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情独缺你一人 第21章 第21章

病书生和虬髯鬼在云梦泽的名声可谓是臭名昭著，一文一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萧同裳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陶玉山察觉到她的目光，回望过来。二人目光相接，萧同裳有些心虚的转过头去。

人群还在向前推搡，秦乙派手下围成一排堵在月林小筑门前。有人往院子里扔石头，砰地一声扔在了小兵的头盔上，听得一声脆响，小兵被砸得眼冒金星。

秦乙抽出腰间配剑，“王府重地，我看谁敢轻举妄动！”

这里是王府？萧同裳回头看向院门，匾额上写着“月林小筑”四个字，笔锋凌厉，有苍松之形。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一个瘦高的身躯挤了进来，是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

秦乙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公冶大人。”

公冶岐点了点头，忙不迭地转身面对众人：“福生无量天尊。”

下面的人眼神迷茫，“你又是谁？”

“在下现任国师，兼司天监监正公冶岐，奉皇命前来处理巫蛊之事。”公冶岐正了正神色，虚空行了一礼。

“你也是国师，你与那元善是何关系？”有人问道。

公冶岐微笑着摇了摇头，“应当是没有关系的。”

“道士，你说你是来处理巫蛊之事，那你可是来晚了。就在方才，这几个人还在澄清巫蛊之乱是假的。”一人指着旁边狼狈的陶玉山三人说。

“他们说的不假，的确没有什么巫蛊之术。在下今日恰好带来了一个人，也是为了澄清此事。”

他拍掌：“上来吧。”

两名黑甲卫士押着一个蓬头垢面、面目颓丧的中年人走上前来。

“本想带着他去对簿公堂，不料赶了巧，正好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将此事说开。”公冶岐一脚踹在了中年人的膝窝里，将他踹得跪在了地上，“你老老实实地将事情原委说一遍，我考虑替你向林文璞说情，否则...”

“我说我说！”中年男人抱头，狠下心来说道，“我本是城西的商户，前不久家中突发变故，发妻与幼女在河水中溺亡。当下城里都在传言是受到了什么巫蛊祸乱，其实不然，她们是被人推进河里淹死的。”

萧同裳抬眼看了过去：“那你为何不报官捉拿罪犯？为何要撒谎？”

公冶岐闻言侧头，见说话的是一名拿着红缨长刀的女子，神色露出几分惊讶。

“此乃家丑，我怎可如实托出？邻居报案，衙门上门来查问时，我想到经商途中听到的奇闻，只好顺水推舟假借了同样的托词，这才躲过了一劫。”

“为你妻女主持公道不舍得，活活害死她们的性命你倒舍得了。还是说，你妻女压根就是你害死的？”萧同裳冷笑。

“诶呦，没根据的事可不敢胡说！”中年男人连连否认道。

公冶岐示意兵卫将男人押走，众人面面相觑。

他见状说到：“今日之事劳累了诸位，接下来的事情我会与知府大人尽快给诸位一个交代。至于其他传言...想必诸位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大家不必担心，有司天监在，必不会让邪魔当道。明日上午西城门会有人免费赠符，司天监亲制，有静气凝神之效。各位可通知亲朋好友前去领取，先到先得，过时不候。”

此番一折腾已到了三更，打更人敲锣鼓的声音远远传过来，现场反倒安静了下来。挎着菜篮子的婆婆打了个哈欠走了，很快，人群就一个接一个地散了。

萧同裳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怀中女婴交还给牛秀月。

“这位女侠，”公冶岐却再度开口说到，“现在泄气，为时尚早。”

“何意？”萧同裳皱眉。

霎时，三根袖箭飞了过来，萧同裳飞身上前，挽出刀花一一斩落。

“道兄”，萧同裳回头看向老神在在的公冶岐，“冲你来的？”

公冶岐摇了摇头，扭头示意身后的王府，言下之意：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众卫士听我号令，列阵！”秦乙面色严肃，厉声道。

不多时，一枚黑色的滚圆珠子飞了过来，秦乙脸色一变，抄起一张盾牌击了出去，金属碰撞间火花四射，珠子被反弹到高空中忽然爆开，迸射出刺眼的火光。

“雷火霹雳子，雷家的也来了？”小桃雪虚弱地靠在墙边，喃喃道，“应当与他们没过节啊....”

