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桉 第8章 鬼无常求镇鬼地，往年事需书中寻

第一节

“林公子，或者......江少爷，百多年，别来无恙啊。”鬼无常最先打破沉默，屋子里只回荡着他那催人尿下的尖细声音。

“我是江楠，对吧。”良久，林楠才问出这个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而且用的是肯定句。

鬼无常没说话，只是对着林楠滑稽地淡笑着。林楠一双杏眼里终于有了些怒意，冷漠地注视着面前岿然不动的哭笑脸无常，这老鬼刚来时自己对这他有多尊敬，现在就有多想揍他。

“是，也不是......你，是你是江楠也是你自己。”良久，无常才开口，一句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的，林楠和解桉衡明显没听懂，还准备再问，苏顾却按下了两个人，摇摇头，示意他们什么都别再问。师父都发话了，纵使林楠此刻再好奇再生气，也再问不得。

“您老这次来，向我坦白我前世的身份，意欲在何？”几个深呼吸后，林楠终于勉勉强强压下脾气，仰起一张笑脸恭敬地问。

“鬼地又破......那些魂魄，又要出来......”无常爷声音飘渺，纵使几人未看到他的眼睛，也知道他的眼神应该有些涣散。

“鬼地是......”林楠有些茫然，也不知这鬼地与自己有何干系。

“鬼地，就是镇守鬼门的地方，每过几百年就会破一次，如若破了，会造成很大的问题，百鬼夜行，万鬼泣血……每个时代鬼地都有所变动，如若我没记错的话，今朝，是在一座墓里，这次怎破得如此之快呢......”苏顾点点头，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解桉衡。

“那，为何您老不领几家大成的术士前去镇压呢？”解桉衡眯起一双凤眸，眼里带着怀疑。

“这一世的鬼地，无法让那些老家伙们去啊......再者说——你们自己造的孽，要自己还......”老无常看着二人，低低地阴沉地笑，配上那尖锐的吊嗓却显得格外滑稽。

但此刻显然没人能笑得出来。

林楠大抵已经知道这老鬼这次打的是什么算盘，煞白着一张脸不说话，苏顾的脸色也阴沉地可怕，明显不想让徒弟去接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容易丢命的难差事，解桉衡眼眸微睨，一张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敢问前辈，这自己造下的孽，是什么意思？”解桉衡左边眉毛微挑，眼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

“去了鬼地你们自然就懂，准备几日就启程吧，放心，会有人与你们同行的......”无常也不作答，只是嘱咐二人。

房间里没开灯，林楠坐在窗台边，看着楼下鬼无常飘出尚凌巷的苍白背影，他眼神有点渺茫，也有些深邃，不知在想着什么。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林楠回头，露出一个令人惊艳的淡笑，解桉衡愣了愣，随即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下了。

“对不起啊，阿衡，把你牵扯进来......”林楠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

“不是牵扯。”解桉衡声音低低的，却莫名带着几分力量。

“什么......”林楠茫然地回头。

“从上一世开始，我或者，松桉衡就已经在这盘棋里了，不是谁把我带进来的，对吧？”解桉衡脸上还是挂着那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却莫名让林楠觉得心安。

桉衡，桉衡，天下桉，安天下。这人确实是个能让人无比安心的存在。

早上的饭桌上，三人都沉默地动着筷子，气压低得有点吓人，只有苏顾在听苏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学校的事情。

“所以，这一次我们真的要去什么‘鬼地’吗，还有，鬼地破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楠抬眸望向苏顾。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一双杏眸浑圆，卧蚕有些厚，眼尾稍稍挑起，眼角下永远带着娇嫩的浅绛，睫毛纤细而又茂密，眸子是黝黑的，是那样深不见底的黑，眼里总是水盈盈的，左眼下带着一颗小小的桃红色的桃花痣。那样一双巧夺天工的眼睛，好像本来就应该动情地笑。

苏顾看着那样一双眸子，却不禁默默慨叹，真像啊......

