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第280章 第二百八十章 李珺珵誓死护心爱

他的手压根不敢松开，他已经服了水田给的解药，天素吸他的血，也有利于缓解中毒症状。

李珺珵吻了吻天素的额头，她的身上依旧有股淡淡的药香味。

她的身体好不容易恢复些许，那些伤疤好不容易从她身上消失。她才真正恢复过来，藤原却又这样伤害她。

李珺珵再度撕了衣裳包住天素的手臂。

刺痛牵扯四肢百骸，天素猛然推开李珺珵，忽而从袖中甩出数枚暗刃打向两边的杀手，迅速逃离。

天素身影极快，数十杀手缠着李珺珵，藤原飞身追上去。

风驰电掣，惊雷时作。飘忽的影子落在森森魆魆的树林之间，忽而又没入树林深处。

闪电太过明亮，身影太快难以隐藏。

三人全凭声音来断定方位。

天素不知是何情形，径自飞跃起来往暹罗皇宫方向飞去，李珺珵只得猛追。

藤原肩膀方才自是草草包扎一番，此时因为过度用力，胸口的三刀伤口牵扯得他五脏六腑绞痛，饶是如此，他也要穷追不舍。这一次，他一定要带她回去，用强也好，用软也罢，他都要娶她，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藤原发了疯一般，管他伤口血流成河，他也生死度外，他一定要将她带回东瀛去。

胸口血打湿衣衫，那一大片由溽湿到冰冷。

渐渐的，感觉背后也在流血，昨日他为他挡的三枚暗标，伤口也裂开。

天素没入王宫的重檐阁楼之间，躲避有灯光的明亮之处，迅速躲在黑魆魆的廊檐下，轻身挪动步子。她呼吸急促，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只知道自己中毒了，得赶紧解毒。

她静默片刻，调整呼吸，神思稍微恢复些许。眼见一人也飞身落下，正要追过来，天素贴着走廊里头尽量不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光亮之下。

不知走了多久，天素顺着暗处摸着的门没掩好，她便迅速推门进去。

王宫的主殿都灯火，更多的地方则是黑暗的。主要还是因为雪峰刚拿回三分之一的王权，宫中这些都未来得及重新布置调整。

天素推门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一处佛殿。空中还弥漫着灰尘的味道，大概太久无人打扫。也是，连国王都被软禁，打扫宫中的佛殿，又给谁祭拜呢？

天素头脑昏沉，她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借着远处透过来的灯光打量着佛殿，在黑暗中待久了，视物竟完全不受影响。她正在张望这巍峨的佛殿，忽而听见远处有脚步声靠近。天素迅速没入那贡品桌之下。紧接着，有人推门，脚步声靠近，再靠近。

忽而听得外间有急切的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声音近了，她分辨得出是两个人。声音急切，女子唔唔撒着娇道：“就在这里，这里绝对没人……”

“这里是佛堂，举头三尺有神明。”男子道。

“在哪里不都是举头三尺有神明的？”

男子拉着女子要出去，女子火热的身体如藤蔓缠上来，肆意的亲吻着男子。

火热的两人瞬间炸开。

两人的衣衫迅速被剥落。她的柔软贴着他的坚硬，他的雄浑融入她的身体。时而微风细雨，时而狂风暴雨。呜呜咽咽的呻吟，急促的喘息，让暗处的二人面红心跳。

天素干脆堵住耳朵。可外面的二人，忽然重重地砸向贡桌，天素吓得往里一躲。

幸好，贡桌很长很宽，很结实。

两人在贡桌上激烈的翻滚着，那贡桌有三丈长，九尺宽。楠木质地，任凭二人在上何如激烈。除了蒙住桌子的那块明黄锦缎如波澜般翻滚，桌子竟纹丝不动。

桌底漆黑，天素摩挲着位置，准备溜出去，可她才摸索了片刻，手触电似的收回。方才她忘了，另外那个人也进来了。而进来的人是何人，她不知。

她方才堵住了耳朵，屋内本就极暗，她躲着的桌底被厚重的锦缎覆住，就更暗了。她如何能发现附近的动静。

那人忽然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天素用力抽回，那人却握得紧紧的，然后试探到她受伤的位置，给她上了药，取了一块手帕将她包住。

