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记 第86章 第 86 章

红色衣裙招展如傍晚时刻那一抹最瑰丽的赤瑕，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回廊，小小的身影奔跑在其中，苏尔耶奔的很急很急，穿过一个又一个白玉雕花立柱。

时光错转，一转眼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幻化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但她依旧奔跑在回廊中。

苏尔耶忽而停下，住脚回望，红唇轻启轻轻唤道：“重云。”

而她身后，重云此时也停住了步伐。从前的那个小小背影，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儿，不变的是依旧守在身后。

重云面无表情，低头回道：“公主有何事？”

“你听外面——”苏尔耶侧耳聆听，喃喃道：“外面好像有声音....”

重云一听，当即凝神静听，皇城外惨烈的厮杀声叫喊声不绝于耳。重云愣了愣，脸露凝重之色不禁沉声道：“是有人杀进来了！”

“是的呢....”苏尔耶走进围栏，从三楼往下望去，只见空无一人的议事大厅是死一般的寂静，“父王率兵前去驱赶骚扰边境的羽族军队，现在城外又是谁在作乱？”

重云阴沉着脸，深锁的眉间一副严正以待的严谨样子，“公主请放心。我定会护公主周全。”

噗嗤一声，苏尔耶忽的笑出声来，眼中似乎在期待什么似得看着重云，调笑道：“那你会带我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吗？”

重云低眉，躲开那道熟悉的视线，低头道：“我会保护公主。”

笑意瞬间凝在嘴角，苏尔耶撇过头似是赌气，语调也不禁沉了下去，“我不需要你保护！”

心倏然一紧，重云抿着嘴唇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一直沉默着默默守护。

“唉...”一声叹息。

“杞若，你怎么了？何故叹息？”

高贵温雅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杞若身子一震，回过身低头道：“王后娘娘怎么来了？”

王后撇了眼杞若，径直向前走着，“以后还要你多多照顾苏尔耶和苏达。”

“娘娘这是何意？”杞若跟在王后身后，脚步不由一顿。

王后抬头，看了眼天窗外——漆黑的夜中突然划过一道光亮，迅速无比的将夜劈成两半，如一隙裂纹，攀上了半壁天空。

紧接着，天空发出剧烈的轰响，将外面的那些不绝于耳的厮杀声尽数掩埋。

苏尔耶似乎也被这声闷雷吓到了，蹙眉循声望去，只见天窗外，不知何时已是下起了大雨，豆大般的雨珠落在琉璃窗上，没一会便汇聚成了一汪潭水不断的向外分支成数个小溪流，从高处流下。

“下雨了呢。”苏尔耶抬头看着，将耳边的散发别于耳后，呓语道：“这场雨跟六年前的一样.....”明亮的眼眸倏然暗沉了下去。

重云站在身后不发一言，不知在想什么。

“重云。”

“公主。”

那一瞬间，苏尔耶与重云各自看向对方，然而在四目交对下，却都只剩了相对无言。

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默，只有雨声一声声响起在寂静的回廊中，击打在他们心间。

王后看着气氛如此诡异的二人，双眼不禁眯起细细打量。

“他们....”王后喃喃。

“娘娘。”杞若故意打岔：“如今外头危险重重，不知是何人趁王上不在肆意残杀城外百姓，如今应该提早想个对策才是。”

王后不答，反而问道：“幻灵呢？”

杞若一愣，道：“幻灵小姐，应该还在书房吧...”

王后眉间微蹙，问道：“她在那儿做什么？”

“替公主抄写呢。”杞若回道。

“你去把她叫来。”王后看着不远处的身影，眼中有着浓重的不舍，“我有话对她说。”

“是。”杞若领命起身离开。

王后就这样一直站在远处看着，恋恋不舍。大限将至，曾经的预言真的会成真吗？王后心中不免产生疑惑。

曾几何时，有个占星师对她的父亲说过，她会成为尊贵无比的王后，命中注定会有二子一女，但却......

