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宁一结婚,就有了孩子。
那天他在工作时,突然晕倒了,醒来后发现躺在中央医院的病床上,林医生坐在床边,笑着道:”真是早生贵子啊。你有了。”
周亦宁急得差点又晕过去,说:”怎么刚结婚就有了?小林,你帮我打掉。”
“这得问李小俏同意不同意。”
李小俏匆匆赶来了,周亦宁满心以为她会像说好的那样支持自己,没想到她坚决不同意,说:”孩子也是革命的本钱,你想打就打?况且打孩子对男人伤害很大的。”见周亦宁气得不理自己,她柔声道:”你想想,我们的孩子能差吗?肯定又聪明又漂亮,无论男孩女孩,我都一律喜欢。”
周亦宁急道:”我才 23 岁,工作一大堆,孩子生了谁养?不可能一落地就送幼儿园吧。还得喂奶。你没见琪琪喂奶那样子,简直没眼看。”
“怎么没眼看了?男人哪个不喂奶?你身量大,奶水肯定足。你好好休息两天,愿意回去工作我支持,但不能打掉孩子。”
李小俏脸一板,走了。
周亦宁找到正忙碌的林医生,说:”这个孩子我得打掉,工作太忙。”
林医生说:”小俏同意了?”
周亦宁点点头,又说:”凭什么要她同意?”
“嗨,男同志嘛,毕竟还得听听女同志的话。”
过了两天下午,李小俏的气也消了,提着两斤枣子来看周亦宁,却见病房空空如也,一转眼,林医生扶着脸色苍白的周亦宁回来了。
“完了?”李小俏如泄气的皮球,坐在床上。』
“完了。”周亦宁勉强笑了一下。
李小俏冷冷站起来,说:”我看你还是惦记着那什么于芳,不肯给我生孩子。人家现在是重庆的大明星啦,不知换了多少丈夫。”说完就走出去了。
她刚一出门,周亦宁就晕倒了。
林医生忙着赶出去叫人,李小俏听见动静,这也慌了,回来帮着把周亦宁抬上床,盖上被子。
林医生道:”你也是的,知道男人打胎伤害重,还这么诬陷他。他怎么会和别的女人又勾搭呢。”
李小俏道:”反正不给我生孩子,就是根刺。”她抹了一把眼泪,不等周亦宁苏醒,就走了。
李小俏一回到报社,就接到紧急开赴晋察冀边区的任务。她想,周亦宁如果不打掉孩子,路上照顾得精心些,到了边区,我干工作,他看看孩子,有多好!现在......
周亦宁听说要跟着李小俏去边区,扔下延安自然科学院的筹备工作,急得又晕过去了。李小俏气呼呼地问林医生:”这男子怀个孕,晕晕乎乎的我见过,怎么打掉了还这么娇气?”林医生不满道:”他这叫坐小月子,身子还虚呢。你们路上要照顾着他点。”
周亦宁又将养了两日,边区催得急,林医生只得让他出了院,跟着李小俏到边区去了。
周亦宁刚刚打了胎,又骑了两天两夜的马,到边区时已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感觉李小俏纠缠上来,他也无力推脱,第二天昏迷了整整一天。
李小俏负责边区的宣传工作,周亦宁身子未好,在老乡家养着。他恨自己听信了李小俏的花言巧语,还是那么年轻就结婚了,结果把身子弄坏了。这天他正在披衣写着材料,忽然听到李小俏笑嘻嘻地和一个男人走进院子。透过窗子一看,竟是江波。
他忙迎出去,李小俏笑眯眯地搭着江波的肩膀。江波还是那么清秀,看见他,紧着向前走两步,说:”亦宁!”掉下泪来。
李小俏说:”他被于芳甩啦!于芳又娶了个演员。他被组织上调到这里的话剧团工作。”
周亦宁忙请江波进屋。中午三个人吃了一顿饭,是特意吩咐厨师开的小灶,平时周亦宁都在大灶上吃土豆咸菜。李小俏不停地给江波夹肉菜,江波不好意思地只是吃。
第二个月局势有了变化,敌人开始扫荡。大家都坚壁清野收拾东西,准备转移到山洞里去。天气冷,河水都冻成了冰。那江波过河时有些踌躇,李小俏抱起他就走了过去。同行的一个女同志老方扶着怀孕三个月的丈夫过河,回头不忍心地对周亦宁说:”小周你等一下,我回来扶你。”周亦宁笑笑,自己过了河。
周亦宁一过河就吐了,李小俏嫌弃道:”到底是娇生惯养的,一行军就吐,还不是打掉孩子遭的罪?”谁知那边江波也吐了,李小俏忙过去照应。老方看不下去,和她丈夫照应着周亦宁骑上骡子,那边李小俏扶着江波也上了马。一行人马走了两天两夜,总算到了山洞。
江波一到驻扎地就昏倒了,急得李小俏到处去找大夫。此地有个土郎中,请来给江波看了脉,说是有了孩子。大家面面相觑,江波一个未婚男儿,如何有孕?唯独李小俏脸白了又红,还带点喜气。这以后江波就被转移到老乡家,由那郎中仔细看顾着,给他炖公鸡汤喝。这里李小俏晚上又来找周亦宁。
周亦宁冷冷道:”咱们离婚吧。我还是离不了研究院那摊活。等到鬼子撤离了,我就回去。”
李小俏气得说:”好,好,离就离!”把棉衣一裹,上山坡江波的住所去了。
扫荡一结束,周亦宁就独自骑马,回了延安。
他向组织部说明了情况,同志们有些风言风语,都说他刚结婚就打胎,刚打胎就离婚,怕是有些不检点。但奈何他长得就是好,又有学问,自然又有很多女同志有意来接近。他一概拒绝,在窑洞口贴上”独身主义”的标签。这下谣传更多了。甚至因为林医生总来看望他,人们传周亦宁大约有断袖之癖,向他求爱的女同志自然是少了。他也安心工作,无事时与林医生一起走一走,谈一谈,成了最大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