是李珺珵。

他的手，她太熟悉。真的是李珺珵，不是藤原假扮的。天素不知怎的，用力的抽回手，过于用力，手肘顶在桌顶，发出一阵闷响。

桌面上翻滚的人忽然停住，男子道：“什么声音？”

“管他什么声音呢，说不定是老鼠。”女子的声音极度急切，再度缠着男子辗转反侧。二人似乎不知疲倦，一直不给桌底的二人留一点空隙。

外间已有整齐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让到处的人仔细排查刺客。

供桌上火热的男子疑惑抬起头：“他们在查刺客。”

“不会找到这里来的。”女子声音妩媚。

方才天素用力的抽手时幸好李珺珵迅速将她拉回来，才只发出闷响，否则就男子的警惕，一定会掀开桌子一探究竟。

天素就圈在李珺珵怀里，桌子齐腰高，两个人只能蹲着，李珺珵身材修长，在这局促的空间，他只能坐在地上，饶是坐着，他还得微微低着头。于是，这样的姿势，天素完全跪坐在地上，身子靠在李珺珵怀里。

珵哥哥……

天素脑袋还有些混蒙，她不知此时的李珺珵怎么会跟来，不知自己处于什么状态，也不知他处于何种状态，一时根本不敢相认。

供桌上的人不知疲倦地翻滚调笑。

外间整齐的步伐匆匆路过，铁甲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

女子啊啊啊的发出一阵阵轻细绵长的唱吟，男子粗粝的从鼻尖发出哼吟。

天素不知怎的，伸手堵住珺珵的耳朵。其实根本没用，两人都是内家高手，那两人就在他们头顶激烈翻滚。一会儿是轻快的笑声，一会儿是悠长的低吟……

嘭咚，佛殿的大门被用力踢开，接着，一束光亮透过桌布底端的缝隙漏进来。

桌子上的两个人吓到滚在地上，呜呜啊啊的要躲。

天素正好抬头，看见李珺珵漆黑的眼睛。

透过来的光很暗很暗，与其说是她看见他漆黑的眸子，不如说是一种感觉。

天气闷热，他居高临下洒下来的气息，是那样清晰。

天素逐渐清醒，她忽然想起，曾和李珺珵在松本练兵的那个山洞之中所听，和此时情形相似。

桌子底下十分安静，稍微恢复些许的天素，渐渐想起更多的事。

提灯进来的人笑嘻嘻道：“又是你啊古多，我都碰见你多少回了，今天这样你还不忘快活？可见刺客来过。”

“没没，骡子哥，待会儿小弟请哥哥喝酒。”

“得了，不坏你好事了，要注意周遭动静。”

灯光从宽阔的佛殿之中消失。

那方才欢爱的男女又做在一处，动作不可谓不激烈。

天素体内气血沸腾，握紧拳头，极力的克制着要爆发的怒气，圈着她的李珺珵，那急促的呼吸洒在她额头，那气息，撩拨得她心神散乱，她竟然也没出息地心跳加速，像是要蹦出胸膛。

桌子上是两个激烈的身影，桌子下是两颗剧烈跳动的心。

李珺珵其实很想点住她的穴道，可他握住她手的那一刻，似乎又不想那么做。

他与天素的情感，好像早就超越了那些，只是，不知怎的，听到这般的烈火烹油的激烈，他只感觉体内的血在沸腾。

天素身子本就斜靠在李珺珵身上，她的腿已被压麻，完全失去了知觉。她想挪开一些，可是被身旁之人箍住，一动弹，便触碰到他。

两厢处境已然尴尬，出去也不是，窝在桌底更难堪。

由于尽力不靠在李珺珵身上，天素支撑着麻到失去知觉的腿，身体竟微微的颤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完全失了力往后一倾，李珺珵顺势接住，天素的脚根本无力，被一拉之后整个倒向李珺珵，由于怕碰到桌面，两人兀地倒向地面，李珺珵怕天素碰着，忙伸手臂将她的头捂住。这回倒是没撞上桌子，却重重地撞在李珺珵胸膛。