王后闭起眼，心中长叹，如今也是应征了那个预言了。

正思绪间，脚步声慢慢从身后而来。

王后睁开眼，似是叹息的低声吩咐道：“幻灵过来，杞若你先下去吧。”

幻灵这才走进王后身侧，低声道：“姑母....”

“你该喊我什么？”王后神情肃穆，她紧紧盯着幻灵，“这里没有你的姑母。”

“是。”幻灵身子怔了怔，头低的更低了，“王后娘娘。”

看着如此委屈的幻灵，王后的心不由一软，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搂着幻灵走到一边，边走边言道：“并不是我想如此对你，只是不想你落人口实说你是靠着我的关系才能跟在苏尔耶身边伴读。”

“幻灵知道。”幻灵抬起了头，一双眼亮晶晶的，“我知道王后娘娘的用心....”随即她又低下了头，那双明亮的眼睛旋即暗淡。

从小就在王后身边聆听教诲，不争不抢，用自己的实力获得跟在苏尔耶身边的机会。

幻灵悄悄的转头，看向了苏尔耶——应该恨她的不是吗？但却不能，因为一个人....

视线随即落在苏尔耶的身后，那个手握赤虹剑的男人。

“幻灵。”王后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

幻灵一个激灵，连忙抬起了头，道：“王后....”

“以后你要好好留在苏尔耶身边。”王后轻轻抚摸幻灵的脸颊，“陪她一起渡过难关。”

王后温暖的手掌抚在脸上，幻灵只觉得那微热的温暖直达内心深处，那是王后对她难得一见的柔情。

“姑母...”幻灵心中一动，不禁喃喃。

然而，这次王后却没有加以怪责，只是温柔的将她揽进怀中抱着。

王后圆润的下巴搁在幻灵的发髻上，柔声道：“以后你们要相依为命....家族的荣耀就靠你和苏尔耶了.....”

幻灵惊讶抬头，却只能半抬着看着王后胸口处的繁丽绣花。

看着那些绣花精致而华丽，幻灵心中却烦躁不安起来，隐隐感觉要危险即将发生。

“姑母....”幻灵蹙眉，抬眸看下王后。

王后微笑，放开幻灵动作轻柔的替她整理好衣衫和散乱的碎发。

“母后！”

王后手微顿，抬眼望向声音来处。只见苏尔耶一路小跑的跑至王后身前，眼一瞥发现了王后身侧的幻灵，笑道：“幻灵姐姐你也在啊！”

“公主。”幻灵很规矩的行礼。

苏尔耶问道：“母后，你怎么在这？还有幻灵姐姐？”

“闲来无事，出来走走。”王后看了眼幻灵，“想让幻灵陪我散散步。”

“是吗.....”苏尔耶疑惑，隐隐觉得自己的母后和幻灵之间有着某种牵绊，然而嘴上却是说道：“母后可要当心了，外面.....”

“报——”

空寂的议事大厅突然响起浑厚的高喊，这一声即将决定他们的命运，到底是生的希望还是死的毁灭。

王后、苏尔耶及幻灵各自心头一紧，三人互相面面相觑，紧张的氛围一下子蔓延开来。王后不动声色的缓步移到苏尔耶身前，将苏尔耶及幻灵掩在身后。

而站在一旁身负守卫之责的重云则是一脸严肃，严正以待的模样。重云眯着眼紧紧撺住手中的赤虹剑，蓄势待发——只要有人敢冲上这里伤害苏尔耶，他就势必要将来人斩杀在剑下。

居高临下的看去，只见金巫一路冲跑进议事大厅，气息沉稳却又急切的对着三楼高声喊道：“王上，王上，回来了！”

这一声如甘霖降临，一下子缓解了焦灼的气氛。

王后心头一松，挟着苏尔耶与幻灵二人沿着长廊快步走下楼梯。

议事大厅中，金巫恭敬的单膝跪于地上，低着头抱拳道：“参见王后，王上听闻城中惨遭巨变，连夜赶到现已将贼人驱离！”

“那王上呢？”王后不免有些担忧，看后看去，“他人呢....？”

金巫面露犹豫之色，眉间似有愤恨与哀痛，沉声道：“王上在外面处理一些事....”

