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与浪漫之歌 第9章 提摩西你知道吗骗人感情是要遭报应的

00.

“逗孩子需要一颗糖果，安抚达米安则需要更多。”

——某知名不具驯养员发言如上

01.

一切开始于一个夜晚。他们一如既往地对峙，争吵，达米安指责他，提德雷则予以回击。在这时，一段发生在两个星期前的对话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那是提姆和杰森每周一次的早餐会，偶尔会因为时间对不上取消，但大部分时候都准时。他们既分享情报也讨论别的，提姆在那天向他抱怨达米安的喜怒无常，以及最近直线上升的争吵频率，杰森一边搅弄着咖啡一边吃三明治，他说：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别的办法？”

“比如？”

“给他一个拥抱。”

杰森的建议总是出人意料，但大部分时候诡异地有效，提姆对这个提议满腹疑虑，最终列入计划之中。他当时想了很多，比如怎么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采取这一措施，又怎么在采取措施后不被对方殴打至死，他真的想了很多，但没用，达米安吵得太投入了，他看起来像是准备冲过来揍他。提姆没躲，他在心里默念了一下杰森的名字，准备要是不起效就在下次早餐会嘲笑他，并要求他为自己因此得到的伤口道歉。

提姆一把把达米安抱住了。

达米安很震惊，并且看起来准备骂他。但最后他没有，可能是语言难以表现那份心情，他凝固了一瞬间，选择直接用这些年来被灌输的技巧反抗，提姆挨了好几下，差点没摁住他。

快问快答，你的仇人为什么在打斗中突然抱住你？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德雷克终于放弃他从布鲁斯那里继承来的不杀准则，准备忍无可忍勒死他。

达米安的力道又重又没分寸，于是这个拥抱的力度不得不加大，比起拥抱不如说是禁锢，提姆怎么也不肯松开手，达米安也同样不肯停下反抗，他们彼此顽固地抗衡着，就像之前每次较量一样。

最后，提姆叹了口气。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勒死你。”

确实如此，德雷克根本没压住他的脖子。达米安被他塞在怀里，在这个瞬间闻到了茶花的清香，蝙蝠洞里没有茶花，德雷克喷了香水？他的思维发散了一会儿，相应的，反抗也微弱了一些。又过了两分钟，奇迹般的，达米安停下来了，他品味了一个这个动作，在这阵茶花香气里奇异地感到一阵安心。

提姆说，“感觉还行，是吧？”

花香弥漫在他鼻端，达米安被这味道吸引着抬头，提姆低头，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他没动，缩在提姆怀里，五分钟后，他被放开。

茶花的味道随着拥抱蔓延到了他的身上。达米安抬起袖子闻了闻。好吧。他最后不是很情愿地承认，确实还不错。

02.

他们还是吵得很凶，但是提姆很快发现了达米安对肢体接触的不自觉依赖，尽管一开始会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会放松下来，陷入一种静谧。提姆把这个命名为对达米安特攻武器，并将其作为一种频繁使用的安抚手段。

于是他们就这样相处了一段时间，依然争吵，但有一个拥抱作为结尾，阿福给他们缝合伤口的次数大幅减少，提姆不必再向杰森抱怨达米安的暴力，达米安在提起提姆的时候措辞也稍微软化了一些。

这些变化同样被其他人看在眼里，迪克感动于达米安的社会化成功和弟弟们糟糕关系的缓和，杰森则对此投以意味不明的眼神，预言提德雷迟早要翻车。

你们都没把对方当人，杰森在一次早餐会上提出这个观点，你把达米安当动物养，觉得如果摸摸头就能安静那么就这样吧。但达米安同样。他会安静下来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家人的情感，他在你身上找到了感兴趣的东西，为此容忍你的过度接近，你有注意到那是什么吗？

没有。提姆切着牛排，脸色看起来比以前好了不少。但是他之前问过我用了什么香水，我把用过的发了个表给他，没反应。这块牛排好老。

我觉得恰到好处。杰森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口味变了。

是吗，提姆又尝了一口，他细细品味了一下，口感已经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真的有点老。可能是吧。

