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说,他故事的原型是1973年发生在榆林某农场城市青年群体里的真实案件,但是根据主播的调查,1973年的榆林城市青年群体内并没有案件记录呐,于是主播扩大了搜索范围,最后确定导演所说的,其实是1971年冬天发生在陕北米邱县大林湾公社的命案。】
【当时有两名青年无法忍受农场的生活,异想天开地打算徒步十几公里逃去西安。西安诶!听到计划的人都是这个表情:啊这……就,都觉得他们疯了。那两个人鬼鬼祟祟在农场里晃荡了几天,也没闹什么幺蛾子,其他人就,就渐渐不拿他们放心上了呐。然后就在那一年腊月里,他们两个人失踪了。】
【农场出动了全部的人力进山寻找,冒着大雪找了一整天,没找到。后来大家心想,那两个人肯定是冻死在山里了嘛。当时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该农场本身已经被其它农场孤立了,场长似乎还在农场里收留了一个不该收留的人。他与排长商量来商量去,最终还是决定把青年失踪的事暂时压下来呐。同时,他们还开始对外制造两人从未离开农场的假象。像是模仿笔迹伪造家书啊,还有故意在地方报纸里提到他们俩。就这样一直维持到开年五月,又有一个人失踪了呐。】
【这一次,搜索队在山里找到了一双鞋子。还在几公里外的河流下游,找到一条湿透的破裤子。这样看,逃亡者似乎是想沿着河一路朝下游走,但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个失足掉进河里,然后身不由己,就天晓得冲到哪去了。像这种事原本肯定应该上报的呐,但农场里已经走丢了两个人,场长跟排长早就,那个词叫什么……骑虎难下了呐,他们就把这件事也瞒下来了。然后就在当年入秋没多久,第四个人失踪了。】
【在此之前,排长跟指导员已经向青年反复强调过,用脚是走不出去的,但第四名失踪者留下了一封信,还是决绝地跑进山里了。整个农场被搞得人心惶惶,更何况在当地人的口中,那座山本来就有不好的传说。之后的日子里,代表跟排长像防贼一样看着剩下的青年,一直到第三年东窗事发。】
(画面静止,响起风间的声音)
——我来补充一下啊,这起(案子)至今还是悬案。后来有人怀疑啊,(那)四个人根本没跑进山里,信是伪造的,鞋子裤子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简单说吧,知青里混进了一个连环杀手。
——网友们选出来几个重点怀疑对象,比如那个著名画家,据说当时也在那个地方插队嘛,不过后来证明了(他)其实是在隔壁(农场)。还有人怀疑是(大队的)赤脚医生,那个人确实形迹挺可疑的,但你说证据嘛一点也没有,总不能就(因为)可疑就给人定罪是吧。城市青年们的意见比较统一,他们大部分人把矛头指向那个(被)场长包庇(,藏在农场里)的坏分子,因为那人总是从窗户里向外偷看,却从来没出过门。还有其它各种说法,有人怀疑是场长和排长干的。甚至还有人说他们是被外星人绑架的。啊?你说那座山啊……那座山倒是没什么说法。不是,你要是说民间迷信的话肯定有啊,哪座山没有(迷信的说法)?就是老一套……孤坟,破庙,石人石马,天下的荒郊野地都有这种传说嘛。反正我是听说曾经有一批小将上山破四旧,结果傍晚时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说山上别说四旧,连人生活的痕迹都没有……非常非常原始,原始到极点……好了,我们看下去。
【2010年有人采访了那群青年中的一个。当被问及是谁想出主意,让全农场配合伪造四人没丢的假相时,她说,在开往西安的火车上曾经有另一个农场的青年给大家讲过个类似的故事呐。后来失踪案发生后,大家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套用故事里的方法。至于那个讲故事的人是谁,被采访者说那个时候很乱,好几个农场的青年都混坐在这一节车厢里,她只记得那个人好像叫沈莹。】
【然后呐,主播并没有找到这个叫沈莹的青年,不过根据被采访者回忆的故事片段,神通广大的网友还是找到了最有可能是沈姑娘所讲的一个故事版本。那就是1941年上海恩派亚大戏院上演的文明戏《鼠疫》。不是加缪那一部啊,比加缪那一部早很多呢。】
【可惜的是,因为年代久远,主播也没能找到文明戏的详细剧情呐,根据网上百科的说法,《鼠疫》是著名西班牙剧作家(布噜布噜布噜布噜)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撰写,呃,主播没记住名字呐,嘻嘻。结果虎虎子也被百科骗了,经过后来主播的多番考证,这个西班牙剧作家(布噜布噜布噜布噜)纯属子虚乌有,《鼠疫》编剧其实是一个不知名的中国人,当时文艺界假托外国人的现象还是挺普遍的呐。】
【虽然《鼠疫》的剧情细节已经不可考,但在民间人事创办的网上话剧档案馆中,虎虎子还是找到了这部剧的蛛丝马迹呐,好像是跟被封锁的一个村子有关,档案馆还特别备注,这部剧的灵感来源于同治年间的“小货郎案”。】