王后听他那么说，不知怎的传来了一种莫名的心慌感，内心深处更如烈火烹油那般难受与煎熬。她不由厉声道：“外面到底如何了！”

金巫身子一震，紧咬着唇，不发一言。

王后冷冷的看着金巫，道：“你不说是吧？那本宫就亲自去看看！”

“王后不可！”金巫拉住王后衣裙一角，拜伏于地，嘴角微微颤动，“外面....如今一片惨状！”

“你说什么？”王后惊愕，一脸震惊，久久不能回深。

金巫将头埋伏于低，低声言道：“人族....人族带人偷袭了来！将外面抢劫一空，还将无辜百姓残忍杀害！”语气中有着强烈的不忍及悲愤。

王后心惊，踉跄的倒退一步，脸色瞬间变白，“怎么会这样？王上呢？”

“王上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骑着马行走在在城中.....”金巫低沉的话语中不免有些颤抖，“外面如今已经和炼狱没多大差别了.....”

王后膝下一软再也听不进去了，她不顾阻止，一路朝着城外奔去。

皇城外，大雨磅礴。

帝伽犹如一只幽灵，毫无生气的骑在马上游走在满目遗疮的城池中。

大雨顺着他的发梢从黑色战甲上流淌而下，而他身下的马匹也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内心，静静到陪着帝伽走完一圈又一圈。

斜插满地的箭矢，烧焦的黄土，坍塌的房屋.....以及那一堆堆的尸块.....所有目及的一切都刺痛着帝伽的神经。

曾经的繁华城市，如今只剩了死亡的气息犹如人间地狱。

那些可恶的人族！

帝伽眼中倏然闪过骇人的光芒，他愤怒的低吼，忽的拔出了随身配剑，当空斩下！白光如虹，迅捷无比的亮起在雨夜中。

悲烈的嘶鸣。

——那是乌云马最后的鸣啼。

温热的马血喷洒而出，四下飞溅，将帝伽那身乌亮的盔甲顿时染上一层妖红，如黑夜中的嗜血幽灵，将他整个人笼罩在诡异之中。

马，应声倒地。

帝伽翻身落地反手将剑插进地面，跪倒在马匹旁，大雨当空浇下将那些瑰艳的红水冲刷殆尽，同时也带离了他的心。

肮脏的泥水，倒影出帝伽凄恸的面容，几缕散乱的黑发垂悬在额前，脸上成珠的雨水不断滑落脸庞，滴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一滴一滴，伴随着雨水，已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珠。

手指深深的陷在泥地中，用力抓着，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或许，是真的压抑的久了，帝伽的双肩不住的颤动。

满城风雨，只余了他一人独自淋在雨夜中。

一记闪电忽的划破夜空，照亮了天空一角，沉闷的轰雷紧随而至，如有千军万马策马奔腾之势震，连大地都为之颤动了。

“谁能帮我把那些可恶的人全部消灭！”帝伽低着头，嘶声力竭的高喊，“只要能把他们全部消灭，全部消灭.....”

可空无的雨夜里，只有风声和雨声。

“只要能杀光他们...！”帝伽双肩颤抖，几乎咬牙切齿。

雨继续下着，风雨中似乎夹带着什么声音在回应他的诉求。它嘶哑尖锐的声音传来，带着深深的蛊惑。

“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力量。”

帝伽身子一震，睁着眼仿佛被凝住了，雨水不断顺着发梢滴落。

他低声言道：“给我！”

那嘶哑尖锐的声音再次传来，有种难以言说的诱惑力，魔一般令人沉迷，“我要你——献祭你的一生，成为怨灵的主宰！替我在这片大陆上掀起腥风血雨，我要杀戮，无尽的杀戮及鲜血！”

帝伽呆楞的眼里逐渐浮现锐利的目光，狠戾如狼。他坚定回道：“我都答应！”

“好好！”嘶哑的声音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可怖非常，混在风雨中，如恶魔降临，“给你！”

