕少爷怀里，耳朵闷闷响，心里怦怦跳，看周围的颜色不太正常了。

以前看到的只有灰白色。

她现在只想待在一个黑暗又安全的角落冷静冷静，这个房间太喜庆了，跟她的性子完全不匹配。

于是她焦虑地走来走去，看到了一个花草盆栽，假山流泉的庭院风阳台，鹅软石的石子路，栏杆外的夜幕雨，那里灯色昏暗，仅挂有一个像八月十五月亮的灯笼。

“外婆……”

苏听言不由向往着那个月亮似的灯笼，望着它，想起了远在老家的亲人。

如果你想外婆的话，就抬头看一下月亮，当你看向月亮的时候，就会听见外婆思念你的声音……

这是外婆跟她说过的话。

“外婆，可惜最近没有月亮，我不知道你到底想不想我。”

苏听言孤独蜷缩地坐在阳台的某个角落，脑袋侧趴着膝盖，望着顶上的月亮灯笼，回忆着过去和外婆的点点滴滴。

从她记事起，她就是一个和外婆相依为命的农村姑娘。

为了不让外婆劳累，苏听言甘之如饴地做着留守儿童能做的家务活，喂鸡，砍柴，煮饭，尽管年龄当时只有八岁，却有了独当一面的勇气。

那时候，她的皮肤还没有像现在那样的苍白无力，外婆教她做番薯饼的早晨，她浅褐色的手臂总是充斥健壮有力的干劲。

到底怎么样的苍白，才能跟以前黝黑的健康产生落差的打击。

噢，她记起来了，是团聚，是那年初一下学期放学的徬晚，那位女士的出现，让她的世界天旋地转。

房子泛黄的吊灯发着螺丝钉松弛的动响，像是最后一次提醒换一个新的灯泡，危险的摇摇欲坠。

底下是外婆朝苏听言慈祥的微笑，旁边是陌生的女士，穿着高档的墨绿色伞裙，严肃地坐在木桌后的长凳子上。

仔细看，她圆柔而曲线的臀部下正压着两本支教老师借给自己的书，一本是丑小鸭，一本是灰姑娘。

当然，这只是猜测，毕竟她腰身太过挺直，紧紧地压住书名，使苏听言分辨不出，就像分辨不出那戴着两个可怕的黑窟窿眼，是时尚的墨镜一样。

外婆笑着叫苏听言过来，还挥了挥手让她坐在女人对面。

“阿言，你知道她是谁吗？”

苏听言恍惚地望着女士两个黑窟窿下紧抿的红唇，摇了摇头。

“哎呀，你不是一直想见她吗，她是你妈妈凌柠，你的亲生妈妈啊！”

外婆比她笑得还开心，介绍了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想见的人。

妈妈？

苏听言目定口呆，觉得意外，也觉得生疏。

平常这个名称离得非常的遥远，像夜空上八月十五的月亮，突然一下子近在咫尺，让她无比慌乱。

没上小学前，她总缠着外婆的袖子追问爸爸妈妈的下落。

每次外婆的表情都很复杂，答案也永远是父母为了讨生活而去了大城市打拼。

后来得知大部分同学的父母都去城里工作，她也就没有再问了。

外婆感知到外孙女的紧张，安抚了几下，又讲起母亲到来的原因。

“你妈妈这次回来是接你到城里去的，听言可以好好过好日子了，不用再陪我这个絮絮叨叨的老人家了。”

苏听言愣了一会，就像忘记怎么呼吸一样握着外婆皱巴巴的手；“那你呢？”

外婆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浑浊的眼眸流转着千千万万个不舍；“阿言乖，外婆老了，外婆不能折腾身子跟你们到城里，你以后就跟妈妈在一起生活吧。”

“不行，我走了，外婆不就一个人了。”苏听言哽咽声地轻喊道，将外婆亲切的手握得更紧。

外婆笑了笑，擦去外孙女的泪眼汪汪；“傻孩子，外婆又不是真的一个人，有家铃嫂这些老街坊陪着我，外婆一点也不寂寞，真的！而且外婆什么也不用干，因为你妈妈雇了一个贴心的保姆照顾我，我也算是享清福了。”

苏听言听了不是滋味，从小到大，都是外婆在自己身边，温良恭俭让的道理全是她一字一句一手势地教导，比起这个像局外人的妈妈，外婆才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啊。

“可是，我想外婆怎么办？”

她伤心地问道，

外婆想了一下，发现窗外的夜幕降临刚升起的月亮，温柔地回道；“如果你想外婆的话，就抬头看一下月亮，当你看向月亮的时候，就会听见外婆思念你的声音。”

“那我们会见面吗？”

“会啊，我们总有机会见面的。”

苏听言信了，她瑟瑟发抖地搂住了外婆羸弱的脊背，最后一次温存这美好的亲情。

旁边的母亲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幕。

苏听言听了外婆的话，还了书，退了学，收拾了行李，跟着高贵的母亲上了车，这很难，去接受一个从小到大没来看过自己的母亲，甚至，到现在还没微笑过的妈妈。

“丢掉！”

车开到一半，母亲突然开口。

苏听言吓了一跳，不解她让自己扔掉怀里的包包；“可是这是行李，还有外婆同学给我的……”

“我说丢掉！”

后视镜是她不容抗拒的红唇口型。

“……”

苏听言很为难，抱着包包仍然不松手。

突然，母亲狠狠地刹了车。

“啊——”

苏听言因惯性身体往前一延，幸好系了安全带，要不然额头都要撞破了。

“我再说一遍，扔掉！”

母亲从驾驶座侧着头地瞪着惊魂未定的女儿，在月光和路灯的协助下，摘下墨镜的她皮肤诡白，眉眼间弥漫一股十分压抑的黑气。

苏听言从来没看过这种强势的眼神，一个母亲对于一个很久没见的女儿竟然有如此凌厉的眼神，害怕得让人不自觉听话照做。

那年她才十二岁，她憋着泪水，把那些东西丢掉了，丢掉了属于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