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情独缺你一人 第62章 第62章 再回渔船

万嫣灵赶在五皇子让人把萧同裳带走之前出声：“殿下，阿...长公主殿下身有旧疾，可否带她回民女的船上医治？”

五皇子不肯：“这里没有大夫吗？”

万嫣灵道：“殿下有所不知，之前给长公主调理身体的名医，鬼手孟仙，乃寻常大夫不能比。现在孟神医就在民女的商船上，若殿下不放心，可随民女一同前去。”

五皇子却道：“此处距离医圣谷不远，我休书一封，让公孙邈过来，可比得过你那位孟仙？”

万嫣灵心下捏了把汗，仍在坚持：“若是公孙家的两位师祖前来，孟神医自然比不过。但公孙谷主曾经拜于云梦泽孟氏门下，孟神医作为这一代的孟氏家主，恐怕技高一筹。再者其他大夫不知长公主病症，终归不如孟神医方便。”

五皇子本已十分不耐烦，转念一想，又觉得此女子说得在理：“果真如你所言，我倒是要会会这位孟神医。”

正好，他也借此机会探探此人的底细。

公冶岐见五皇子松了口，默默松了口气。

五皇子吩咐手下把现场清理干净，其余人等一律关押待审。在黑甲卫即将要将甲板上的老妇人抛尸江底之时，公冶岐出口阻止：“且慢！此人似乎与长公主殿下关系匪浅，若不想触怒长公主，不如交给我处理。”

他令人拿来一卷草席，在江边寻了一处风水尚佳的地方将老妇人简单下葬，之后才回到宝珠商船。一番折腾之后，已经是天光破晓。

万嫣灵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等他：“公冶大人再不来，我就要派人去江底捞尸了。”

忙活了一晚上，公冶岐疲惫不堪，连架子都不装了。他拉着万嫣灵伸过来的手借力上了甲板，就近找了个位置靠坐了下来：“你当墓地是那么好寻的，光是堪舆就够累了，又要挖土又是埋坑的，我能赶在天亮之前回来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好好好，我的少监大人，我令人备好了水，你去歇息。”

公冶岐的神情愣住：“少监？”

万嫣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拍了拍头：“瞧我，忙昏了，忘记公冶大人已经升为监正了。公冶大人不会生气吧？”

公冶岐隐蔽地捏了捏手指，避过万嫣灵的眼神说道：“怎么会。”

萧同裳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孟槐衫在给她施针。隔着帘子，其余人等在外面。施完针后，孟槐衫细心地给她盖上被子，走了出去。

“如何？”五皇子问。

孟槐衫道：“施完针，不出一个时辰就会醒。”

她伸手，孟方溪给她端上了一杯茶，喝过一口润喉后，才继续说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个症状已有两三年不曾有过，为何会再犯？”

在场的人沉默，孟槐衫挨个看了一眼，猜出了原委：“都出去吧，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万嫣灵道：“殿下，我令人收拾好了几间上房，请移步。”

回房后，五皇子左右踱步，胸中总觉得不痛快。他招来容翡：“你去查一查此人是真是假，另外探查一下万嫣灵的底细。”

容翡低着头看不清神色，领了命出去。

再一抬头，万嫣灵在外面等着他：“容大人，我们聊聊？”

二人到了万嫣灵的舱房。万嫣灵让小翠端来茶点，自己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木盒，打开，是一块茶砖。她用一柄小刀耐心地将茶砖撬开，取出一小块给二人泡了一壶茶。

“这是我从漠北收回来的茶砖，听说是驻守边关的将士们常喝的，往日里我嫌麻烦，一直没动过。听闻容大人出自漠北，今日正好借花献佛，容大人尝尝，可喝得习惯？”

茶汤的蒸汽氤氲下，容翡眼神有些滞涩。他将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却并未入口：“说吧，何事？”

“阿裳的身份如假包换，有任何疑问，我配合容大人调查。”万嫣灵压低了声音，“容大人的事，我也可以守口如瓶。”

“你在说什么？”容翡放下茶杯，杯中的茶水溅了出来。他的手放到了腰间。

万嫣灵观察着容翡的神色，继续说道：“三年前我从边关返回中原途中听说了一件怪事，听闻巴辽郡有一位本已病死的小官员在入棺之时忽然苏醒，当地人啧啧称奇。我记得那名官员好像姓容，说不定与容大人是本家。容大人可听说过此事？”

容翡闻言忽然放松了下来：“原是这个，地方小官请不起良医，误诊是常有的事。”

“可我听说，这位官员在病愈之后忽然性情大变，不仅忘却了生前有关的一切事情，还多了许多原本不会的技艺。例如，骑马射箭，再例如...”

