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雨星閣 第2章 第二回

玉舒靜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乾淨素雅的床上。

她環顧四週，裝潢擺設，全都古色古香。

「這是哪裡啊？」

她掙扎坐起，才發現自己也身著古裝。此時房門剛好被人打開，進來一位和尚僧侶服飾的男子。男子長相俊美，身形飄逸。玉舒靜覺得他當和尚有點可惜。不過他好像也不是和尚……

最起碼他的頭上仍有頭髮，並非光頭。

「啊！仙姑醒了！」那人看到玉舒靜已然坐起，趕緊撇頭不敢直視。

玉舒靜覺得有點莫名其妙，自己身上還有衣物，又不是光身**，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仙姑？我是仙姑？」玉舒靜有點懵了。只是她一時半刻居然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來。

「是的，仙姑。」男子仍是低頭不敢看她。

「好的，仙姑應該是一種稱謂，我應該有名有姓吧？」玉舒靜問道。

「我不知仙姑名諱，只知道仙姑俗氏為玉，法號舒靜，人稱玉子仙姑。」男子畢恭畢敬的回答。

玉舒靜……這就對了。這是我的名字沒錯，可是這是哪裡？好像跟我生長的年代相去甚遠。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玉舒靜雖然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但是總覺得跟這裡格格不入。

她正在尋思，就聽見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啊，找到仙姑時，仙姑就是這樣昏睡的，已經三天三夜了。想必仙姑久未進食，一定飢腸轆轆吧。小的現在就去為仙姑備食。」男子說完便關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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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髮的僧侶離開後，玉舒靜便起床到處檢視。這周遭環境越看越陌生，心中有股強烈現代和古代的衝突油然而生。

是的，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是穿越時空來到這裡的！

她還在努力回想自己是誰時，帶髮僧侶又敲門進來了。這次他帶來一桌豐盛的清粥小菜。玉舒靜沒等他擺好擺齊，拿起筷子就是一陣橫掃。

帶髮僧侶看傻了。哇！原來仙姑吃飯的模樣跟凡人一樣，不僅一樣，比男人還男人……非常豪邁有霸氣。

「看什麼看？你有意見嗎？」玉舒靜注意到了，便道：「如果肚子也餓了，就一起吃呀。」

「我沒餓……就是頭一遭看仙姑吃飯而已。」僧侶非常謹言慎行。

「哼，那要我怎樣？這樣吃飯嗎？」玉舒靜隨手拈了個蓮花指，舉止立刻秀氣收斂起來。

她這般裝模作樣，看來怪彆扭的。僧侶被逗得笑道：「仙姑隨便吃，高興就好。」

茶足飯飽後，年輕僧侶又將碗盤端了出去，留下玉舒靜一人無所事事。她伸展四肢，覺得還是出去逛逛才好。正要出門時，青年僧侶又敲門進來了。

「請問仙姑有什麼吩咐嗎？」僧侶畢恭畢敬的問著。

「我沒什麼事可做，想出去走走。」玉舒靜老實說。

「住持吩咐過，仙姑歷劫歸來，必須好好調養。有什麼事小的代勞就是。」明明就是阻止玉舒靜出門，卻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玉舒靜這輩子從未被人如此伺候過，不免好奇道：「仙姑是做什麼的？」

「仙姑就是仙姑，不需要做什麼。」青年僧侶回答。

「你在開玩笑吧？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我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朝代，但好歹也要是個王公貴族什麼的，才能不用做事就天天讓人伺候。」玉舒靜抒發自己的見解。

「仙姑不是仙姑嗎？」青年僧侶搖頭道：「不可能呀，古書上記載眉心有三點火焰白痣者，就是仙姑候選之人。」

此話一出，玉舒靜立刻衝到鏡前檢視自己的額頭，果然眉間有三顆形狀排列起來很像火焰的白痣。一般的痣都是黑褐色的，這樣純白光滑又是不規則形狀的奇痣，她從未見過。

她隱約想起在昏睡前，有人在她面前畫了火焰的圖案，並用手指點碰她的眉心，然後很快她就失去意識了……

「好吧，我是仙姑。」玉舒靜乾脆承認道：「在我想起上輩子是誰前，我也是第一次當仙姑。老實告訴你吧，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有可能是穿越時空過來的。」

她原本以為這樣說會嚇唬到人，哪知青年僧侶竟面不改色地笑答：「這個自然，仙姑定然不是凡人。」

「可以告訴我仙姑究竟是做什麼的嗎？」玉舒靜放棄了，如果她能嚴刑拷打這位僧侶，她是會做的。

「仙姑什麼都不用做，就等著挑人婚嫁而已。」青年僧侶看到玉舒靜眼中的殺氣，結結巴巴地說著。

「什麼？就這樣而已？這是什麼狗屁差事？不是人人會做的事嗎？」玉舒靜不敢置信，她想起自己的時代裡，甚至有很多單身男女，不屑婚嫁。

「就這樣而已？這是無上的榮耀呀！仙姑。」青年僧侶不解玉舒靜的反應道：「男女婚嫁不是父母之命，就是媒妁之言。唯有仙姑可以自由挑選。」

「沒那麼好吧？如果大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唯有仙姑可以自由挑選……這應該會有什麼代價的。」玉舒靜還是有些疑問。

