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漫漫与君同 第4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同行·暗流涌动（二）

裴清霜走到柜台，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我听说你们这里可以打听消息？”

掌柜的并没有停下正在打算盘的手，头也懒得抬，只迅速吊起一只眼睛，瞥了裴清霜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姑娘要打听的是什么消息？”

裴清霜：“寻人。”

掌柜：“寻人十两白银起价~”

裴清霜：“十两！我……我没有那么多银两……”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几个字几乎只有她自己听到了。

掌柜听后更不耐烦了，手中算盘打得飞快，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说道：

“清风楼消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姑娘攒足银两再来吧。”

裴清霜霎时满脸通红，心里又着急又无计可施。

她不甘心就此离开，因为她深知道如果连清风楼这个最有名的情报集散地都打听不到叶星阑的下落，她更不知道要去哪里寻他了。

“掌柜，我有急事必须赶紧找到我师弟。我身上如今只有一两银子，掌柜能否行行好，先卖我消息，日后我定必把银两补齐。”

裴清霜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两白银推到掌柜面前。

“我可以立欠条。”

掌柜把白银退回去，不屑地说：“你的欠条不顶用。姑娘还是另寻他法吧。”

“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还请掌柜行个方便。我们云苍派向来一诺千金，决不会拖欠您银两的。”

“哦？你是云苍派的？清晖道人那个云苍派？”

裴清霜心中一喜，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清晖道人正是家师。”

掌柜沉声道：“清风楼素无赊账的规矩。然而，老夫敬重清晖道人，便给姑娘两条明路。”

“其一，姑娘需提供一个等价的消息作为交换；其二，姑娘可留在清风楼，待赚足银两后再购得所需消息。”

裴清霜闻言，浑身一震。

他们云苍派素来不涉江湖纷争，哪有什么消息可供交换；

卖艺更是断然不可，此举不仅有辱师门，且她确实也无才艺可售。

裴清霜颤声答道：“我……仅略通医术……”

掌柜皱了皱眉，示意裴清霜稍候，随即转身上了楼。

不多时，掌柜再次出现在裴清霜面前，开口道：

“姑娘运气不错。今日我们老板与故人重逢，心情甚佳，愿给姑娘一个顺水人情。从今往后，姑娘便在清风楼担任坐诊医师吧。”

“不过，老夫得把话说在前头，来此的客人非富即贵，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姑娘若无真才实学，切勿勉强，否则砸了清风楼的招牌，可就不是能否卖消息给你的小事了。”

裴清霜大喜，连忙点头：“谢谢掌柜的，您放心，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

日子过去了两天。

清风楼毕竟是个风花雪月的地方，没人会跑来这里寻医治病。

裴清霜每天顶多就是配置点解酒汤药，或是给那些个有心却无力的大爷配点龙精虎猛的小药丸；凑足十两白银，看来还需要些时日。

可是裴清霜心急如焚，度日如年般的煎熬。

此刻，小二来喊裴清霜，说是三楼有客人醉倒，请医师去瞧瞧。

裴清霜随即来到位于三楼一间名为“听雨轩”的雅间，只见一名身穿华丽服饰、身形圆滚的男人趴在八仙桌上，口中含糊不清呢喃着什么。

这两天，这种宿醉的情形，裴清霜已经见怪不怪、驾轻就熟了。

她过去帮男人把脉，没想到男人突然醒了。

那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眼神迷离又带着几分猥琐，上下打量着裴清霜。

突然反手一把抓住正在给他把脉的裴清霜，一使劲儿差点把裴清霜拉到怀中。

裴清霜一把推开，生气地说道：“你干什么！”

那男人用他肥硕的手擦了擦眼睛，想把裴清霜看清楚点，越看越起歹心。

“好面生的小娘子，来陪爷玩玩……”说着，打了个酒嗝。满嘴腥臭的酒气熏得裴清霜直想吐。

裴清霜转身想离开，却被一把抓住，欲行不轨。

裴清霜从小不是练武的料子，所以清晖道人从没有教她一招半式。而是发现她对草药有特别敏锐的辨识力后，因材施教，给她找来很多医书。裴清霜居然就自学成才，医术还很出众。

可惜此刻医术救不了她。

裴清霜一边用力推开那好色之徒，一边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隔壁雅间里，木萧萧正和柳无痕把酒言欢。