提姆那顿早饭没怎么吃饱，午饭和晚饭也错过了，他忙碌于各种事情，月亮挂上天边的时候有人不客气闯进他办公室，一块散发着甜蜜的蛋糕被放到了他手边。经典的黑森林蛋糕，细碎的巧克力片被切的过分工整了，提姆有点怀疑这份作品出自达米安之手。

提姆抬起头去看他，绿色眼睛的主人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父亲怀疑你要把自己饿死。”

“所以你来给我，呃，送饭？这是饭吗？”

“只能找到这个，爱吃不吃。”达米安在沙发上坐下，目光如炬，显然并不真的打算放任提姆无视这块蛋糕。

提姆凝视着这块蛋糕，好像盯着一块美味的毒药。他知道里面没毒，但他就是忍不住这样想。红色的樱桃压在奶油上，蛋糕散发着的浓郁香气让他有些晕头转脑，他用叉子挖下一勺，尝到和香气匹配的味道。

怎么样？达米安问。

很不错。提姆把蛋糕吃光了，他合上笔盖，把勺子和包装物都丢进垃圾桶，星星挂在月亮边上，他站起来，示意达米安起身。我们走吧。

回去的路上提姆向达米安打听蛋糕店的住址，达米安回想了一会儿，报出一个店名。

挺熟悉的。提姆仔细翻阅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我记得我昨天刚去过，那时候为什么没有这么好吃？

我怎么知道。达米安莫名其妙看着他，可能是你把自己饿过头了。

真是这样吗。提姆不再说话了。

03.

长时间吃同一种药会造成抗药性，达米安对拥抱同理。一开始，只需要一分钟，慢慢的，这个时间被拉长，变成了三分钟、五分钟、甚至是半个小时。

你不能一直这样。提姆对还抱着他腰的达米安讨价还价。我还有事要做，你也有，而且，就算你真把我当成人形抚慰毯，也得考虑一下时间吧。

是你先动手的。达米安总能把捎带些温情的句子变成互殴的前兆，提姆流畅地在大脑转译，得出自己一时半会走不掉的结论。

十二叠文件和三条线索还在等着他去处理，而如果达米安对拥抱产生了抗药性，那么换另外的接触同样可行。提姆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低下头，用一个额头吻换来了自己的自由。

达米安没反抗，单纯站在那里看他，吻落下来后他皱了皱眉，最终放开了手，提姆得以回到自己的房间，而那股茶花香气随着亲吻留在他的额头上，比之前拥抱得到的更长久。

在社会常识中亲吻不仅比拥抱更亲密，而且比起兄弟更适用于情人，但常识约束不了达米安，同样也对提姆无效，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把这个额头吻的意义延伸到其他方向，提姆普通的把它当做一个新的安抚手段，达米安普通的把它当做又一个臣服的象征。

真奇妙。达米安想。这次的味道比之前的好闻一些。遗憾的是德雷克不肯把香水名告诉他，不然他就可以自己动手调配，以永远能够闻到这股令他安心的味道。

04.

“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吃甜食了？”又一次早餐会，杰森如约而至，对着满桌的蛋糕碟感到震惊。碟子上全都放着一块黑森林，有的已经被挖走一勺，有的还完好无损。

“那是我的。”提姆用叉子划出一个半圆，然后点了点半圆以外的食物，“那些才是你的。”

杰森拉开椅子坐下，“你以前不会这么吝啬的，小红。是什么改变了你，你是汉塞尔还是格莱特？”

“两者皆非。”提姆继续埋头跟那些蛋糕奋战，他每样都只吃两口，严谨地对比每种口味，不像在进食，更像在做实验，“我在找之前吃过的一块蛋糕，目前还没找到。要是排除客观因素之后还找不到，恐怕就得先试试绝食三天了。”

“什么蛋糕这么好吃，找到之后记得喊我。对了，你和小恶魔进展如何？”

