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兔兔妖 第6章 第六章

兔子嗅了嗅，将头埋进压她身上的小鹿怀中，用力嗅了几大口后，不解问：“小鹿又流血了？”

“没有。”

听他否认，再看他一直没有表情的一张脸，萦雪却是不信。他吃那么难吃的果子都能面色不改。

“前方有危险。”识海中传来小鱼略显疲惫的声音，萦雪当即停下脚步，紧紧拽住身旁男子的袖摆。

前方林木枯萎，分明就在同一片林子中，只五步之遥的面前，却漆黑一片。

静谧危险的前方传来阵阵难闻的血腥味，萦雪低声问了句：“是大妖吗？”

是在问小鱼，也似在问陆轻行。

身旁人眼也没抬，声音依旧平静：“不是。”

萦雪仍是牢牢拉住他，漆黑之中似有凶残妖兽，匍匐在黑暗中，伺机一口将他们吞了。

“我们还是找别的路下山吧。”萦雪声音怯怯。

“下山？”身旁人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他这才扬眸看向前方，“禁地藏着的秘密，你不好奇？”

兔子先是摇了摇头，随即点头。

她一点也不好奇，她只是不害怕……而已。

听到身旁男子又轻笑了一声，看他迈出仍显僵硬的步子，萦雪也赶紧跟了上去，寸步不让。

识海之中，萦雪不停询问小鱼，确保禁地之中没有妖兽，只有一柄剑时，她这才慢慢挺起胸膛，步子迈的比主角还快。

小鹿左手一直藏于袖间，右手也显笨重，他每过一颗树，萦雪都会看到他朝树上艰难刻上一道符号。

她看不懂，遂问他。

陆轻行道：“给你们明崚城的人看的。”

萦雪仍是不懂，她复又凑近端详了好一阵子，小鹿刻的是一个倒三角符号，里面随意划了几道横纹。

“这是什么意思？”

“黑风山的标志。”他很耐心为她解惑。

“黑风山……”萦雪懂了，怕在遇到那些人，小鹿这是在伪装成同类，那样他们就不会来这里追他们啦！

又行了好一会，萦雪再次觉得饿，可面对小鹿递过来的小果子，她懊恼地捂着鼻子。

先前是嫌果子味道不好，现在是这里实在太臭了，周围空气也黏糊糊的。

她随手将面前的果子推回，捂着口鼻，声音有些含糊：“我们现在像是泡在血里一样，好臭好臭，真不可以不去禁地吗？”

“你若受不住，可在此地侯着。”

这儿明明就很臭，小鹿却跟闻不到一样，萦雪捂着口鼻，悄悄往后瞥了眼。身后依旧漆黑，方才才路过的那棵树，已隐入黑夜，消失不见。

萦雪当即摇头：“我要跟着小鹿，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

直至走至一处平台，视野才再次开阔起来，萦雪抬头，见天上圆月不知何时换成了红色。

周围除了他们两个发出的动静，一点声息也无。

入目是一片暗红平地，地面像是被血液浸泡多年，透着一股腥臭血气，在这里，外面的月光照进来，都成了红色。

“这里就是禁地？”她小声问。

“在地下。”

“哦。”

见他仍旧踉跄着上前，萦雪好心上前扶住，她问：“那把剑很重要吗？”

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兔子丝毫没有心虚，她是厉害的兔子，她就知道。

“还行。”陆轻行收回眸子，看向前方，巨大的祭坛被一团血雾围拢，越靠近祭坛中心，血色越浓。

他不动声色瞥了眼懵懂天真的小兔子，抬手反握住她不安蜷在一处的小手。

“走吧，拿了剑就带你下山。”

“嗯嗯。”萦雪跟在他身旁，他的手很大，却一点也不暖和，比自己的还要凉上几分。

“下山之后，厉害的主角，你能送我回家吗？光明正大，风光无限地回一趟家！”她说的兴起，抬眸，却发现小鹿视线一直看着前方。

“不行，我现在不厉害。”他声音依旧淡淡。

“那等小鹿伤好了之后？”萦雪想着小鹿御剑，而她就站在他肩膀上，城中所有人都得抬头仰望他们的场景。

她金色的眼眸不禁又亮了几分。

见他没有拒绝，萦雪唇角弯起，又想起小鱼的任务，她很大度地宽慰小鱼：“等厉害的兔子回家之后，一定会找很多厉害的帮手，小鱼的担子肯定能完成的！”

祭坛像一处巨大的碗，底座约莫三人高，走至祭坛下，萦雪抬头看向挡住血月的祭坛，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小鹿。

未待她多担心，就见小鹿拉着她上前，握着她的手，抚摸上祭坛暗色石墙。

萦雪只觉手心跟碰到冰块一样，随即面前一黑，周遭闪过许多怪异的黑色虚影。

她下意识收回手，有些后怕地捂住心口。

“方才那是什么东西？”

没等到小鹿的回答，萦雪便觉周围地面开始晃动，她更加担心地往小鹿身旁靠近。

“我……我们是不是见鬼了？”小声问完，兔子彻底缩起脑袋，巴不得整个人都缩小在小鹿怀中。

“没鬼。”

听得小鹿的声音，萦雪刚松一口气，又听他问：“你现在最怕什么？”

