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历24年,二月初五,凌晨5点。高帝薨,享年63岁。宫内宫外的十二钟,齐鸣。
新帝万人敬仰,民心所向。
一刻钟前
老皇帝将死之际,陆朝言踏入了皇廷。
陆朝言犹如索命的恶鬼,站在皇帝面前,现如今整座皇宫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老皇帝凝视着宫中的局势,心中了然自己的结局定然不妙。陆朝言隐忍蛰伏了四年,不知其手中的势力已然膨胀至何种程度。
宫中的守卫尽皆更换,就连近身侍奉的公公也都成了陆朝言的爪牙。
老皇帝面色惨白,气息奄奄地凝视着陆朝言。妄想用儿时的情分绑架他。
断断续续的开口 “朝……言啊,朕……求……你,等朕……走了……,皇帝之……位给你,你……放……敬佑……一条路,可……好。”
敬佑是太子殿下的乳名,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皇帝也就和太子有寻常百姓家的父子之情。
陆朝言看着床上病弱的帝王,这只与自己的父亲结成兄弟的豺狼。
忠心耿耿、戎马一生的将军,没想到有一天会栽在几千公里的朝堂算计。
他和几万的兵马全死在了自己兄弟的手里。
为了太子能够顺利继承皇位,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选择将“功高盖主”这个帽子压在陆亲王的头上,为大朝国立下无数赫赫战功的陆丰,及他的家眷和部下全部弄死。
大雪封山,粮草断绝。无数从天而降的火球,彻底把四万多人埋葬在雪窝子里。
滚烫鲜红的血液浸染了洁白的雪。
从四万人手里、身下传递活下来的陆朝言,从未忘记那天的惨状,所以他没有资格替他们原谅。
陆朝言盯着老皇帝皱皱巴巴的面孔,一言不发。
老皇帝一下子急了起来“咳咳,咳咳咳,求你了……朝言,你和太子从小……长大的……情谊……,我……和……你父……亲的……交情。就……给他一……条……路……吧。”
“情分?太好笑。哈哈哈哈哈。情分!讽刺!”
陆朝言仰着头大笑,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抬手轻轻拭去后,目光凌厉的质问皇帝。
一脚踹在皇帝的肚子上。躬下身子,紧紧拽着皇帝稀疏的头发,把他的上半身体直接拽离了床面。
老皇帝神色痛苦,陆朝却极其痛快,他现在就像是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面目狰狞。
怒吼着开口,藏了三年的情绪在这一刻迸发,“老东西,居然还敢提情分,那你怎么不顾及情分高抬贵手呢,啊?!我陆家为大朝国鞠躬尽瘁,却落得什么下场,惨死异乡!!”
“这就是你说的情分?!”
“你可曾知晓那日之惨烈。你是否知晓?你定然不知,你在做甚?想必又是沉醉于美人美酒之中吧。然而雪窝之中的人挤在一起,抱团取暖,硬生生为我们年幼的四百多将士搭成肉墙。鲜血横流。惨呼声此起彼伏。”
“绝望与失望交织。他们从未料想竟会命丧于效命半辈子之帝王的手。”
“而你们,日日寻欢作乐。自我父离世,我身残之后,大朝国沦为周边诸国之肥羊,短短三年,便已割让五十座城池。”
“数万百姓沦为异族之奴隶。只为保你所坐之位。”
陆朝一掌击于皇帝之面,扇得老皇帝侧过半边身子,痛苦地趴伏于床边,脸颊赤红。
陆朝言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在皇帝的手臂上划了无数刀。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陆朝言的情绪越来越失控,高抬着匕首,就要往老皇帝的心脏刺去。
匕首进入血肉的声音毫无声息,滚烫的血液顺着匕首滴落在他的手上。
陆朝言大脑有一瞬间感觉到了报仇的快感,下一秒理智拉回。皇帝的位置很低,血液不可能滴在他手上的。
而且匕首刺入的时候,有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声,异常的熟悉。
陆朝言昏懵的头脑瞬间清醒,苏旭安站在自己的面前,匕首将他的整个手掌贯穿,刀尖停留在距离心脏只有玉佩相同厚度的距离。
陆朝言放开匕首,想要急忙的开口询问,却硬生生的憋了下去,微偏过头,不去看苏旭安。
苏旭安眼里的光芒暗淡了几分,轻轻的拔除掉匕首,拎起衣角割了一片拿在手里后直接扔在了地板上。
林楠被突然起来的变故,吓得呆愣在地。
苏旭安面不改色的把手暂时包扎好,轻声呼唤“林楠,帮我把披风取下来挂好。”
林楠几步跨做一步,飞快的把披风解下来,随手丢在桌子上后,拉着苏旭安的手,慌乱的嚷嚷“少爷,您等着,我去给您叫洛太医。”
苏旭安拒绝的话,还没开口,林楠就像兔子一样溜了出去,不见人影。
苏旭安只好自己亲自动手把披风挂了起来。
罗震站在一旁,担忧的开口“苏少爷,伤口压紧一点,能够止血。”
苏旭安笑着点头。
“朝言,别慌,计划还没到时间。”
陆朝言别扭的看向苏旭安的手“我知道,我就是想吓吓他,没想到你会……。”
停顿了一会,才继续开口“你手还疼吗?”
