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湘看着眼前这打好的玄色铁剑微微失神,就连门外有人在叫她都未听到。
还是铺里的伙计跑来叫她,她才回过神来,只是她并未听到伙计的问题,只是把心中疑虑问了出来:
“有瞧见我爹娘吗?”
伙计闻言摇了摇头,现下已经近黄昏,可外面依旧烈日炎炎似火烧,一般这个时辰老爷和夫人定是已经到铺子里了,可如今已过半个时辰了,他们却还是没来。
不过老爷和夫人武功极好,肯定不会出事的。
于是伙计宽慰李瑜湘,轻声说道:“小姐,别急,夫人和老爷估摸着外面天太热,待会定会过来。”
李瑜湘低垂着眼睫,神色莫变,可她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和忐忑。
她回过神,想起了伙计刚刚没有说完的话,凝神询问:“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小姐,王小娘子死了。”
“什么?”
李瑜湘微微诧异,她随即起身跑出铺子,看到角落里那个无人的位置,心中的不安更为焦急。
伙计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王小娘子死状极其残忍,被人抛尸扔到了山野竹林,尸首到现在都不完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竟要害这王小娘子,唉。”
“你是从何听来?”
“这城东都传遍了,那小娘子的尸首是一位樵夫所发现,已经报官了,如今竹林被封锁,周围的村户基本上都去那儿看了热闹。”
“你在铺子守着,我去看看。”
李瑜湘生性淡漠,不善言谈,更不喜热闹,可王小娘子的死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原以为小娘子早已远离城东,却没想到她竟永远的留在了城东。
等李瑜湘赶到时,只看到乌央乌央的人群,而被包围的里面则是一群官兵,那些官兵正在恪守职业,但看热闹的村户岂是柔弱之辈?
他们时不时的挤压像是要强行闯入。
李瑜湘站在不远处,静静的观望着,她也不知是在等什么,或许是想来看看王小娘子最后一面吧。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有人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李瑜湘条件反射擒住对方的胳膊,反手就要将对方摔在地上。
“停停停!”
那人的声音很是清脆响亮,即使是在求饶也不乏威慑力。
李瑜湘觉得他不是一般人,下意识的松开了手,随即往后退去。
“你怎么不凑近些看?”
那人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这才仔细看向眼前这姑娘,她身形魁梧,甚至比他还要高上一些,脸上尽是冷漠之色。
她处在这看热闹的一群人里便显得格格不入。
许朝夕倒觉得她很是奇怪,出现在尸首现场,却不像那群热闹之人近距离看,反而远观,实属奇怪至极啊。
“我和她认识。”
李瑜湘的话让许朝夕犹如在黑暗里找到了一片光明,但也仅仅只是一片而已。
毕竟谁也说不准她究竟是不是真凶。
“哦?说来听听?”
“你是谁?”
“我叫许朝夕,昨日刚上任的县太爷,有什么事可与我说。”
许朝夕拿出印章来表示身份,随即便问:“你说你与死者相识?”
李瑜湘看了一眼他的印章,她自幼学习打铁制铁,虽没上过学堂,但她还是能大致的看懂三个字——县太爷。
“是的。”李瑜湘如实禀告:“王小娘子原名王青,是城东一二路有名的豆腐西施,她很漂亮,很多人喜欢她。”
“然后呢?”
王青四年前失去了丈夫,以卖豆腐为生,只因她很勤劳,每日天不亮就去卖豆腐,天黑才回家,她的豆腐在城东结实的打下了口碑。
但因为王青长得漂亮,因此也招来了许多地痞流氓,那些流氓经常会来骚扰王青,不是要她做压寨夫人就是要她当小妾。
王青全都不从。
她虽长相貌美,可她也是一个性子极其烈的女人,每次有流氓过来戏耍,她常常会拿起扫把追着那群流氓打。
久而久之,村里的人便说这王小娘子生性泼辣,即使长得漂亮也是一个粗鄙之人。
但也有其他铺子的人力挺王青,包括李瑜湘,其实李瑜湘很钦佩这王小娘子,虽说她这么年轻就成了寡妇,但她确实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出了一番事业。
不过好景不长。
直到那个依仗着县太爷撑腰的陈富贵出现,他这人纨绔子弟,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只要哪家姑娘被他看上都要倒了八辈子霉。
这陈富贵以前没见过如此泼辣的美人,于是想来探探这王青的口风,怎料还真不出意外的被打出去了。
而王青平日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仗着背后有人便无恶不作的人,每次陈富贵过来她便露出一副厌恶神色。
许朝夕打断了她的话,抬手示意李瑜湘停下解说。
李瑜湘不解的看向他,眼里满是困惑。
“你说这陈富贵依仗着县太爷就胡作非为,应该不会是我吧?”