萦雪偷瞄了眼周围蒙着血雾的黑，她继续掩着口鼻，看向身前洞开的石窟窿。里面漆黑阴冷，萦雪想说自己没什么怕的，又实在说不出口。

“里面煞气重，进去后有个幻境，只有能直面心底最深层恐惧才可度过。”陆轻行说完，见身前兔子脑袋又往里缩了缩，好心道，“不需多久，你在这等我也是一样。”

“我……”兔子犹豫了下，低声开口，“回避的话，会有危险吗？”

“……约莫是一辈子困在里头。”

“小鹿有害怕的东西吗？”萦雪小声问。

陆轻行闻言一怔，害怕？他自然也有，每每梦回，忆起过往，那些面容狰狞扭曲的“家人”便是他的梦魇。

可那又如何，他能在幻境中斩他们一次，也可斩第二次。

“没有。”他道。

兔子踟蹰片刻，重重点头：“那小鹿放心进去叭！”

陆轻行瘦挑的身形很快隐没在黑色中，萦雪扒在石门前，试着往里喊了声，却连自己的回声都没听见。

只一瞬间，小鹿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她尝试同识海中的小鱼对话，可小鱼整条鱼怏怏的，悬在识海半空，她喊好几声，小鱼才会悠悠翻个身。

看小鱼样子，像是被饿昏了一样。

萦雪在心下盘算，等下山之后，她可以分几颗大果子给祂。

她只猜小鹿在里面会遇到几只恶鬼，或者是比他人还高的大妖兽，却不想陆轻行轻易便踏着黑，来到一处怪异的祭坛前。

那是一处奇怪的所在，一柄长剑被道道手腕粗的铁链锁于半空，长剑通体漆黑，剑身巨大，半身浸透在身下巨大的血池之中。

陆轻行面色平静走上前，抬手按在剑身上，便听一阵滋滋声响起，那浸泡着长剑的血池像是活了一样，不住翻涌沸腾。

赤色黏稠液体顺着剑身，行至他按在剑身的左手上。

刺骨冰寒自剑身上传来，陆轻行面上表情不变，琥珀色眼瞳随着那股气息不断侵入，逐渐变成赤色。

“你想违背誓约？”一股阴冷威压气息将整片空间笼罩。

未待那声音多说，陆轻行按在剑身上的手掌轻轻一旋，剑刃划破他苍白无血色的肌肤，接触到他身上的血液，那些赤色液体更加兴奋地裹住他的手掌，贪婪地，一点点吞食从他身上淌出的血丝。

抬眸看了眼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剑身，陆轻行缓缓闭眼，再睁开，他瞳仁里血色褪去，换上淡淡金芒。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怨念朝他袭来，他不闪不避，迎面对上那股能量体。

“陆轻行，你现在就是个废物，蝼蚁，终其一生，你都只配活在我的阴影下。”

这声音他记得，是他亲生大哥。

“夺你灵骨又如何？什么主角，既然我来到这个世界，我才是主角，不杀你，只是我念在原身尚存的一丝兄弟情义罢了。”

是他自称是穿越者的二哥的声音。

茫茫雪地下，他捂着心口，一步一步踏过长阶，浑身是血，回到族里。

听闻三少爷回来，起先，那个他名义上的父亲，还会掩着冷峻的面庞，一脸心疼看向他。

可当族医诊断过，他此生再修行可能后，他便再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唯有那个穿越者，他一身华锦，嚣张地走至他屋前。

陆轻行看着他走至自己近前，面容张扬，居高临下笑着看向仍旧卧床的自己。

“三弟，你果然还活着。”

“都说主角是不死的，但是我没想到，你竟会愚蠢至此，你哪怕找个地方躲起来，修炼个百八十年再给我个惊喜呢？”说着，他再次冷冷低笑。

“我二哥呢？”身为局中人，陆轻行只能看着曾经的自己，无知地问出愚蠢的问题。

“鬼知道。”说着，他还有些惋惜地看了眼自己，“可惜你是主角，不然我真想要你这身皮囊，多好啊，不过没关系，我这个爽文主角，只要实力够强就行。”

陆轻行清楚记得，他当时是怕死的，怕自己死了，便再也没有复仇可能，不止二哥，还怕这个自称穿越者的东西，会对他更多族人下手。

“你很幸运陆轻行，我如今还需休养生息，不会在族里对你下手，不过你放心，修真世家实力为尊，你看他们现在是会信你一个废物的疯言疯语，还是会舍弃我这个绝顶天才。”

陆轻行自然是不信他的话，怕打草惊蛇，他选择悄悄告知自己大哥。大哥天赋虽称不上惊才艳艳，但他修炼刻苦，常年闭关，实力在族中年轻一辈，也仅次于自己。

这次听闻他活着回来，大哥罕见地现身人前。

“够了。”

陆轻行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兄长，放在轮椅上的左手悄然紧握，一柄长剑虚影出现，忍着心口抽痛，整欲挥剑。

陆轻行只觉面前一晃，他再次被一股黑色笼罩。

面前只有一只雪白的兔子，兔子有一双亮晶晶的金色兔眼，怀抱着一颗跟它近乎一样高的金色灵果。

它小心翼翼地将金色灵果朝自己推了推。

陆轻行看了眼自己左手，那儿空无一物。

长剑之下，他睁开的金色眼瞳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