电光火石的刹那，两人的嘴唇触碰在一起。他给她喂了粒丹药。

天素连忙松开忽被李珺珵捂住嘴。

激战中的男子道：“这里怎么这么多老鼠？”

“常年没人打扫，很正常了，说不定它们也在忙着生孩子……”女子沉溺在快活之中，草草敷衍地回答他。

此时天素已然躺在李珺珵怀中，她双手撑着地面，没让自己压实。

待她稍稍地要挪开，李珺珵不松，都这个时候，再贴这么近，她怕她控制不住自己。可是李珺珵就是不松手，鼻子还得意地哼笑了一下。天素忽而生气地卡住他脖颈，她其实没用力，可是，身下之人竟毫无反应，周围安静得很，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

天素心底一慌，觳觫抽回手。她微微试探李珺珵的鼻息，忽被李珺珵按住，她一个恍惚，扑在李珺珵怀中。

渐渐，李珺珵握着她手的力量渐渐消失，心跳也渐渐慢下来，天素意识到不对劲，手一挪开撑住地面，竟发现周围已是一滩血……

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天素忽然有些慌乱，忙跪坐在一旁给李珺珵检查伤口。

桌底完全漆黑，看不到任何光亮，天素只得解开李珺珵的衣衫，摸索他伤口的位置。才发现，李珺珵除了胸前一个昨日的暗器伤口，背后竟好几个伤洞。

他整个背后都湿透，全是血迹。

天素才想起那张丝网向她袭来的时候，每个铁签处都是暗器，要不然如何抓住猎物。

藤原出手，只有绝杀。

天素心头一阵子恐惧，李珺珵你疯了吗？

手在颤抖，幸而她身上的药还算足。

天素漠然摇头，她给李珺珵吃了粒护心丹。

见上面的动静渐渐歇止。天素敲了三声桌面，手中银针飞出，打在柱子上。

男子道：“好像不是老鼠。”

“不会吧？”

男子将女子的衣衫拿过来为她穿上，将她护在怀里，点了灯烛，竟发现地上一摊血。

两人吓了一跳。女子差点要尖叫，男子将她嘴捂住道：“赶紧走。”

外间紧密的搜查声也逐渐停歇，天素忙扶着李珺珵出来坐在蒲团上靠着柱子，将他背上的暗标都取下来，给他上药包扎。明明天气很热，他的手却那样冰冷，天素握着他的手，心头一阵阵疼痛。

“珵哥哥……”天素头昏脑涨，她捏了捏眉心，脑海中仅仅保留着一丝清醒。珺珵方才给她喂的药在起作用。

眼见外间的天快亮，昏迷的李珺珵微微睁开眼，看着眼前之人，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天素亦是落泪。他俯身凑过来，吻住天素的唇。

那冰凉又炽热的吻，动作却是那样地轻柔，又那样绵长。他将人拉入自己怀中，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舌尖。

两人意识都已清醒。可是谁的动作也没有停歇，反而比方才更深入。

太久太久，他们都在患得患失之中度过。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抚慰两人心底的惶恐。

曾经的记忆变得斑驳，唯有眼前的相依相偎是如此真实。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她们是否还记得彼此。

