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 第10章 10

周今逢仗着祁寻听不见，吸了一下鼻子，低着头，埋进了祁寻的颈窝里。

他的心头发哽，鼻尖也有点酸。

他的小寻，真的就是那么干净又美好，所以才会把总是对他诞生那些不该诞生的念头的他衬托得是那么丑陋卑劣。

其实他该跟他说明的。

周今逢的理智，一直在告诉他，他对他的感情变了质，祁寻有权知道，就可以以此选择是否还要和他距离这么近。

但他不敢说。

因为他不愿意和祁寻拉开距离。

他甚至卑劣地在想如果一辈子都不跟祁寻说的话，他一辈子都会是祁寻最重要的……哪怕后面还要跟一个哥哥，他在祁寻那儿的地位也无人能够撼动。

可他的小寻……

周今逢红了眼眶，心虚和被祁寻其中到泛酸的心，蔓延起钝痛。

他的理智在这一刻占据了上风，想他还是应该要告诉祁寻的，祁寻有知情权。

但下一秒，觉察到他情绪异样的祁寻就在他背上写着：“哥？你怎么了？”

他似乎是有点无措，但搂着他腰身的手更紧，还主动往他怀里贴，试图以此安慰他。

周今逢一顿，搂着祁寻的双臂又不自觉地收紧了很多。

他抱他的力气太大。

祁寻微拧了下眉，但想到周今逢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还是忍了。

也不是疼，就是这种感觉……总觉得好像和平时的拥抱不太一样。

祁寻抿着唇没说话，又因为周今逢不告诉他，他只能拍拍周今逢的背，以此安抚人。

他知道他哥的。

别看他哥在外面风风火火、排场很大，身边朋友无论大小都喊他一声哥，和人打起架来又狠又凶，发脾气时也像是要吃人。

但其实是是个哭包…总是爱哭，看个很感人的电影都得问他要纸巾。

因为…他哥是个内心很柔软的人。

他们初中的时候学校有组织去做慈善，就是有去福利院做义工。

福利院的孩子们多少都有点残障，健康的基本上都不缺领养，周今逢看着他们，又看着可以无障碍和几个听障孩子用手语交流，两三下就把小孩子哄得围着他转的祁寻，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直接抱住祁寻悄悄掉眼泪了。

祁寻就由着他藏在自己怀里，还摸了摸他的头，导致周今逢哭得更凶，声音又瓮又闷：“小寻。”

他喊他，可祁寻听不见，给不了任何回应，却又恰好和周今逢“对上话”——

因为祁寻刚好在他喊完后，就在周今逢背上写：“其实他们过得比你想象得要幸福。虽然听不见，但在福利院，有很多爱护他们的哥哥姐姐。我问了他们，他们都很喜欢院长妈妈。”

祁寻没说的是，这里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反而是一种保护。

在这里不会有人向他们投去异样的目光，不会有不懂事的熊孩子恶作剧，不会在做手语的那一刻被很多双眼睛注视。

因为祁寻知道，如果他说了，周今逢会更加难过。

他哥总是这样的，比他自己还要在意这些。

而现在，虽然不知道周今逢到底怎么了，祁寻也猜很有可能是因为他。

所以祁寻想了想，慢慢在他背上写：“哥，你是因为我吗？”

感觉到他写了什么后，周今逢的脊背瞬间绷直。

祁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只是他猜对的是方向，不是答案：“所以你在担心我们这么大了，你还和我那样黏在一起，别人会说什么？”

周今逢那瞬间被勒住的心脏稍微松了一点：“……嗯。”

他没办法，只能借着这个话继续说下去，指尖点在祁寻的肩胛骨上，祁寻是没什么感觉，但他的手却不可避免地有些抖。

他怀里抱着的，是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人。

是无数次在他的梦里和他彻夜缠绵的人。

哪怕隔着衣物，在指尖落下的那一刻，周今逢的呼吸还是不自觉屏住，可已经疯狂的心跳却根本不受控制。

他只能掩耳盗铃，去祈求祁寻别发现。

周今逢：“我们都这么大了，还那样黏在一起，肯定会有人说闲话。我不想他们说你什么。”

他说得有点含糊，但祁寻就自动归属于周今逢怕有人说他娘娘腔、黏哥哥，没有男孩子气概什么的……祁寻小时候，就有人这样说过他。

不仅说他是个聋子，还说他是娘娘腔，是个躲在周今逢身后的小娘炮。

祁寻知道，因为那些人知道他听不见，甚至还故意写给他看。

最后是参加完比赛回来的周今逢知道了这事——那时候他们才初一，刚上初一没多久，所以那几个人不知道周今逢的“威名”。

周今逢回来后知道了这件事，直接跟他们打了一场架。

那一架真的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法，周今逢那时候就有私教了，有做各种训练，还学过格斗术，更重要的是他从小就力气大，长得也要比同龄人高大几分。