帝伽的双眼在黑暗的雨夜里却是明亮无比，他一眨不眨的紧瞪着前方，忽然间时空似乎扭曲了。原本从天而降的雨珠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反向朝着天空而去！去势截然相反的两种雨珠在半空中互相交叠，如两军之战，各自穿插进对方阵营。

而那些雨珠却在霎时间悉数爆开，一团团的水花如簇簇鲜花肆意绽放在雨夜里。

爆裂的水花最终被一股妖力汇聚成了一道水柱，如一团漩涡在空中打着转。

忽然的，在漩涡的最中心，有一件东西从那扭曲的空间凭空浮现。

那样金黄的光，妖异而刺眼浮动在漆黑的夜里。

帝伽看的痴了，忽的着了魔似的扑身到光芒前，敬畏的将它捧起。

——那是一只由黄金打造而成的面具。

“有了它，你就能成为天下的霸主。”尖锐的声音继续诱惑着，“它将带给你无限力量，带给你的军队战无不胜的能力。”

贪婪的目光自帝伽沉寂的眼中点起，他毫不犹豫的将那枚黄金面具覆盖到脸上。

金光闪烁，自帝伽眉心注入。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冲向四肢百骸，似要将他撕扯成两半。

无数的气劲涌入体内，帝伽紧咬住下唇，低垂着头大口喘息，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脸上，身子在大雨里剧烈颤抖。

“唔...”

一双华丽非常的绣鞋踩在泥水中，映入眼帘。

帝伽一惊，蓦然睁大了眼惊讶的看向来人，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开合，“梦...”

“王....”王后看着帝伽，眼中悲悯，她蹲下身轻轻抚上帝伽的脸庞。

冰冷的面具触在指尖，王后白皙细长的手指不住颤动，“这个面具.....”

“不用你管。”帝伽打掉了王后的手，傲然站起身，“我将带领这个国家走上巅峰，成为这个大陆的主宰。”

“王，不可。”王后跟随着站起，急道：“这个面具妖邪异常，你最终会被它所吞噬....！”

“王后！”帝伽眼神凌厉直射向王后。

王后心陡然一沉——那已不是曾经的帝伽了。

“你看看现在这个满目疮痍如同废墟般的城池...”隐在面具之后的帝伽神色哀恸，几乎是嘶声力竭道：“是我们不够强大才会让人族有机可乘！让羽族肆意骚扰我们.....”

“只有我们强大！”帝伽的声音倏然拔高，神情变得冷峻威严又无情，“只有我们强大，才能让他们血债血偿！”

王后震惊的看着帝伽，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突然意识到，从前的那个爱民如子的帝伽已然逝去，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拥有帝伽躯壳的恶魔。

王后突然笑了，笑的悲鸣而凄惨。她缓缓挡在苍力身前牢牢的盯着帝伽，字字清晰言道：“你不可以这样做！”

帝伽冷笑的无视，直接推开了王后，向前迈出一步，高昂的起戴有黄金面具的脸颊。

“我帝伽，将要主宰成为这片大陆的霸主，我要让那么高傲不可一世的羽族匍匐在我的脚下！”

“你会走上万劫不复之地！”王后冲上前拉住帝伽，“最后坠入深渊.....”

帝伽面无表情，撇了眼王后，回得满不在乎，却又充满了桀骜，“那又如何？”

王后此刻眼中只剩了最后一点奢求，“我们安于一方不好吗？”

“别听她胡言！”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在雨夜中，混迹在雨水中，黑暗而深沉，“人族与羽族会这样放过你们？！你看看这里——这就是他们的杰作！”

帝伽身子微震，目色陡然暗沉。

“你闭嘴！”王后出声严厉，茫无目的的在黑夜中搜寻那道声音，“你不要企图控制他！”

“咯咯咯...”嘶哑的笑声，阴森森的响起，“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的王后！一心阻止你的王后！杀了她！杀了她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帝伽目色深沉，冷冷的看着王后，没有丝毫情感和温度。

王后也被帝伽吓到，惊吓之余不自觉的退后一步，“王，你不要听它的....”