李瑜湘扯了扯嘴角,“那谁说得准。”
“看来这陈富贵真是作恶多端,你放心,前任县太爷早已被革职,只要我在一天,那陈富贵绝对不会再作恶。”
许朝夕一番慷慨陈词,原以为会引得李瑜湘的称赞,却没想到她竟然缄默不语,而是继续说。
不知是过了多久,这陈富贵接二连三的骚扰王青,甚至还想着当众霸王硬上弓,强行扒下王青的衣裳,当时周围群众众多,却无一人上前阻拦。
是李瑜湘上前帮助了王青,击退了那个流氓陈富贵。
却也因此被陈富贵记恨上。
许朝夕细细品味这其中故事,虽说不知里面有多少是真实有多少是杜撰,总的来说那个陈富贵确实很可疑。
“那你们就是这日成为朋友的?”
“是也不是。”李瑜湘缓缓摇头,“我确实是这日认识她的,但并未成为朋友。”
“那你可知她有什么朋友么?”
“这就是您的工作了。”
许朝夕怔了怔,随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诶,你说得对。”
“仵作告诉我说,王青死于七日前,那么七日前你可见过她?”
“七日前,正是她被陈富贵欺辱那天。”
李瑜湘到现在仍旧记得,王青被欺负时,她那绝望,无助的呐喊,当时她将王青救下以后,便请她回了铁匠铺,让她坐下休息,然后给她找了干净的衣裳。
王青整理好情绪以后,便不再哭泣,反而还让李瑜湘别担心。
她说她要远离城东,离开城东这个伤心的地方。
李瑜湘问她去哪里。
她便说:天涯海角都可以。
李瑜湘赞同她的想法,毕竟只要离开了城东,也就远离了陈富贵的欺凌。
第二天她便没有再见到王青,她的铺子一直都在那儿,却唯独少了王青。
李瑜湘以为她早已离开,却没想到她竟已经死亡。
“看来这陈富贵有重大嫌疑啊,对了,你叫什么?如若有事情需要问你,我会前去寻你。”
许朝夕觉得这案子确实棘手,首先这王青的死状极其残忍,对方定是恨透了她,那陈富贵会恨王青吗?即使不是陈富贵,那他当众欺辱妇女也是有罪。
“我叫李瑜湘,我爹娘是李氏铁匠铺的传承人,我家在洪山路100号。”
李瑜湘的话刚说完,身后便传来官兵的叫声。
“许县令,这儿有新发现!”
许朝夕回头看去,那看热闹的已然少了一半,毕竟这人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再加上烈日炎炎,尸体**和臭味成正比,他们有的是被尸体气味熏走,有的是看不下尸体的模样。
他看向李瑜湘,好心询问:“你要去看看吗?”
“去。”
李瑜湘这毫不犹豫的话倒是让许朝夕不由得刮目相看,其他人可是避之不及,可她倒好,给她个台阶她就下。
李瑜湘跟着许朝夕来到尸体旁,这尸首面容已然看不清,衣裳上爬满了虫卵,那些虫卵啃食着尸体,尸体上已经有许多坑坑洼洼的小洞。
可唯独她的头发却没有半点损伤。
许朝夕询问刚刚的仵作,问他有什么新发现。
仵作指着尸体的脖子,对许朝夕回话:“许县令您看,这儿有个很明显的针孔洞,也就是说,凶手先是用针麻醉了死者,但我刚刚又发现死者后脑勺有个凸起的形状,这很像是石头或者锤子一类坚硬的物品砸中的,但就是不知是先扎针还是先砸后脑勺。这需要回去检验。”
“你仔细看看,有没有新发现。”
许朝夕扭头看向李瑜湘,让她好好看看这尸体,或许她还有新的发现。
仵作不解的看向许朝夕,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让一个陌生女子出入现场。
但看许朝夕那么从容的样子,仵作也只好闭嘴作罢。
李瑜湘蹲下身,注视着尸体身上那群虫卵,短短七天就有如此多的虫卵了吗?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的呢?
这时,她注意到死者手腕上有一个擦伤的痕迹,忽然就想起了她曾给王青拿衣裳时,有见过她手腕的擦伤。
想必这擦伤定是被那陈富贵推倒时弄出来的。
“许县令,这断案的事还是您亲自来吧。”
李瑜湘站起身,向一脸期待的许朝夕说道。
许朝夕倒也没失落,他看了一眼死者,随后便让仵作将死者抬回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