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雨录 第69章 第 69 章

山岭外的一家茶馆，偏乡僻壤，不大的大堂内，只摆了几张桌子。

不过掌柜倒是古道热肠，给三位来客沏了一壶茶后，又给他们端来了三碗阳春面。

“正是晌午，几位舟车劳顿，想必肚中饥饿，在下刚好下面，就多煮了三碗。几位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趁热吃吧。”

掌柜张了一张国字脸，人高马大，但笑容可掬，看得出来是个实诚的人。

半青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想要塞给掌柜，掌柜执意不收，于是半青起身，去了后厨。

游故渊说道：“他平日里闲来无事，最爱倒腾后厨的锅碗瓢盆。这会儿怕是已经烧上火，准备做一桌子好菜了。”

果然，没过多久，掌柜从后厨端出来一盘热气腾腾的煎豆腐。

掌柜感叹道：“那位姑娘可真厉害，炒菜的手法娴熟，闻着实在是香，可就是有一点……费油。”

此次半青出门，还是女子装扮，掌柜当面叫了半青两次姑娘，半青都只能微笑着应下。

半青进了后厨，几乎把掌柜所有的菜都用上了。

没有米饭，配着面吃，也算是奢侈的一餐。

掌柜一边心疼自己的菜，一边吃得味蕾大发，一桌子菜，被他吃掉了大半。

他擦着嘴，看了一眼对面的另一位姑娘，好奇道：“姑娘，你若还不动筷，就没得吃了。”

余红笺摇摇头：“我是在没胃口，你们吃吧。”

说罢，她起身走到了茶馆外，望着远处的山头发愣。

自从那日见到日月星辰的人被杀的惨样，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失魂落魄，食不下咽，沉默寡言。

游故渊走到她旁边，仰着头，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徐徐微风，说道：“人生不如意，十之**。慧回大师曾说，人生如路，心宽一丈，路便宽一丈。你看这大好河山，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美不胜收。若心被凡事所扰，也就看不到碧蓝天色，名山胜川。”

余红笺沉默良久，问：“你真是这么想？”

游故渊道：“是该这么想，其实我也并未完全做到。我一想到过去，心就隐隐作痛，始终做不到坦然相对。人生至理，说者与听者，都明白其中真理，可要真正做到，兴许还要许久年，可能要等修习到慧回大师这般境界，才可行。”

余红笺抿着嘴，缓缓说道：“这段时日，发生了许多事。我爹娘与你的那段过往，我阿姐，你的族人，还有邪/教那些被杀之人，其他门派弟子杀人时狰狞的样子……以前我一直认为，对便是对，错就是错，善良的人做善良的事，恶人做的都是坏事，可如今，我已经分不出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了。”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你有这般困扰，只能说你有所顿悟了，这是好事。”游故渊道，“自丹砂师父过世后，我问过慧回大师，都说善有善报，可师父他一生行善积德，为何还不能善终。慧回大师说，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所以啊，不必去争论个是与非，放宽心。”

余红笺恍惚道：“我该如何去做？”

游故渊转身回茶馆，端起两杯已经凉了的茶，重新走到余红笺旁边，递给她一杯，随后微微躬身，往前一凑。

茶杯碰上茶杯，杯中水轻轻晃动。

他喝下一大口清香的茶，对着远山绿景，幽幽说道：“将酒换做茶，看山花，听风雨，悠然而自得。”

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

——出自陶渊明《归园田居·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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