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记 第9章 第9章

山风微拂，羽夕鸾走出屋子，发现已是傍晚时分。远山青黛映着夕阳斜晖，山脚下万顷良田，妖娆桃林都被镀上一层霞光，照的漫山遍野都是金灿灿的。

“这里风景真美。”羽夕鸾喃喃，身后的身影陡然顿足，湛蓝的眼静静的望着她。

“打扰二位了。”苍老的声音，仿若年迈的巨鹰从天边而来。

羽夕鸾愕然侧头，正好看见村长站在屋前的空地上，他的身子佝偻着，夕阳下的光照在他身上更显得脸色阴郁难解。

沙漓踏前一步，对着村长问道：“村长此来是有要事？”

村长脸色凝重，沉声道：“明日你们尽早离开吧。”

羽夕鸾一惊，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闻言，村长激动的猛一挥手，不耐烦的高声吼道：“叫你们走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

羽夕鸾嗫嚅道：“凶什么....说不定我们能帮你们呢。”

村长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根长矛，指着羽夕鸾怒道：“不想死就赶快走，听到没？！”

长矛来势极快，羽夕鸾看着距离眼前不足一尺的长矛，心有余悸。

沙漓心惊，连忙拉下羽夕鸾只身挡在身前，冷道：“村长，这是何意？”

村长眼中的犹豫转瞬即逝，他握紧了手中长矛，一字一句道：“看来你们真的不是路过这么简单！”

沙漓淡淡道：“我们的确只是路过，只是如今怕是走不了了。”

村长脸色一度变得很难看，拿着长矛的手紧了又紧，嘶声道：“那就现在给我滚出去！滚远点！”话音刚落，村长似不耐烦了，用力将长矛掷出，长矛顺势朝着沙漓飞去！

“小心！”羽夕鸾惊道。

晚霞最后余晖中，一抹蓝光一掠而过。光影之后，只见沙漓面前一根淬毒的长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牢牢凝在沙漓眉心处半尺。

“哥，你没事吧！”闻声而来的风凌正巧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深蓝色的眼眸陡然转冷，毫不犹豫的招出利刃。

“凌，我没事。”眼看风凌杀气尽现，沙漓连忙出声阻止，衣带轻招，长矛应声落地。

村长呆愣了片刻，长满皱纹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低声呵斥道：“你们这是在找死！”

闻言，沙漓淡然一笑道：“晚了，既已入阵，又何惧怕？”

村长面色又难堪了几分，道：“你们非常人，又何必....”

沙漓淡淡道：“说不定，我们便能帮助你们度过此关呢？”

村长重重的发出一声叹息，道：“此事并非你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沙漓不以为意，缓缓道：“是息壤吧？”

一听到息壤，村长脸色瞬间惨白，语塞了良久，最终还是认命似的摇头叹息，颤声道：“息壤.....息壤！这是对我们的报复啊！”

“报复？”羽夕鸾讶然道：“为何？”

村长长叹一声，低沉道：“本族先辈一直致力于长生不老之术，但却所求无果.....后在机缘巧合之下意外寻到了一种神奇的泥土....”

沙漓接了句：“是息壤吧？”

村长顿了顿，良久才用力点了下头，声音有些嘶哑：“因果报应啊！也怪我们贪心，想修得长生不老.....可却偏偏研究出了息壤那样的东西！逆天改命，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还记得，十年前，就因为我的私念酿就了今日之惨祸。就因为不忍我儿惨死，便拿出了一直未动用的息壤给他服下....是我的错啊！”说到此处，老人已是声泪俱下悔不当初。

风凌不由发问：“后来呢？”

“后来...”村长面露凄苦之色，脸上抽动的皱纹好似回忆起了当初的痛苦记忆，“我儿服下息壤后，刚开始确实无异，也复活重生了....可是后来.....”

“他变得越来越古怪，在一次打猎中，猎物咬断了他的手臂....就在我们所有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他的手臂竟又奇迹般的长回来了！”

“长回来了？！”风凌一双眼瞪得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的，长回来了。”村长目色哀痛：“直到后来我们才明白，原来那时他的身体就已被息壤侵占了！自那以后，村子中就开始频发伤人事件....”

“那你儿子呢？”沙漓疑道，自打进入这个村子就没见过村长口中的儿子。

“死了。”村长看着远天，叹道：“准确说来，是被封印了。”

“封印？”羽夕鸾似乎听到了感兴趣的，发问道：“什么封印？”

“是我封印的。”这时祭司从远处走来，看了村长一眼，愧疚道：“村长一向德高望重，为了不让村长难堪，我们瞒了村长偷偷举行了仪式，并按照族中典籍下了封印埋入村子西边的林子里。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可谁曾想到，这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五年前，我亲自前往查看封印，看到的却是一场毛骨悚然的场景....”祭祀脸上闪过痛苦之色，现下回想起来当初所见依旧历历在目，“原本深埋入土的封印结果却变成了蠕动的鼓包！当我挖开那堆土的时候，那土里躺着的赫然是个怪物！披着人皮的怪物！”

羽夕鸾吃惊道：“怪物？”

村长长叹一声，道：“自从挖开了那堆土，怪事就接二连三的降临了。就像之前一样....不！甚至更恐怖！”嘶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今日所见的那人就是被息壤所伤。”

风凌不解道：“为什么要伤他们？”

“难道....”羽夕鸾愕然，猛然抬头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它们是为了身体....？”

老者痛苦的点头：“是的，这样息壤就能轻而易举的占有他们的身体，从而控制他们，让他们逐渐变成没有思想又打不死的怪物！”

沙漓听得眉间微皱，发出轻轻的叹息，道：“你们接下去有何打算？”

村长长叹一声缓缓合上双目，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的双眼中透出一缕坚毅的光：“我们决定与它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羽夕鸾惊道：“或许我们可以帮...”

“不！”村长决然打断她的话，摇头拒绝，“此次灾难皆由我的妄心和贪念引起，也该由我们亲自去消灭。几位还是置身事外的好，不要做无谓牺牲。”

沙漓接口道：“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祭司看了眼村长，替他答道：“祭典。”

“祭典？”沙漓突然想起之前的那场祭典，似乎发现了其中关键，问道：“什么祭典？”

村长一怔，脸色转暗，沉声道：“事关本族不传之秘，不方便透露，望诸位见谅。”

沙漓似乎还要说些什么，见村长不愿多说就摇头作罢。

“你们明日尽早离开吧。”村长一脸疲累，转身对着夜空轻叹道：“天道轮回，应果报应.....”

夜风习习，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一轮皓月垂悬于空。

万家灯火，从一间间的泥瓦房里透出，如夜空中的繁星点点，指引着夜归人。

如此良辰如此夜，羽夕鸾一时间有些感触。

平静的村庄，安静的夜却不合时宜的响起一阵喧哗，紧接着错综杂乱的脚步声缤纷踏至。

村长明显的一愣，快速朝着沙漓致歉道：“村中有急事，几位请便吧。切记入夜之后就不要外出了！”

风凌不解：“这是为何？”

村长解释道：“息壤昼伏夜出，多聚于山林丛野之中，凶恶非常。”

“好，村长且放心，我们定不会乱跑。”沙漓应承道。

村长这回才放心的点头离去。

羽夕鸾望着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年迈背影，眼色陡沉道：“他瞒了很多事。”

沙漓微微一叹气，拉上她的手，目色担忧道：“明日或许....有危险。”

“我不怕。”羽夕鸾抬眸对上他的眼，笑道：“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