所以他一个打五个，等到老师来的时候，那五个孩子已经鼻青脸肿到哭声都是含混的。

——祁寻听不见，但他看周今逢给他描述过。

这事闹得太大，闹到最后五对父母齐聚一堂，林文宜态度坚决地不接受道歉，非要全校通报批评，周今逢都可以一起被批评，但反正具体事情经过是这五个孩子嘴巴不干净，周今逢是维护弟弟。

所以就算是全校通报，周今逢也不吃亏。

于是闹到最后，那五位学生都先后转学了。

周今逢护弟弟的名声又再度在新学校打响，没人敢招惹祁寻，更没人敢在他面前说祁寻一句不是。

毕竟那天红着眼直接拎着人捶的周今逢人虽然小，但那个架势任谁看了都发怵。

更别说孩子们还一传十十传百地把周今逢描述成了一个战神。

所以哪怕祁寻知道同性恋这一回事——他是搞艺术的，他当然知道。

但他依旧没有想过，周今逢是担心会有人觉得他们是……从而对祁寻指指点点。因为他们是兄弟，在祁寻眼里，他们是兄弟，是哥哥和弟弟，不应该会被这样误会。

“哥，你在意吗？”

祁寻在他背上写：“你在意别人议论你吗？”

之前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周今逢没有感觉到太多。

现在和祁寻“对话”了，周今逢就觉得祁寻点在他背上的每一下，划过的每一笔，都像是一根羽毛在他心脏上来回扫动，撩拨得他全身发痒，就连血管里都好像爬进了一只蚂蚁，痒得他非要抓挠一下自己，挠破皮出血了，好像都无法纾解。

周今逢深呼吸口气，勉力克制着，努力保持着理智：“……不。”

他在祁寻的肩胛骨上落笔：“我不在意。”

他不在意舆论，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

甚至用“超雄”形容他都无所谓，只要祁寻永远不会推开他，他怎么样都好。

就算是被说“恶心的同性恋”，他也无所谓。

他只在意祁寻。

“我也不在意。”

祁寻能够感觉到周今逢的身体越来越紧绷，但没想明白为什么，只以为是周今逢藏着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哭。

祁寻不知道周今逢的回答背后藏了多少东西，也不知道他的哥哥已经一步步走向成熟，少年的心在喜欢中怦然跳动，也随之催化，和他所看到的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所以没有关系。”

祁寻认真地写，每一句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滴入火焰中的油，让火苗愈演愈烈：“所以我们还是能像以前那样，是吗？”

周今逢可以随时抱他，他也可以随时扑进周今逢的怀中。

他不想不可以。

因为他听师兄说过，一段关系的疏远，就是以前亲密的事一件件消失……他真的不想和周今逢疏远。

周今逢无声地呼出口气，很想让祁寻别再撩他了，很想干脆告诉祁寻，他心里到底藏着怎样的龌龊淤泥。

那是能够淹死祁寻的肮脏。

可是……

哪怕看不见祁寻的脸，过度的了解，也还是让周今逢很清楚，祁寻在期待他说是。

周今逢无法不回应他的期待。

这可是他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人，谁都不能让他伤心。

哪怕是他都不行。

“…是。”

他只能挫败地在他的肩胛骨上留下一个字：“是。”

于是祁寻笑起来，彻底松了口气，又无知觉地偏头在周今逢的脖颈蹭了蹭，弄得周今逢更加僵硬。

祁寻的双手都搂紧了周今逢的腰，安安心心地感受着这一刻。

他哥的体温很高，所以怀抱很温暖。

每一次周今逢抱过来时，祁寻都会感觉到很安心。

因为他的身躯是那么的结实，他的臂弯永远会稳稳接住他，他的拳头也只会为他朝外挥舞。

祁寻每次跳舞剧，跳那种公主与骑士的情节时，脑海里面就会想，他哥就是他的骑士。

少年的心思纯粹明亮，在周今逢实在是快要控制不住，扼制着自己松开人时，又弯着那双灵动的眼睛，笑着给周今逢打手语——

“我最喜欢哥哥了，永远最喜欢。”

他还是可以跟周今逢撒娇，还是可以在周今逢这儿当小孩子。

周今逢没有讨厌他，没有排斥他……真好。

啊啊啊啊啊真是两个好宝宝[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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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