一名身量不足五尺，四肢粗短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房顶上，又从怀里掏出数枚铁球射了过来。萧同裳正打算飞身拦截，公冶岐将她拦了下来。

“若我没看错，他扔的应当是雷家堡独门暗器七星烈焰胆，你只身用刀去拦，怕不是正中下怀。”

“七星烈焰胆...又是何物？”

公冶岐刚想问她怎么江湖行走连这大名鼎鼎的七星烈焰胆都不知道，就见秦乙命人用盾牌严严实实围成了一个圆顶。

“都闪开！”秦乙暴呵一声。

圆顶冲着铁球击来的轨迹正面迎击，噼里啪啦数道响声之后，爆炸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充斥着硫黄和硝石的味道，举着盾牌的士兵被炸得东倒西歪。

“咳咳”，公冶岐举着宽袖挡在萧同裳面前，衣袍被熏得焦黑。

秦乙也未能幸免，由于距离爆炸中心太紧，手和半边脖颈的皮肤都被炸得炭黑，但并没有明显外伤，饶是秦乙自己都惊讶了片刻。他很快从地上起身，正欲带人捉拿罪魁祸首之时，发现房顶上的身影已经消失。

“穷寇莫追。”公冶岐闪身便拦住秦乙，道，“人已走远，不如先回去疗伤。”

秦乙环视一周，确定周遭已经恢复平静后，向公冶岐抱了一拳，随即铁着脸继续守在院外：“众卫士听令，今晚无论是谁，未经世子允许一律不得入府！”

“是！！”

“这里面的到底是哪位小王爷，仇人还挺多。”萧同裳忍不住腹诽。

自从公冶岐来后，陶玉山和邓冉就默默站在一旁观察局势。此前拓跋齐带他们来的时候，许诺了黄金百两，但今晚闹这么一出之后，林文璞想必不会再放过他们。

陶玉山一番思索之后，径直在公冶岐面前跪了下来，道：“恩人救命。”邓冉见状，和牛秀月齐齐跪了下来。

公冶岐仿佛早有预料，不动声色地挪过身去，没有正面受这一拜，老神在在地说，“先别拜我，你们的恩人另有其人。”

果然，不一会，一个婆子带着几个小厮从月林小筑里出来，对着公冶岐和萧同裳各行了一礼，说道：“世子吩咐，请各位进府休息，府里有大夫可为各位疗伤。”

满脸血迹还抱着孩子牛秀月率先被管家婆子扶了进去，陶玉山和邓冉二人在后面跟着，拓跋齐也好奇地跟了进去，萧同裳与小桃雪二人紧随其后，公冶岐在门口对着月色站了一会，手里掐算着什么。

“怪了。”公冶岐小声嘟囔道。

“什么？”走他前面的萧同裳没听清，偏头回看，探究的眼神无意间扫过去，落在公冶岐幽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对方的瞳孔似乎闪动了一下。

“没什么”，公冶岐喉结滑动了一下，道，“初次见面，在下公冶岐。敢问姑娘芳名？”

“萧同裳。”

公冶岐身躯一震，愣在了原地。

......

虽然是请众人入府，但主人并未出现。进府之后，公冶岐就自顾自地往主院里去了，府中无人敢拦。其余人跟着管事婆子进入一间客院，管事婆子只吩咐手下照顾好客人，就退了出去。不一会，张大夫提着药箱，带着一个药童走了进来。

萧同裳原本还在琢磨怎么跟这府里的王爷讨要元善，此刻看见大夫进来，却忽然愣住了，遥远的记忆涌了上来。

幼年时，先皇病重、胞兄失势，她在宫里生了一场大病。印象里，当时她宫里的宫人大部分都被调走了，照顾她的小宫女去太医院请不来太医，无奈之下只能背着她去先皇的寝殿外碰碰运气。结果还真让她们遇见了一个刚从寝殿里出来的老太医，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大夫，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萧同裳忽然问道。

张大夫抚了一把胡须，眼神在萧同裳脸上停留了片刻，便吩咐药童将药箱打开，检查了一番牛秀月的伤势，又挨个看了其他人的情况，确认皆无大碍之后，才道：“老夫行医数十载，经手病患无数，记不清了。”

“这样啊...”萧同裳垂下眼睛。

“姑娘可有何事？”

萧同裳犹豫了片刻，问到，“我就是看老伯有些眼熟，似乎年幼时期见过，您可去过盛京？”

张大夫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姑娘，摇头道：“老夫只是个走街串巷的乡医，未曾去过盛京，姑娘可是认错人了。”说罢，便收拾好药箱带着药童离开。

萧同裳看着张大夫离开的背影，有些失落。

“怎么了？”拓跋齐问道。

萧同裳摇摇头，下意识回到：“他很像我幼年时的一个长辈，兴许是认错了吧。”

拓跋齐看向屋外张大夫的背影，眼底多了几许探究。

没过一会，管事婆子又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