“拥抱不够用了。”提姆叹息一声，他刚试完最后一块蛋糕，一无所获，“迫于无奈，亲了他一下。时间很短，但是比我想的更有用。”

杰森沉默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敬佩，“你真的完全没听进去，我的好心劝告竟然被你弃置一旁。你有想过之后怎么办吗，亲吻之后是什么？”

“说真的，我老觉得你们有一天会手牵手走到老头面前说可喜可贺，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们彼此谋杀了。然后，老头问你们为什么，你们就跟他说因为你的两个儿子搞到一起了。”

“虽然不是亲的。”他补充说。

“感谢你的关心。”提姆没精打采，还沉浸在即将绝食的悲伤想象之中，“我会注意的。”

那天起提姆有两天没好好吃饭，只摄入了一些必要的维生物质，他饿得发慌，对着桌上还没拆开的黑森林蛋糕满怀期待。一切条件都与当时相同，他小心地拆开包装，蛋糕特有的甜蜜香气冒出来，他尝了一口，却没吃到与之匹配的味道。无数次调整变量的尝试都失败了，他一次都没成功，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达米安。”他端着那碟蛋糕敲响了达米安的门，得到了进入的许可。提姆带了两把叉子，他礼貌地递过去一把，暗示两人一起分享这份蛋糕。

达米安原本正在看书，他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蛋糕旁边。在夜晚的灯光下这份蛋糕像一种发腻的毒药，达米安对吃毒药没意见，但是对吃发腻的毒药很有意见。他看了蛋糕一眼，把它推向提姆的方向又走了回去，“你留着自己吃吧。”

于是提姆就吃了，他在同样的蛋糕上挖了一勺，结果却从中品尝到追寻的味道。这下真相大白了。改变食物的不是饥饿或者制作者，而是那个把蛋糕递给他的人。

提姆把蛋糕带到楼下，他没吃光，剩了一半，凌晨四点的庄园里没有人醒着，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块蛋糕，长叹一口气。

令人伤心，那块蛋糕真的变成毒药了。

05.

某个白天，提姆正在组装拼图，灿烂的阳光正好穿过他的手，而刚刚回到庄园的达米安走回楼上换好衣服，自然而然把自己塞进了提姆的怀里。为了不妨碍拼图，提姆把他挪到了自己腿上，分出一只手给达米安充当娃娃，另一只手则在盒子里挑挑拣拣，选取合适的碎片。

达米安像只幼豹缩成一团在沙发上睡过去了，阳光一点点从地平线上消失，哥谭的夜晚即将到来时他醒了过来，阿福在准备晚饭，迪克在跟布鲁斯说些什么，杰森蹲在沙发前跟他大眼瞪小眼。

“陶德。”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像是准备把面前的人活剐。

“别激动。”杰森冲他眨眨眼，指了指他旁边，“你的抱枕还在睡觉呢。”

提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低着头，一只手搭在达米安头上，一只手还捏着几块碎片，杰森挑衅地笑了一下，达米安爬起来准备揍他，又被一只手轻柔地压了回去。

“别吵。”提姆习以为常给了他一个吻，甚至还闭着眼，达米安僵在沙发上动弹不得，杰森无声大笑，迪克无意转头目睹这一幕，说话都开始结巴。

“你怎么了，迪克？”布鲁斯问他。

“没什么。”迪克笑得有些艰难，“我刚刚走神了，你说什么？”

达米安不甘心地看着杰森远去，他磨了磨后槽牙，发誓下次见面时洗清这份耻辱。提姆被他的杀气叫醒，眼神迷茫。他低着头看了眼气的半死的达米安，又环顾四周，一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恨你。杰森。你这个火上浇油的家伙。提姆揉了揉太阳穴，达米安从沙发上跳下去追杀杰森，迪克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布鲁斯逃跑去了厨房，又被阿福赶出来。最后他们坐在沙发上，观赏这出家庭喜剧。

“达米安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家。”布鲁斯说，“谢谢你，提姆。”

这下轮到提姆笑不出来了，他揉了两下自己的脸，希望布鲁斯不会有一天把他赶出家门。

“…不用谢。”他干巴巴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最后迪克压着杰森和达米安回来了，他们吃了一顿还算圆满的晚饭，除了提姆为了平息达米安过剩的怒火不得不给了他一个唇边吻。

“就这一次。”提姆对他说，然后像蝴蝶亲吻花瓣一样吻了他。绿色的眼睛像花蕊一样横在他面前，达米安已经长高了，现在提姆不用再低头了。

06.

