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往事如烟
初遇·针锋相对(二)
叶星阑随着狱卒的步伐,缓缓步出幽暗的大牢。
此刻月光如银,悄然攀上宫殿琉璃瓦的顶端,洒下一片清辉。
他的目光并未被这冷冽的夜色所吸引,而是锐利地扫过每一条走过的路径,每一座宫殿的轮廓。
他的步伐沉稳,心中却在默默绘制着一张逃离的地图,以便在必要时,能够像猎豹般敏捷地穿梭于这座宫殿的每一个角落,而不是像无头苍蝇般盲目乱撞。
叶星阑的眼中不见丝毫恐惧,唯有冷静与决断。
身陷乱世,加之孤儿身份,他从记事之初便与其他同门师兄弟一般,事事小心谨慎。
他习惯了在风雨来临前,便已布下棋局,因此每逢变故,总能泰然处之。
他们穿过一道道厚重的门扉,停在了皇宫深处一座略显偏僻却装饰华丽的偏殿前。
狱卒轻叩门扉,得到应允后,缓缓推开,示意叶星阑独自进入。
殿内,烛火摇曳,光影交错,已经完成登基大典的当朝开国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如炬,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的身旁,几缕轻烟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龙涎香,为这紧张的氛围添上一抹不可言喻的庄严。
“你叫什么名字?这枚黑金指环你是如何获得的?又是为何送回朕的手里?”
皇帝的声音如古井无波,却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回响。
叶星阑俯身跪拜,声调平静如水:“草民乃云苍派叶星阑……”
话音未落,皇帝的眉宇间掠过一丝微妙的波动,仿佛被“云苍派”三字触动了心弦。
叶星阑继续说道:“草民奉家师之命,在圣上登基大典之日,把黑金指环物归原主。”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有感触,神色复杂地说道:
“物归原主,好一句‘物归原主’啊。”
皇帝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志远他……你师父他如今可还安好?”
叶星阑微微一怔,从来他只知道师父法号“清晖道人”,从不曾听师父提起过他的俗名。
志远?是师父吗?
提起师父,叶星阑又是一阵神伤,他强忍着悲伤,回答道:
“师父他老人家在两个月前,仙逝了。”
“你说什么?志远他……去了?”皇帝一手拍在龙椅的龙头扶手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皇帝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悲痛,他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所震撼。
大殿内,一片死寂。
皇帝在短暂的失神后,迅速凝聚起一抹凌厉神色。
他深吸一口气,似要将满腔的悲痛都压回心底,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叶星阑,你且详细道来,志远他一向身体康健,且武功高强,为何走得如此突然?临终之际,他可曾留下只言片语?”
叶星阑迅速在心中梳理了一遍待会儿要说的话。他刚刚呈递黑金指环,就被无缘无故被投入大牢,皇帝的真实意图尚不明朗。
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叶星阑决定暂时不提及师父因全力救助自己而导致真气失控、经脉重创,最终不治身亡的真相。
叶星阑微微颔首,语气平和而坚定:
“师父在修炼中不慎走火入魔,已无回天之力。”
他的目光在皇帝脸上轻轻扫过,确认对方已接受这一事实后,继续道:
“师父一生清高如风,明净似月,心中无牵无挂。临终之际,他只留下一个遗愿,便是让草民将这枚黑金指环亲手交到您手中,除此之外,并无其他遗言。”
皇帝失落的心情在已有数道鱼尾纹的双眸中表露无遗。
他扬了扬手,对叶星阑说道:
“罢了,罢了。你今天受累了,今晚好生歇息。明日我再传召于你。”
话音未落,一名太监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叶星阑面前。他微微低头,伸出手臂,示意叶星阑跟随他前往那早已精心布置的厢房。
厢房内,烛光摇曳,温暖的光线在雕花木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让人心神宁静。
叶星阑轻舒一口气,虽然还是没弄清楚事情原委,但至少摆脱了牢狱的阴影。
厢房内,一桶温水已静候多时,温度恰到好处。
自云苍派下山,他一路风尘仆仆,心中唯有赶在登基之日奉上黑金指环的紧迫感。一月来,他日夜兼程,未曾有片刻停歇。