【让我们现在捋一捋已经查到的内容吧,同治年间一起案件(小货郎案),成就了民国时期的一出文明戏(《鼠疫》),民国的文明戏又影响了70年代的一起农场失踪案,农场失踪案成了94年一部电影(《血航北长洲》)的灵感,94年的电影又启发了05一起真实命案,而05年的命案又给予了一部今年上映的电影(《冷昼》)以许多灵感。那么再往上,是不是还能继续挖掘呢?】
【在舰长的鞭打下,虎虎子终于从一份1871年的《中国教会新报》,也就是后来的《万国公报》里挖到了一篇“小货郎”案的报道,里面提到案犯“小货郎”赵广祥(化名沈婴)已被判以剐刑。但是让虎虎子头疼的是,新闻里并没有涉及赵某的具体罪行呐,只是笼统地说,他涉及谋害诱拐多人。】
(画面停止,风间话外音响起)
——对,有人说这个姓赵的是太平军,但是没有证据。让我看看SC(说了什么)……“赵某被传会妖法所以才被当成太平军。那个时代,很多人都相信太平军有妖法”?不不不,确切的说法是,很多人相信(只要是)乱党(都)有妖法。不仅仅是太平军,还有捻军,白莲教,甚至很多人以为同盟会里都有擅长妖法的干部,唉,那个时候就这样。一来呢你不能保证(这些)组织里没有人利用所谓妖法聚拢人心,二来呢你不能保证没有骗子假借(这些)组织的名字……好,(让我们)继续看下去。
【网上确实有过一个关于“小货郎”案比较惊悚的版本啦,说是有一个布商阔别家乡多年后回到故里,却发现村子里空荡荡的,别说人,鸡鸭牛羊全都没有。随后布商在村里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好几个符号,他出门在外,也是个老江湖呐,认得这些符号跟妖法有关。然后布商就在村中偷偷潜伏起来了,一连两天村里都看不到人,直到第三天,他看到一个小货郎进村了,那人熟门熟路走进每一户人家,扫扫地啊,摆摆桌子啊,总之就是把里面布置成有人生活的样子。唉,这个版本过于耸人听闻了,几乎可以肯定是杜撰的,对吧?但是呢,主播在调查的时候,却意外收到消息说,福建福鼎市某乡的地方志中却记录了一起类似的案件。】
【虎虎子几乎是光速爬到网上寻找资料,但是很不幸,第一手的地方志已经散佚多年,主播甚至都查不到案件的具体细节,只知道它发生在名为“三坊X巷”的古街群内,那片地方据说西晋时候就有了,而且历朝历代都出过不少怪事。然后单说这一起,案子一样牵涉到“空巷”,“伪装”这些细节,但案发时间并非清同治十年,而是明崇祯十年,犯人也不是货郎,而是盘踞在周围山里的一群盗匪。】
【那么问题就来了呐,清末报纸上的案件,跟明末地方志上的案件有关系吗?乍一看是没有啦,但是,今年上映的电影跟清末的案件,乍一看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呀。虎虎子于是有了一个大胆的推论,有没有可能,仅仅是可能,在清末案件和明末案件之间,有一道桥梁,它很可能是一份文艺作品,一份手稿,画本,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把两起案件关联了起来?就像,整条《冷昼》溯源线上的每个节点一样?】
(画面暂停,响起风间的声音)
——关于这件事啊,(我们)现在能找到的资料已经比(虎虎子)当时丰富很多了。就是在准备(这个)Reaction的时候,我还专门去请教了椰子大佬,他给的回答是:远不止一道桥梁。对,这是他的原话。他举了几个例子,说有一首流传在婺源的山歌,题材跟“小货郎案”很相似,(这首山歌)最早的版本可以追溯到乾隆年间。还有,道光初年,有一个颇具传奇性的南音民间艺人定居在惠安,后来也死在惠安。他最后几年过得很潦倒,去世(的时候)都没人知道。解放后就有人去惠安查访他嘛,发现他最后几年一直在搜集关于“三坊X巷”的民间故事,尤其崇祯时期那起案件。还有,嘉兴的地方戏里据说有一折保留剧目跟“小货郎”案很相似,不过剧本已经找不到了。还有,有一本清人笔记中提到,他在姑苏一个小茶楼听过当地说书先生说过类似案件。
——以上这些都是椰子大佬提供的(可能的线索),他马上也要开这个专题了,大家记得捧场啊,都市传说(主播)生活不易啊。
——但是我又想到一个问题……就是,这些文艺作品之间,假设(它们)是有关联的,就像虎虎子说的,先假设,假设是有关联的。那么,这些关联,是直接关联吗?还是说,跟《冷昼》这条线上的其它节点(一样),一件文艺作品,一件现实案件,再一件文艺作品,再一件现实案件,这样(延续下去)?我是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在从明末到清末的这些不确定数目的文艺作品之间,是否还夹杂了不确定数目的真实案件?那么我们再往前走一步,明末的案件,就是一切的起点吗?它是不是,也受到了什么作品的影响,而这个作品又来自于更久远的历史深处,如果我们有能力一直往上溯源,最终会停在哪里?会不会停在一个更本想都想象不到的时刻?唐朝?汉朝?甚至……文明诞生之前?