裴清霜慌乱的呼喊声，传入木萧萧耳中。

“你先喝着，我去看看。”木萧萧说着，便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

他一掌推开“听雨轩”的门，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一脚就把那黏在裴清霜身上、肚满肠肥的男人踹了出去。

那男人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想爬却爬不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酒也醒了几分。

“你好大的胆子，敢坏本大爷好事！”

“我去你大爷的！”木萧萧大声喝道，握紧拳头，朝着那客人的脸上又是一顿胖揍。

那客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惨叫连连。

柳无痕尾随而来，见此一幕，满脸无奈。

看着木萧萧打得差不多了，把他和裴清霜拉回原来的雅间。拍了拍掌，几个店里的人就过来收拾残局了。

柳无痕轻轻一拳打在木萧萧身上，佯作生气道：“又害我赔银子！我说木萧萧，你那冲动惹事的性子能不能改一改。”

木萧萧不服气：“我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轻轻拭去因教训那胖子而沾染的油渍，继续说道：

“再说了，这种情况还犹豫什么，晚点过去，人家姑娘就……”木萧萧顾及裴清霜脸面，没再说下去。

裴清霜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脸上的恐惧已经渐渐消散。

她向木萧萧鞠了个恭，感谢到：“清霜谢过公子救命之恩。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木萧萧抱拳回礼道：“姑娘不必多礼。在下帆远镖局木萧萧。”

“清霜感激木公子。公子此番大恩，清霜来日定当回报。”

柳无痕插话：“原来你就是新来的那位医师？”

裴清霜点了点头。

“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跑来我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多不合适。”柳无痕瞪了木萧萧一眼，继续说道：“可不是每一次都能遇上有人英雄救美的。”

裴清霜轻叹一声：“要不是着急找到我师弟，我也不想出此下策。”

木萧萧：“找人，你问他啊！”

回头拍了柳无痕一下：“你财大气粗神通广大的，帮忙找一下人不就得了。”

柳无痕拍开木萧萧的手，没好气的说道：“你说得倒是轻巧。人人来问一句，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我这清风楼还怎么运作。”

裴清霜原本就因寻不到叶星阑而心情低落，再加上刚才那桩糟心事，一股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悲从中来，眼泪汪汪的样子我见犹怜。

柳无痕最见不得女人在他面前哭。他心一软，对裴清霜说道：“你且说说，你要找的是谁？”

裴清霜连忙擦了擦眼泪，说：“叶星阑，云苍派的弟子。”

“又是云苍派？”木萧萧惊讶道。

裴清霜睁大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木萧萧：“又是？”

“嗨，这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木萧萧顿时兴奋起来：“我前两天刚和一个云苍派的弟子一同蹲过大牢。”

“……”

“我记得那皇帝似乎是称呼他为‘星阑’，不知是否正是你要找的那位。”

“没错，我们云苍派只有一位星阑。是他，真是太好了！”裴清霜瞬间破涕为笑。

但转念一想，怎会蹲了大牢？她心中一惊，急忙追问详情。

“此事说来话长。还是等你师弟自己跟你说吧。”

裴清霜继续问道：“那师弟现在还在大牢里吗？”

“那倒不是，他比我还要早一天就被放出来了。”

“师弟如今可好？”

木萧萧撇了撇嘴，摊开手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我是先离开的。”

“我离开时，他正和皇帝谈得火热。依我看，没什么大碍。你别太担心。”

“原来他在皇宫里。”裴清霜得知叶星阑的下落，恨不得立刻动身前往皇宫。

然而，想到自己此刻还欠着清风楼十两银子，不禁为难至极。

她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满脸通红地看了柳无痕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

“楼主，能否容我先去寻得师弟……欠您的银子，我们一定会回来偿还的……”

柳无痕刚欲开口，却被木萧萧一手拦下，笑着说道：

“这消息是我提供的，又不是他说的。你不必付钱，嘻嘻。”

柳无痕白了他一眼。

裴清霜心中感激，差点没跪下给木萧萧磕头。

她向木萧萧深深一鞠躬，郑重道：“今日公子两次解我燃眉之急，清霜感激不尽。他日必定携同师弟登门拜谢！”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快去寻你师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