良久之后，他们才从亲吻中停下来。

外间雨也停了，天素扶着李珺珵出去，他们走暗道离开皇宫，从另一处佛殿之中出来。才走入树林之中，忽见一团黑影闪出，是藤原光。

真是阴魂不散！

片刻，那群杀手也围上来。

天素扶着李珺珵猛地起身，袖中飞出数枚暗标，同时，藤原左手中的兽骨鞭飞出，有数迅速飞出金鞭。

天素和珺珵背对背，一面抵抗藤原，一面抵抗那些杀手。两下斗争得激烈，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在藤原看来，不带走天素，毋宁死。

在天素看来，被藤原带走，毋宁死。

天上的云层渐厚，云层间几丝金银线交错，倏然一阵大雨就落了下来。

藤原兽骨鞭直直打在天素胸前，皮开肉绽，数十杀手弯刀砍向李珺珵，李珺珵生生用剑格挡住。

那厢藤原兽骨鞭再度袭向天素，李珺珵快速转身挡住周遭打过来的暗器，飞身接住体力不支的天素。天素袖中银针一挥，那群杀手不妨天素这般手中还有银针，根本躲避不及。

李珺珵顺势一个转身，手中的剑一旋，那群杀手顷刻倒地毙命。

大雨如瀑，树林中顿时静了下来。

三人都身受重伤，眼下，也算是平手。李珺珵脱下自己的外杉给天素穿上。

他两额头贴着额头。

天素稍微喘息，仰头亲吻了李珺珵。藤原忽而暴怒，他根本不顾胸前的血淌下来，挣命一般要将这对狗男女杀得片甲不留。

两人对决藤原一人，从廊下打到树上，从山上打到峡谷，从地面腾跃向后山。

滂沱大雨，将激烈的兵器碰撞之声掩在雨下。王城巡逻的士兵玩忽职守，即便看见了，也假装没看见，暹罗城因昨夜刺客之时，眼下人人自危，谁还敢强出头。

两厢厮杀，大雨时落时歇。

藤原跪在雨中，遍体鳞伤。李珺珵和天素相互扶持，几乎精疲力竭。

谁也没能杀死对方，谁也再无力杀死对方。藤原精疲力竭，流血过多，意识已逐渐混沌，随即轰然倒在血泊里。

天素和珺珵浑身是伤，藤原情况更甚，他倒在雨水之中，谁也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地面早已染成了红色，天素摇摇欲倒，李珺珵扶着天素，可他自己也已支撑不住了。

重伤过后，思绪混混沌沌，谁也分不清眼前倒是是不是一个恐怖的梦境。只是此时，反而放下了执念，哪怕分不清眼下是幻是真，他们却知道，要守着那个人。哪怕她是梦中的虚影也好，他也要守着她。

精疲力竭的天素揽着李珺珵的颈。

李珺珵抱着昏迷的天素踉跄起身，却又跌在泥中。

藤原杀不了他，他也杀不了藤原。

雨水将天地落成囚笼，好像谁也逃不出这桎梏。

李珺珵身体颤颤巍巍，小心翼翼护着心爱之人，饶是喉咙中的腥色一股股往上翻涌，他也竭力挣扎着，不肯倒下。

远处萧风和上官雪峰也带着人马过来。

藤原睁着眼睛看着天素浑身是血，她宁愿死，都不愿意跟他走。藤原的无力，来自绝望。那怕他用命来换她，她可不肯。

可是，藤原似乎就是喜欢这样的文天素，就是喜欢她的清绝傲骨，喜欢她的不屈不挠，喜欢她的抗争到底，喜欢她的忠贞不渝……他喜欢的不就是她的这些么？

然而，他喜欢她的那些，最后的落脚点都不在自己，只在李珺珵身上。试想，若是文天素因为他待听好而喜欢上他，他又会那般急切的想将她据为己有？

李珺珵挣扎起身，抱着天素踉踉跄跄走向丛林之中。藤原不肯闭眼，他看见远处的人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紧紧握住的手顿时松开。他手里抓住的，是一枚红色的锦囊，上绣着鸳鸯戏水，一缕头发从里头露出半截。

最后的意识逐渐模糊之前，他又紧紧抓住了那枚香囊，才允许自己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