百年前，四五岁的他就被那双温柔的眼睛注视过，百年后亦然。二人最相似处莫过于那一双漂亮的眼睛。

也不知，是馈赠，还是灾难。

“鬼地，鬼地......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唉，都是命啊......”苏顾摇晃着那把水墨梅折扇，把苏湫赶上去做功课了，然后，带着二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古董店的一扇暗门前。

第二节

那地方看着陈旧，想是已有上百年历史。一打开，里面的灰尘呛得三人直咳嗽。

烟尘散尽，苏顾才拉开灯，房间的这才露出它的全貌。

这屋子格外大，目测都有上百平方米。屋里用十几个玻璃展柜堆着一些珍贵的古玩古董，林楠大致看了一下，连他这种自幼混在这圈子里的人也不禁咋舌。旱魃筋，玉魈骨笛，乾坤锁，血狐颅骨......甚至还有好多根鸟儿的羽毛，那羽毛整体是浅青色的，外圈却好似镀了一层金，还在向外发着幽幽的暖光。

林楠第一次知道这老头藏了这么多好东西，特别是那羽毛，看着就像是神兽身上的东西。老头子已经强到去神兽身上拔毛的程度了？？？

不过苏顾并没有停下来欣赏那些宝物的闲情逸致，他一路走到了那房间的最深处，那是一面，书柜。

柜子是实木的，看起来有些年头，木纹都是深棕色的，粗略估计有十几层，每层都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志异和古书，看起来全都价值连城。

苏老头子在书架前站定，抽出最下面一层的书，一本一本递给二人，然后将他们带到房间里一张地毯前，盘腿坐下，这才翻开了中的第一本书。

林楠和解桉衡都凑过去看，可奈何这玩意是用小篆写的，林楠即使能看懂也懒得去研读了，就在那等着师父讲述。

“昨儿无常爷讲的那什么鬼地你俩都挺想知道的吧，这里面啊，会有详细记载。”老头说完，就开始缓声讲解。

“说这鬼地啊，就是连接鬼门和人间的地方，每过一段时间会变换地方。鬼门下边就是鬼界，这道们，是只有能人术士或者阴差鬼官才能通过的。但，每隔上百年，鬼门就会开一次，开之前鬼地会破，开的时候，百鬼夜行，人界会经历浩劫。有好几次朝代变更都是因为这事情，不过这次啊，才一百多年，想来，要么是上次弄的动静太大了；要么呢，是有什么颇有来头的‘老人家’以自身法力为媒介，强行开的鬼门。”

“老人家，开天之初那批人？”林楠皱着眉，细细打量着书上那张鬼门破开的图画。

“是了，四方之神都是重神，不会干这种无聊的破事，麒麟，貔貅，白泽，青鸟，烛龙和饕餮这些有名有姓的神兽都转世了，想来大概只剩下那些恶名在身的和那些不太有名的老家伙还活着。”

“会不会是你们说的睚眦？”解桉衡插话道。

苏顾有些意外地挑挑眉，沉思一会儿，随即道：“有可能，但如若是睚眦的话，他身后肯定其他事‘老人家’协助，那老小子没那那个脑子。”

“师父，这么说，你和那些‘老家伙’很熟？”林楠终于捕捉到关键点，蹙眉问道。

“你师父我毕竟是白无常谢必安都得敬三分的人。”

“所以，我们要去鬼地把那老家伙揪出来对吗？”解桉衡漫不经心地转着发尾问道。

“这倒不用，那些老人家虽然道行不太高，吊打你们几个小孩到还是绰绰有余，除非......”

“除非什么？”林楠有些好奇。

可苏顾只是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林楠和解桉衡二人都待在这房间内翻阅这些古籍。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当年那个黑衣人能开那个万鬼泣血阵。当年的北平和津城交界处，就是鬼地，而那座山，就是阵眼。

“这次如若再封鬼门，还会要祭精血和寿数吗......”解桉衡看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问林楠。

“应该不用。上次是因为那个黑衣人开那个大阵，那个阵对他自身伤害也很大，他不会再有开第二次阵的机会了。”林楠安慰地拍拍解桉衡的肩，把手中的书翻了一页。

“所以所有故事里的神祇都是真实存在的吗？”解桉衡和林楠并肩坐在哲思居瓦片房顶上，感受着雨后的湿润空气，解桉衡问道。

“也许吧，我知道我们这里的这些事情光怪陆离，很难接受，但，有的时候有的事情就是这样，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总有道理。不过也不能说一定都存在，至少西王母什么的我没见过。”

林楠耸耸肩，随意地回答道。

“这几天我们还得去准备些上山下海的装备，估计这一趟就和倒斗差不多了。”

“倒斗？！你们还干这个？”

“有几家就是干这个的，很奇怪吗，我们这些道士不是本来就应该跟古墓什么的联系在一起吗？对了，如果给你办休学的话......”

“我没问题，你也知道，就我那父母，根本懒得管我。”解桉衡故作轻松道。

“别这么说，他们也是爱你的。”

“好吧，也许吧。”

苏老头压箱底的宝贝被喜喜发现了[笑哭]

略有秘密的几根羽毛[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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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鬼无常求镇鬼地，往年事需书中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