容翡不动如山。

万嫣灵却站起身来，继续道：“我朝好玄术，我闲暇时也钻研过一二。听说有一种借尸还魂的术法，是将已死之人的魂魄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从而让人死而复生。容大人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

容翡身形一僵，瞬间起了杀心 ：“你什么意思？”

小红感受到杀意，刺啦一声将刀柄往上拉了寸许，挡在万嫣灵前面。

万嫣灵与容翡二人目光对峙。

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门后出现了萧同裳苍白的脸。她身旁是同样脸色发白的公冶岐。

萧同裳的凤眸死死盯着容翡，分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但她似乎想要从此人的脸上寻找旧人的痕迹。容翡抿着嘴一言不发。

“嫣灵，我怎么会在这里？”萧同裳忽然转身，问道，“与我一同上船的婆婆去哪了？”

“公冶大人带去安葬了。”万嫣灵担忧萧同裳过于伤心，小心回复道，“阿裳，你怎么出来了？孟大夫不是让你多休息吗？”

萧同裳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道：“我没事。婆婆还有一些后事托付给了我，带我去找她。”

万嫣灵迟疑，本想阻止，但看着萧同裳坚定的眼神只得作罢。

“来人，给二小...给长公主备船。”

“姑姑这是要去哪啊？”

五皇子忽然冒了出来，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遮住脸的异邦人，正是昨日宴会上的那位，万嫣灵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番。

听到“姑姑”这个称谓，在场其他人无不皱了皱眉头。

论年龄，萧同裳实打实地比五皇子小了不少。她虽没有刻意回避自己的皇家身份，辈分在皇家确实大，但此番称谓，还是让她觉得有些折寿。

“不必多礼。”萧同裳道，“张婆婆生前留下一艘渔船，有些后事需要我去处理。”

五皇子拦在路口不肯放行，萧同裳又说了一遍：“让开。”

“姑姑刚醒，身体还未痊愈，不宜劳累。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去办就好了。”

“你敢拦我？”萧同裳不悦，渔船上还有两个人在等她，她已经耽搁了一晚上，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她拿过小红怀里抱着的长刀，熟练地踢开刀鞘，刀锋侧于身前：“我说，让开。”

五皇子后脖子缩了一下，从善如流地退到了一边。

萧同裳大步流星地穿了过去。

万嫣灵原本安排了一个船夫，站在一个小舟上候着。这小舟比张婆婆的三板小船宽了些许，还做了些装饰。萧同裳上船后，将红缨刀背在背上，接过船夫手里的船桨，就将船夫赶回了宝珠商船。

公冶岐跟在萧同裳后面上了船：“殿下，等等我，我同你指路。”

很快，小舟驶离了宝珠商船。

“你先同我回渔船报一下平安，之后再去看张婆婆。”萧同裳道。

“但听吩咐。”

萧同裳撑着长杆，控制小舟划过平静的江面。公冶岐本想帮忙，奈何他一站起来，身体就止不住地摇晃，带着小舟也在不停地左右摇晃。萧同裳只能赶紧让他坐下来。

公冶岐心有余悸地扶着两边的船舷，钦佩地看着高大伟岸的萧同裳：“殿下好手艺。”

“到了。”

越靠近渔船，萧同裳的表情越沉重。她不知该如何去告知张婆婆的死讯，渔船就在眼前，她立在小舟船头，一动不动。

“殿下，上去吧。”公冶岐开口劝道，“生死本无常，总是要说的。”

往常的这个时间点，老渔夫都会出船捕鱼。可萧同裳站了这么久，都没有看见老渔夫的身影。她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飞身上甲板，鼻尖在鱼腥味中嗅到了一丝丝血腥味。

糟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阿姐？裴公子？”萧同裳大声呼唤，“你们在哪？”

她循着气味来到了血腥味最浓的地方，看见老渔夫独自一人蜷缩着躺在甲板上，腹部在往外渗血。她当即吓了一跳。

“快来救人！”萧同裳双手摁住老渔夫的伤口，血流了有一会儿，老渔夫的身体开始失温。萧同裳指挥公冶岐从船舱里拿出干净的布条和被褥，布条团成团，堵住老渔夫的伤口，不再流血之后，再用被褥把他裹起来。

老渔夫还留有一点意识：“你们...骗...骗...”

“骗什么？”萧同裳侧耳，语气慌乱，“发生什么事了？我阿姐呢？裴公子呢？他们去哪了？”

老渔夫使出所有力气，颤抖着手指指向渡口的方向，很快失去了意识。

萧同裳捏了捏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从怀里掏出一枚鸣镝，对公冶岐道：“你把它射出去，嫣灵就会派人来接你。你带阿公回宝珠商号，我去找阿姐和裴公子。”

“你一人如何找他们？”公冶岐拉住萧同裳的胳膊，“我同你一起。”

“那阿公呢？”

“我留个信物，宝珠商号的人过来看见了自然会懂，能做的都做了，我在这里守着也无济于事。”公冶岐将怀里的扇子掏出来放在老渔夫身边。

萧同裳见状便不再多言，她三两下就将挂在渔船船舷上的竹筏扔进江里，跳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