亲吻的效力持续了比拥抱更长的时间，达米安甚至在这段时间里长到快要成年，提姆付出了四年的吻和拥抱，达米安则在他的要求下习惯于帮他拿取食物。杰森已经不会再提醒他了，因为他很清楚，多年前他向提摩西·德雷克做出的预言将很快应验，他是个富有耐心和时间的智者，十分愿意亲眼见证那一天。

提姆采取了逃避心态，他对达米安消极应对，一度想过采取别的安抚手段，但都失败了，达米安只肯接受这一种，如果强行更改，那么两人就只能像最初那样动用暴力手段。

那就祈祷一切能停留在这里吧。提姆亲吻了一下达米安的脸颊，在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时，从中看到了一个终将到来且无法回避的命运。或者，让一切更暴烈地滑向深渊，一口气抵达终点。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

“什么？”提姆因为这句话受到惊吓，差点没拿稳达米安刚刚递给他的咖啡，他正在加班，而达米安是那个兼职送餐的监工。

“我说。”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提姆的办公桌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当年那个尚且稚嫩的孩子已经完全长成了，“既然你已经用了这么多年的香气让我上瘾，那么我们什么时候□□。”

“如果我说永远不会呢？”提姆谨慎地说。

“那我就杀了你。”达米安回以平静的语气。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杀人是犯法的了。”

“但如果对方是一个长期引诱养弟且不打算负责的人渣。”达米安淡淡说道，“我想必能够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和谅解。”

“我什么时候引诱你了？”提姆后退了一步。

“香气。”达米安说。他盯着提姆的眼睛，不容对方移开视线，“从第一个拥抱开始，你身上就一直带着茶花的香气，我分析了每一种你能接触到的同类型香水，从没找到过同样的气味。所以结果显而易见，要么是你用了些非法的手段，要么是我的嗅觉出了问题。”

“你正是因为这股香气允许我拥抱你？”

“不然呢？”

命运给出的答案比提姆想过的要离奇百倍，他因为食物提高对达米安的容忍度，谁知道达米安同样如此。提姆的确听说过有人能闻到某个人的味道，那寓意着喜爱，并非真正的气味，而是脑神经在中作用的结果，这种事通常只发生在两情相悦的情侣之间。

但，达米安和他？

过往种种在提姆眼前一一闪现，最终停留在杰森的那个预言上。

“他迟早会长大，而你给出的拥抱和亲吻又与其他人不同，等到他真正明白过来那些事情的意义时，你猜他会不会向你索要更多？”

多年之后，他傲慢的养弟已经熟悉正常社会的每一条规则，这其中必定包括他们早已演练过无数遍的那部分。他来索取最终的果子了，而提姆不得不把那枚果子递给他。

最后，提姆握住了达米安的手腕，阻止他真的把桌子掀起来，“好吧。我接受你的要求。但我还有个问题，”他紧紧盯着达米安的眼睛，决定在喂养残忍情人前满足自己最后的好奇心，“你闻到过的那些香气是什么样的？”

“会随着接触程度逐渐加深。”达米安不情愿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拥抱的时候很浅，但是会随时间加深，亲吻的时候同样，只是留香会更长久。如果你给我一个吻，整整一天我都会在自己身上闻到这种味道。”

“像这样吗？”提姆把他拽过来，给了他一个情人的吻。馥郁花香散开，而茶花的香气就弥漫在他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