苏旭安脸色惨白,嘴唇也丝毫没有血色“疼啊,怎么会不疼。”
陆朝言第一次听到苏旭安说疼,慌了神,把苏旭安扶坐在椅子上,轻声问道“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又偷偷跑去观天楼了。”
苏旭安摇头。
本来就强撑着的身体,失去大量血液更加脆弱,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恰巧这个时候林楠带着洛太医来了。
洛太医一看苏旭安的情况,“快把他抱在床上去,我来给他包扎伤口。”
陆朝言一把抱起苏旭安,一脚把老皇帝踢在了地上,把未沾染血腥的被子垫好后,轻轻的把苏旭安放上去。
洛太医一把推开陆朝言,紧急包扎伤口。
陆朝言刚想询问苏旭安的情况,宫门的探子来报,太子一行人来了。
“你先休息,等事情解决我回来带你回家。”
“嗯,去吧。”
“罗震,我们走。”
“是,小王爷。”
陆朝言和罗震前后脚出了乾元宫。
苏旭安再也忍不住,疯狂咳嗽起来,脸色更差。
林楠站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
躺在地上的老皇帝的呻吟难听得如鬼哭狼嚎。
林楠捡起一块老皇帝的用来擦身体的丝绸,塞进了他的嘴里。
大殿上候着的人,见陆朝言出来,立即高声呼唤:“小王爷!”
“李公公,等会要劳烦您把太子他们带到这来,就说陛下在大殿等着他们。”
李公公“是,咱家现在就去。”
安排好李公公,陆朝言眼神冷冽,低声道:“罗将军,我需要你派些人手,到丧钟附近,人一进大殿,就敲丧钟。”
罗震“是!”
罗震曾经乃是陆老王爷麾下一员猛将,跟随其南征北战多年,立下赫赫战功。
那时的皇帝忌惮着陆王爷手中握有的重兵,企图削弱其实力以稳固自己的皇位。
于是,一道圣旨降下,将罗震调离京城,派遣至托县担任参军一职。
皇帝显然小瞧了罗震对于陆亲王的忠心。
自得知陆亲王战死沙场的噩耗,罗震心中悲痛万分,燃起了一团熊熊怒火。他深知这背后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决心要为死去的主公报仇雪恨。
就当他四处招募军师时,有一个带着斗笠的人约见了他。
帮他出谋划策,提供金钱、马匹、场地,还帮助他四处联络昔日的旧部亲信。他的暗中的势力越来越大。
罗震苦苦等待时机之际,忽然从蒙面人口中听到小王爷陆朝言竟然捡了一条命,现在吏部侍郎苏大人的府上。这个消息犹如久旱逢甘霖般令他欣喜若狂。
回到帝都,正好遇上苏府招守卫,罗震便顺理成章的进入了苏府。
当天晚上,二人就见到了面,痛苦的会面后,二人达成了共识。从此,陆朝言身体好转,就会私底下去练兵,排兵布阵。
他操练出来兵的实力远远超过了现有的兵力。
兵力有了,其他就需要慢慢谋划了。
这一筹谋,就是四年。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十二钟敲响。
陆朝言折返回来,提着老皇帝来到了大殿,像扔尸体一样直接摔在龙椅上。
老皇帝被这粗鲁的动作弄得疼痛不止。洛太医刚才给老皇帝喂了一种药,可以让将死之前抱持三个时辰的清醒,不过死亡的时候将会非常痛苦。
老皇帝必须要坚持到那个时候!
太子一行人也来到了大殿。
匆匆赶来的大臣们跪在殿外的千步梯。
千步梯从正中央径直修建到主殿,大殿外,千步梯上的跪着一个又一个大臣,黑压压的,庄严、声势浩大。
陆朝言抬头注视着天空,黑压压的云层里透出一丝光。
太子率众前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到。刚到殿口,就跪下,没仔细看就开始痛哭。
“诸位殿下、娘娘,咱家现在就去拿遗诏,烦请诸位跪好,太子殿下您请准备接旨。”
太子一听,露出得意的笑容,丝毫没注意到十三皇子,意味深长的笑。
躲在屏风后面的陆朝言走出来,手往旁边一伸,李公公立刻把遗诏放在他的手里后。
陆朝言打开遗诏,随即说道“皇帝驾崩前,立下遗旨,现所有人到齐,在李公公的见证下由我代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