「仙姑十年一遇。能娶到仙姑者，輕則光宗耀祖，重則澤被天下。古往今來，只要是賢達豪傑，無人不想一親仙姑芳澤，得到仙姑的青睞。」

這下玉舒靜明白了。她雖然一時間還想不起自己是誰，但是也不記得這歷史上有哪個朝代有仙姑這樣的存在。

「請問我在哪個朝代呀？」

「仙姑果然是仙人，不黯凡塵俗事……是當朝。」

「對，我就是在問當今的朝代叫什麼？」

「就是當朝呀！」

「當……」玉舒靜眨眼望著僧侶，他並無絲毫玩笑說謊的模樣。

玉舒靜當場額頭三條線。這下慘了，我到底是穿越到什麼時空裡？是古代沒錯，不過好像跟我不是在同一個時間軸上的。

「你方才說仙姑十年一遇？那我到底出現了多久？非得在這十年內找人嫁掉嗎？」

「仙姑出現多久不好說，我只是發現仙姑遇險，將仙姑暫時接回寺裡休養而已。所以仙姑是否名花有主我並不知情。」青年僧侶解釋道：「不過聽小的一句勸，若有良人最好早早嫁掉。」

「為什麼？」

「因為無主的仙姑會妨礙下一個十年的仙姑出現。歷史上不乏十年沒有嫁掉的仙姑遭人追殺的案例。」

「什麼……那我出現多久了？」

果然，無端讓人伺候的背後是有代價的……

「這就要問仙姑自己了。」青年僧侶見玉舒靜臉色鐵青，安慰道：「上一代的仙姑，變成皇后應該沒多久。所以玉子仙姑的出現，應該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所以仙姑還有時間吧。」

青年僧侶其實記錯了，皇后登基已是九年前的事了……

玉舒靜苦笑不已。所謂的自由戀愛，不單是自由選擇對象而已，應該還包括自己決定要愛不愛吧？這種沒由來頭的時間限制還是會造成壓力的，尤其還會惹來殺身之禍……

她跟這位帶髮僧侶談話已久，卻老在說自己的事。在一個思緒的空檔，玉舒靜忽然覺得應該問問對方的身分，尤其是這樣一個不可多得的帥哥。

「好啦，我大概知道自己的處境了。雖然我是仙姑，但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如此卑微，你應該有名有姓吧？別老是小的小的，把自己貶為奴僕似的。」

「我姓孫名峰，剛來這間寺院當帶髮修行的俗家弟子。住持給我一個暫時的法號叫空悟。」孫峰笑答。

「空悟……悟空？你是孫悟空？哈哈！」玉舒靜忍不住調侃他。

「孫悟空……是誰？」孫峰聽了一頭霧水。

「你沒讀過『西遊記』嗎？」玉舒靜眨眼反問：「等等，西遊記是明朝寫的，距離當朝……」

她所認識的歷史中哪有什麼當朝啊！

「算了，當我沒說。」玉舒靜嘆口氣道：「你是喜歡我叫你空悟和尚呢？還是孫峰？」

「我不是和尚，只是帶髮修行的俗家弟子。不過這個空悟我很喜歡……」孫峰回答。

「那就叫你小空唄，如何？你也可以叫我小玉呀！」玉舒靜提議道。

「仙姑，這樣實在有失體統。」孫峰有些不敢。

「怕什麼？沒啥大不了的。」玉舒靜見他羞澀的模樣是越看越喜愛：「我很喜歡你……呃？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啦，就是想交你這個朋友而已。如果按照禮節規範，這個距離是無法拉近的。」

「好吧，仙姑……呃？小……玉？」孫峰的聲量很小。

「小空，你為什麼會來當俗家弟子？」拉熟以後，玉舒靜對他越發感到好奇。

「就……混口飯吃而已。」孫峰吞吞吐吐道：「我也考過功名，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回家耕田又覺得太辛苦，所以……」

「哈哈，原來是個懶人。」玉舒靜追問道：「但是一旦出家就沒有回頭路了，你難道將來沒有成家的打算？」

「所以我就做個俗家弟子而已，沒事下山跑跑市集，看看有什麼比較輕鬆又能養活自己的工作可做。」孫峰老實說。

「既然你沒有放棄成家的打算，那仙姑就在你眼前出現，難道你不心動？」玉舒靜繼續玩弄他：「把我娶回家輕則光宗耀祖，重則澤被天下哩！」

「仙姑呀，我雖然不怎麼聰明，但還有些自知之明。自己幾斤幾兩是清楚的。癡心妄想的事我應該不會輕易嘗試……況且，我還在修行呀！」

「叫我小玉！」

「小玉……」孫峰忽然感激道：「我真的能和仙姑成為朋友嗎？」

「現在不就是了嗎？」玉舒靜其實心中另有盤算，她對這個當朝人生地不熟，如果跟孫峰拉近關係，將來要去哪裡走動也圖個方便。

「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份友誼的。」孫峰望著玉舒靜，眼睛發亮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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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舒靜和孫峰真的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他們天南地北，無所不聊。玉舒靜藉此大致了解了當朝的一些典章制度、社會規範，和文明程度。總的來說，跟她讀過歷史上那孫悟空的小說出現的明朝不相上下。當然從未在古代生活過的她，任何事物都是新鮮的。