——(叹气)我话说太多了,来,我们把这个切片看完。
【差不多要下播了呐,谢谢家人的投喂,爱你们哟……有点遗憾呐,最后主播也没查到明末案件的线索,里面是不是也有一个姓沈的人。应该有吧……虎虎子觉得应该有。那么在今天直播的末尾,再最后来一点小小震撼……】
【画面回到了05年的法治节目,问答还在继续】
【问:你怎么想到,编造一个妹妹的男朋友出来的呢?】
【答:她确实有一个男朋友,我是知道的,但是没见过,后来那个男的也找不到人了,他好像叫叫沈,沈,沈颖……】
【不知名的话外音:沈婴,婴儿的婴。】
【答:对,对的,沈婴】
【画面回到虎虎子:后来电视台去求证过,这句话不是审讯的帽子同志说的呐,也不是嫌疑犯,就是,怎么说呐,这句话响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没有在意,但是事后回忆起来,它不是房间里任何一个人说的。】
——今天的Reaction就到这里结束了,最后我讲一个我自己的无端推测:同治年间的小货郎案,案犯化名是沈婴,2022年的电影《冷昼》里,关键角色也叫沈婴,1971的火车上,讲故事的人自报家门,当时他说的很可能同样是沈婴,然而当时车厢里人多嘴杂,其他人听成了沈莹,后来这个故事被《血航》导演看见,导演又错把名字记成了沈颖,一直到05年上海的案件发生,在审讯室里,某个人,某个声音,纠正了这个错误……
一点碎碎念
一直有读者问,《铁鹤书》为什么还没动笔。我不敢告诉他们,对于这本书,我早已经被掏空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开的摊子怎么收场。
当年我说《铁鹤书》永不结束,我是真的这么想,我像赤子一样爱着那些角色,希望他们永远陪着我,但是随着我搁下笔的时间越来越久,我也越来越犹豫。朝生暮死也算是一个过得去的尾篇了,我真的有必要再为它续貂吗?我深知自己早已不是10年开书时候的人,也绝对再也写不出那样的故事了,那么以《朝生暮死》这样一个完成度在全书最高的故事收章,让《铁鹤书》停留在所有人都满意的结局上,不是更好吗?难道非要拖着主角们强行走下去,让故事越来越难看,让整件事情成为一个遗憾的笑话,以至于最终毁掉读者们心中对这本书所有的美好回忆,一定要这样吗?
我像是个蹩脚的雕刻匠,《铁鹤书》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一件作品,从某几个角度看过去,它勉强成型,却经不起仔细欣赏,我站在这件残次品前患得患失,鼓不起勇气再多添一刀。
最后,是读者群的群友推了我一把。这么多年我浑浑噩噩,两手空空,群里的人没有失望,也没有责怪,他们依然聚在那里,像是纵容一个小孩一样纵容着我的不成熟,只是在陪我闲扯的时候半开玩笑地提醒我:你还欠了我们一篇小说呢。说真的,这个群到现在没有散,我是真没想到。多少次我在午夜惊醒,告诉自己我要做点什么呀,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一直不肯离去的读者。他们是我这些年来唯一的财富了,他们应该被认真对待啊。
所以,我打算再写下去,这件雕刻品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怕了,就算读者不喜欢后面的故事选择自动忽略,就算我最后被开除作者籍,但这一刀我打算刻下去,为了给我群里的读者一个交代,为了报答他们从没有放弃我。
现在,第一个故事你们已经看到了,它的灵感来自小野不由美老师的《残秽》,我原本打算为这个故事再多做一些准备的,这个点子我真的特别喜欢,它绝对值得更仔细地雕琢。但是时间不允许了,新篇章需要一个够份量的脑洞来打开局面,所以它就跟大家见面了。如果你们不喜欢这个故事,那么很遗憾,这已经是我目前能力下的极致了,如果你喜欢这个故事,还是很遗憾,因为接下来的故事质量可能会远远不及这一篇。好了,预防针打完了,我能保证的是持续地写下去,目前每周一章,等存活多了,恢复每周三章,好吧,其实我自己都觉得那不可能。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人,我几乎忘记重新握起笔是什么感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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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特别篇,第一个切片的回顾,下【2024年10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