帝伽冷着脸，金黄色的面具在黑夜中反射出啧啧冷光，“你自己选择，是现在回去，从此不再过问，还是——”眼中杀意尽显。

王后吃惊的看着帝伽，绝美的眼眸中泛起了微红。她定定的站在那里，瘦弱的身姿此时如一睹高墙坚定的挡在帝伽身前。

“快杀了她！”那个可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伴随着它森冷的笑声，似有一种摄人魔力直穿透心扉将灵魂牢牢锁住，以供其驱遣。

“你真要这么做？”王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帝伽。

帝伽不知何时已经拔起了那把长剑横举在二人中间，寒冷的剑气从剑身升腾而起。

叮，叮，叮....

那是雨水落在剑身上泛起的音调，孤独而冷漠。

帝伽挥剑遥指，金黄色的面具在雨夜里妖异非常。

“走。”简短的一个音节，却是透出森冷寒意。帝伽冷着脸，站在那里。

王后只觉得自己的心沉入了谷底，不由的大笑出声朝着剑尖迈出一步，锐利的剑峰刺破了华丽的衣裳，刺进白皙的胸膛。

鲜血茵茵，如一朵红梅绽放在胸前。

帝伽不禁怔愣，举剑的手不由的一颤，“你.....”面具之后的眼睛似有那么一丝不舍与惊讶。

“我嫁与王上已有二十载。”王后继续向前迈出，剑尖又被推进了一寸，牢牢的扎在胸口处，“我不能任由王上成为恶魔的傀儡，也不想王上您沉沦万劫不复的深渊。”

帝伽吃惊，只觉得执剑的手沉了几分，“梦....”

“我所能做的只能如此...”王后最后看了一眼帝伽，“我希望您就此住手罢....”说完，王后笑了，笑的绝美非常。

帝伽痴痴的看着——其实他根本不爱王后，娶她只是因为她合适那个位置。因此从未认真的看过她的面容。

如今，却是看的最清晰的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王后笑的很美，是一种超脱世俗的微笑。忽的她笑的展开双臂大力拥向帝伽，长剑透体而过，温热红艳的鲜血混迹在雨水中，从剑尖处滴下。

时光在霎那间停滞。

那一袭华裳终是悄无声息的向着帝伽倒了下去，黑色的长发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披散在胸前。王后依然淡然的笑着，最后凝视了帝伽一眼，似是无奈，似是悲戚，“王上，不可.....”

帝伽震惊的看着他的王后，手不由自主的向前伸出牢牢的接住她的身躯。

大雨冲刷而下，拍打在他们脸上。

王后惨白无色的脸上，一滴雨珠从眼角滑落，似是无声的落泪，永远的阖起了那双美目。

帝伽怀抱着他的王后，不知怎么的心中莫名燃起一股悲凉。

“梦.....”

雨水顺着长发滴落，帝伽紧紧的抱着王后逐渐冰冷的尸身在雨夜中发着颤。

“羽族，人族！你们都给我等着！我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那场大雨整整下了一夜。帝伽怀抱着王后冰冷的尸身在磅薄的雨夜里枯坐了一夜。

当日初的光芒照向大地的时候，帝伽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的头发紧贴在耳畔。他侧头迎向日光，日出的初辉照进了他的眼中，点亮了他的双眼，但却照不透那如深渊般的黑眸。

“梦....”嘶哑如钝器厮磨的嗓音如恶魔的欢鸣，响起在静谧的晨间，“梦，我知道你的用意。但是我却不能，我已无路可走，是他们将我们逼上了绝路.....”

深沉如墨的眼瞬间变得凌厉与狠绝。

“孤，终将要沙国走向辉煌，横扫大陆一切生灵！将那些可恶的人族及高傲不可一世的羽族收为最低等的奴仆，以报今日之恨！”

那个原本善良为民的帝伽，此刻终于摈弃了所有，化为了一只人间恶魔一步步迈向无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