昨日抵达皇宫,却被无情地投入潮湿阴暗的大牢,疲惫与压抑交织。
此刻,叶星阑解开沾满尘埃的衣带,全身浸入温暖的水桶中,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短暂的释放。
水汽氤氲,叶星阑的皮肤在水光的映照下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肌肉线条紧实而有力。
水珠顺着他的肩膀缓缓滑落,勾勒出他健硕肌肉的优美轮廓。水珠顺势滑落至他的左胸上,一枚火焰状的胎记在水光中显得格外醒目,仿佛跳动的火焰。
翌日。阳光明媚。
皇帝再次传召叶星阑。
换上洁净衣物的叶星阑,在太监的引领下步入大殿。
只见大殿内还站着一人——那是在登基大典之日与他一同被投入大牢的木萧萧。
与之不同的是,木萧萧一身污秽,狼狈不堪。
叶星阑踏入大殿,目光在触及木萧萧那狼狈模样时微微一滞,随即神色如常,步伐稳健地行至殿前,双膝跪地,声音清朗:“草民叶星阑,叩见陛下。”
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如炬,扫过叶星阑,又落在木萧萧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平身吧。”
叶星阑起身,身姿挺拔,脸上表情一如往常波澜不惊。
木萧萧则是一脸无辜,却也强忍着不敢多言,只是那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懑。
皇帝马上就捕捉到那眼神,他的目光在木萧萧身上打量着,似乎在欣赏着什么有趣的景象。
“木萧萧,你这身打扮倒别致。”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
木萧萧咬了咬牙,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问道:
“圣上,草民能否斗胆一问,我何罪之有,以致圣上赐我一夜大牢的殊荣?”
皇帝轻笑一声,摆了摆手:“其实朕本想早点放你出来,但你在牢里太聒噪了,朕实在受不了,所以决定多关你一个晚上冷静冷静。”
木萧萧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内心暗骂用一句,脸上还是努力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俊朗微笑。
木萧萧微微躬身,道:“谢圣上宽宏大量,放草民一马。”
皇帝向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二人上前一步。
“朕有一事要告知你们二人。”皇帝一边说,一边摩挲着那两枚黑金指环。
他五味杂陈地看了叶星阑一眼,感慨道:“老天爷真是给朕开了一个玩笑啊!”
木萧萧和叶星阑听得莫名其妙,又不好相问。
皇帝继续说道:“此物乃是二十年前,你师父命人打造的。”
叶星阑闻言满脸错愕,静待下文。
皇帝目光重新落在指环上,似在回忆。
皇帝喃喃道:“那是不忍回首的时光啊……”
“过去那段山河破碎、朝堂**横行得日子里,多少人觊觎着那把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今天你争,明天我夺。国不成国,家不成家。
朕,那时不过是一名微不足道的知县,心怀悲悯,总想为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百姓做些什么。
而志远,他痴迷于武学,以剑为伴,行侠仗义,却从不留下自己的名号。
我们虽然身份迥异,却因共同的志趣和坚定的信念而走到了一起。
我们决心推翻那个**透顶的王朝,建立一个崭新的、由我们来领导的皇朝!让百姓重见天日,让天下重归太平。
很快我们的正义之师已初具规模,但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我跟志远却渐渐有了主张上的矛盾,最后不得不走到面临分道扬镳的地步。
可是志远他还是放心不下朕啊。朕也不忍为难志远。
为了让他安心去走自己想走的路,朕谎称发现了一处宝藏,里面的瑰宝足以应付军资粮饷,他日振臂一呼必定天下。”
说到这里,皇帝把两枚黑金指环捧在掌心,当着木萧萧和叶星阑的面,拨弄了几下。
只听到咔咔几声,那两枚黑金指环居然都打开了!
难怪那指环看着就比寻常指环略大,原来暗藏玄机。
皇帝从两枚黑金指环中分别取出两卷小小的绢布,两张绢布舒展开、拼凑在一起,看起来竟然是一幅地图!
木萧萧和叶星阑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皇帝的动作,他们的呼吸在这一刻似乎都凝固了。
小小的地图上的每一笔每一划,都似乎在诉说着鲜为人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