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笼乖乖 第4章 我们

净室着火之后，托管所里仅剩的老师已经全部赶到现场，场面一度混乱，吵吵嚷嚷引得不少脑袋从宿舍里探头。其中有老师想打火警电话喊消防车来都直接被手拦了，那位老师性子有些急，指着净室喊得大声：“里面有人怎么办？”

“今天里面没人，而且，有人更不能叫，我先打个电话给校长。”说着手就开始掏手机。

乱群中不知道谁说了句：“里面有人！手断了的那个男孩！他在三号净室！！！”

有人听出是俞森，补充着：“他是被他妈从外地送来的，还有几天父母要来看人了！”

而另一边的俞森本人正在忙着刨坑，他带着安加年钻进了一片还未开发的草地里面，给了一根木棍让人跟着自己一挖坑。棍子用刀削尖过，两人没一会就挖到宝了，土里面埋的是俞森前几次偷出来的工具。

两人摸着来到教学楼的时候，消防车也来了，还有几位在外面吃饭的老师带着两个黑西装赶了回来。人越多声越杂，也就更方便他们做事，安加年透过楼窗看了好几眼下面乱糟糟的人，面前的净室正烧得起劲，像匹脱了缰的野马般疯狂。

安加年觉得自己的心脏应该好了不少，看着这样的大场面他居然感觉不到一丝心慌，而且在某个隐秘的角落，还藏着一点让心脏舒服的东西。

两人刚上三楼就听见一起又一起的喘息声，放荡的声音下是一层低低沉沉地呜咽，厕所离楼梯很近，整个声音从天花板绕到地板上，是从远到近再到远地侵袭人。

俞森从一堆工具里面挑了把锤子给安加年：“帮我拿一下。”然后转身去男厕所接了一盆水出来。

他敲了两声门，绕在房间上的声音瞬间停下，直到呜咽声反应过来，破开喉咙发出尖鸣。安加年用力地握紧铁锤，它仿佛生了心长出了血肉一般，压制不住的坏脾气。

厕所门一开，俞森就给一张人脸上泼了整盆冷水，然后不由分说地朝湿透的人一拳打去。那人很狼狈地踉了一跄，精瘦的脸上瞬间红一块，他有些恍惚，目光从左肢扫到俞森的脸上。

“你？！”他眼睛凸的很大，看着人摸着手机。

“想叫谁？”俞森伸手去抢手机，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那人安加年见过，每次讲会上他都穿得文质彬彬地站在旁边，好像是托管所里的一位主任。

主任不像其他男人一样一到中年就开始发胖，现在还是高高瘦瘦的，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扁扁瘪瘪，显得脸也长得很憋屈。

两人纠缠着扭打着，几拳下来都出了点血，谁也没让着谁。主任察觉到了，在这样耗下去，自己一定会先被俞森打死。

刀光一闪，安加年简直是下意识的反应，捡起空盆框在了他的脸上，使着浑身力气向后面拉。刀还是剌开了俞森的袖子，被俞森一把夺了踢掉，他把那只动刀的手扭得崎岖，直至僵硬的动弹不得。

安加年把人朝地上拉，主任因为看不见的后作用力直接后翻了，刚取下盆脸上又挨了两拳，直到模糊的眼眶里隐现出一个人影，他才知道刚刚的罪魁祸首是谁。

“是你？！！”

紧接着又挨了一拳。

安加年第一次打人，手震得很麻。

两人合力把人绑了拖进教室，在怎么文质彬彬的人也总会有撕破发狂的一面，主任怒吼着骂安加年。

“托管所白对你好了！让你吃好住好学好，倒头来你就帮着这种小烂人打老师！教不了的狗崽子！狗日的！你这样不听话你父母知道吗？你这样他们还敢接你回——”

俞森找了块纸把他嘴塞住，然后又给了他一拳。

“别听他说的，安加年。”

安加年点点头：“……我们…快走吧。”

“等我一下。”俞森快步去扯了两扇窗帘回来，把它们打上结绑紧，又搬了一个桌子出来，和安加年路过厕所时才想起来，女厕所里还有一个人。

哭声在打声里面隐去得无影无踪，最后连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了，只剩下地上的一片狼藉。

两人来到男厕所，找到了俞森以前发现的烂窗户，说是烂其实就是半旧不新，铁窗在之前就被人砸过。

俞森搬好桌子踩上去：“这里的窗户最松，打掉这块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安加年出汗有些快，衣服已经快要粘在皮肤上了：“……我们在…三楼，两个窗帘…好像不够……”

安加年看着铁窗已经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可以脱离螺丝解困了

“……我再去…扯一扇。”

拿着窗帘回来的时候，安加年听见教学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听着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有人…来了！”安加年想把厕所门锁上，结果锁是坏的，他只好拿个拖把抵住门。

铁窗已经敲掉了，俞森把窗帘夺过：“你快上！”

楼梯里的一堆脚步带动着整个地板在晃。

安加年被俞森推到桌子上，俞森也挤着站了上来，他把接好的窗帘丢了下去：“我拉着你下去，不用怕。”

说完还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药，是安加年的心脏病药，在外套被烧掉的时候让俞森摸出来的。

俞森把药片递了过去：“快吃了。”

安加年被两边夹得有些发懵，直接低头咬住药片含了下去，他抓住窗帘问：“……那你呢？”

“我很快，等着我。”

俞森今晚的眼睛亮得有些出奇，让安加年看着有些移不开眼。

“手抓紧了。”俞森说。

安加年顺着月光下来，俞森放着窗帘的手被青筋撑满，直到看见安加年马上到地，然后就直接松手了。

楼上的厕所门被人撞破。

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朝着俞森奔去。

安加年扔掉身上的窗帘，一步不移，站在原地朝上望。俞森动作很快，在人冲来之际，就拉着窗帘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窗帘为俞森起了缓冲作用，黑夜让月光洒满，亮起了整一片，安加年伸手接住俞森，两人因为重力倒在地上，俞森又瞬间弹起，抓着安加年一起朝外跑。

托管所在郊外，两人都不认识路，安加年就任由俞森一直拉着朝前面漫无方向地跑。

黑夜里，月色是它唯一的光，不知道路，前面的手就是他唯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