聊著聊著，孫峰也在不知不覺中跟她平起平坐了。首先是玉舒靜平易近人的態度，完全沒有孫峰原先以為仙姑應有的那種高不可攀的仙姿。其次是……原來這位玉子仙姑是個生活白癡，幾乎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

正當他們暢談甚歡之際，又有人敲門想要進來。孫峰跑去應門，馬上又恢復原來畢恭畢敬的模樣。

「師父，傅公子。」孫峰鞠躬行禮地招呼著。

進來兩名男子。一位是身著與孫峰相仿的僧侶道袍的光頭中年胖男，玉舒靜心想如果頭被剃光了，應該就是正牌和尚了吧。另一位衣著華麗，風度翩翩，看上去就是有錢人家的子弟。

「阿彌陀佛，仙姑無恙，實屬萬幸。」光頭胖男合十禮拜：「在下圓通，是這『天法禪寺』的住持。」

「這裡是天法禪寺？圓通？你該不會是周自通吧？」玉舒靜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中年胖男酒鬼的模樣，便脫口而出。不過她印象中的那人好像還有頭髮，所以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老衲圓通，與仙姑素昧平生，仙姑可能認錯人了。」圓通和尚在回答時，強忍笑意。

哼，有什麼好笑的？難道在耍我？可是我為何對『天法禪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那裡聽過……

她還在頭痛時，那位身著華麗衣裳的年輕人跑過來拉起她雙手，激動道：「仙姑沒事，真的太好了！」

玉舒靜本能地一把將對方的手甩開道：「不好意思，這位仁兄。我認得你嗎？」

「仙姑怎麼了？」對方不解道。

「嗯，有可能是剛遇劫歸來，暫時失憶了吧。」圓通和尚這樣說：「根據傅公子描述遭遇劫匪的地點和過程，跟後來空悟發現仙姑的地點和環境。老衲有理由相信，傅公子沒有說謊，你們之前是在一起的。」

玉舒靜無法反駁什麼。她來到這裡的記憶是從今早醒來開始的，之前的『仙姑』遭遇了什麼，她一無所知。

「他到底是誰呀？」玉舒靜還是小聲地問了一下孫峰。

「他是江南第一首富傅員外的獨子傅士迪傅公子……仙姑眼光不錯喔。」孫峰也小聲回答。

「仙姑難道忘了嗎？那日仙姑在江南遊玩，是我家丫鬟秀蘭第一個發現仙姑的行蹤。」傅士迪急切道：「妳我一見如故，情投意合。」

「少來，你家都是江南首富了，還需要仙姑加持嗎？」玉舒靜『嘖』了一聲。

「世人追逐天下第一，是沒有止境的。」孫峰在玉舒靜耳邊嚼了舌根。

傅士迪搖頭道：「那日妳我相談甚歡，妳仰慕我的才學，而我……欣賞仙姑的一切，才會想要進一步，看看有沒有互許終身的可能。」他語中有所保留，玉舒靜聽不出個虛實。

「是嗎？」玉舒靜打量著傅士迪。此人雖有貴氣，卻不驕縱。玉舒靜對他第一印象並不差。但是僅僅如此就要互許終身，這個十萬里路，著實還差了八千。

「還是跟傅公子走一遭吧。說不准能想起什麼。」圓通師父這樣建議著。

騎虎難下的玉舒靜，想拒絕也不是。初來乍到的她，人生地不熟的，總想有個靠譜的人在身旁可以照料。她想了想，雖然孫峰也才剛認識，不過……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玉舒靜望著孫峰說。

「什麼條件？」

「我要帶小空……空悟跟我一起走。」玉舒靜一字字道。

此語一出，在場人士全都一驚。

「嗯……仙姑，這自古以來，伺候仕女都是丫鬟的工作。」傅士迪面有難色。

「我是仙姑，有什麼不可以的？」她根本不理會圓通和傅士迪的意見，只對孫峰說：「小空，願意跟我出去走走嗎？去見見世面也好。」

「小的願意。」雖然在場三位男士都是一驚，只有孫峰是驚喜的驚。

「你還有意見嗎？」玉舒靜霸王硬上弓地對傅士迪說。

「仙姑說是便是。」傅士迪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

＝＝《Star Pavilion Ch.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