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吻月光 第19章 春花

下午，苏岁柠收到余方颂的消息，叫她去花店帮忙。

闲着也是闲着，苏岁柠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悠闲地来到西街。

踏进花店的门，余方颂从花架后面探出头，笑眯眯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吃过午饭了吗？”

“吃了。”苏岁柠一面回答，一面坐到柜台边，准备写今天的小卡片。

结果余方颂拿了张订货单过来，表情看上去有些苦恼：“上次那个订单，我拨联系方式去聊了聊，人家说由着我们来，我跟你姑姑商量了，不知道做什么设计好。”

他在那件洗得发白的围裙上擦擦手，视感着问：“你应该跟客户认识吧，你要不问问他，至少说个喜欢的色系？”

花店里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大订单，但因为大订单的花一般都用于重要场合，客户都会认认真真地把需求罗列出来，甚至还会一遍遍要求更改方案。

说“随便”的，余方颂还是第一次见。

他没什么主见，想了几天没想出个所以然，生怕万一发挥得不好被退单。

苏岁柠听完了，心想，倒也是宋时礼的做派。

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行，那我问问他。”

余方颂连声说好，总算是如释重负。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午。她现在给宋时礼发消息已经不用反复斟酌了，快速地打了行字【问一下你，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色系？】

过了几分钟。

Lyle：【没有】

苏岁柠耐心地接着问【花艺设计总得你喜欢吧，那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花？】

Lyle：【也没有】

苏岁柠：“…”

她破罐破摔【那我们真的随便做了哦？】

Lyle：【一开始我就是这么说的】

行吧。

苏岁柠把手机丢到一边，打算帮余方颂想一想。

宋时礼适合什么色系？富家小少爷，怎么也得来个香槟金，玫瑰红，华丽张扬，让人移不开眼。

苏岁柠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她下意识地点开相册，往上翻了一会儿，翻到元旦汇演时给宋时礼拍的那张照片。

光照的浮尘，单薄的侧影，宋时礼穿着简单的白色外套和牛仔裤。

苏岁柠转了转手里的笔，抬起头，对一脸愁容的余方颂说：“我觉得，蓝白色系吧。”

余方颂眼睛一亮，这就到了舒适区了，他问：“客户提要求了吗？”

“没有，”苏岁柠笑笑，“他没说喜欢什么，但我个人拙见，这个色系适合他。”

最后，她和余方颂一起选定了要用的花材：雪山玫瑰，桔梗，蓝绣球，大飞燕，满天星。

选完花材，苏岁柠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宋时礼拍张照片。

但鉴于他上午回消息那么慢，苏岁柠估计他也挺忙的，还是不叨扰了。

没想到没过多久，宋时礼居然主动发消息过来【想起来了？】

苏岁柠皱皱眉，打字【想起来什么？】

消息还没发出去，她一拍脑袋，反应过来他指的应该是上午的事情。她又把那几个字一个一个删掉，颇有些无语地回复【你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

言外之意，你回消息太慢了。

苏岁柠这样手机不离手的人，几乎都是秒回消息。她每次给宋时礼发消息，都要做好他第二天才慢悠悠地回一句话的准备。

Lyle：【有事】

苏岁柠就知道。

不会又是相亲吧？她同情地想。

她现在的胆子是真的大了，怎么想的就怎么问【不会又是被逮去相亲了吧？】

Lyle：【…】

Lyle：【你盼点儿好的】

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提醒，苏岁柠分神一看，提示她被沈旎拉进了一个名叫【吃喝玩乐】的群聊。

沈旎私聊她说【把你拉进群里了，方便以后一起出去玩】。

接着发了张小猫吐舌头的表情包。

苏岁柠有些讶然，回了句【嗯嗯好】。

群里一共十来个人，她，沈旎，岑舟，宋时礼，路简之，季琅，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

又有条消息提醒。

苏岁柠退出群聊一看，发现是苏宜发来的消息，目光一顿，等了两三秒才点开。

苏宜：【明天晚上有空吗？】

苏岁柠回复【有】。

苏宜简单地说：【校门口等我，我来接你】，然后这段对话就结束了。

苏岁柠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抬起头，看着忙碌的余方颂。

“我妈是什么样的人？”

她问。

余方颂的动作停下来，他愣愣地抬头，已经没有有细纹的脸爬上几分诧异：“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岁柠含糊地说：“就是…想知道。”

余方颂放下手里的花材，表情变得很复杂，他嗫嚅了一阵，说：“你妈…”

他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记不清了。”

“是么？”苏岁柠垂下眼帘，有片刻的迟疑，“和灿传媒？”

余方颂脸上的诧异更甚，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她来找你了？”

苏岁柠点点头。

余方颂迟早都会知道，只不过是早点知道和晚点知道的区别罢了。

余方颂张了张唇，眼底的诧异里又带上几分无奈。

苏岁柠以为自己的父母感情的破裂只是个普通的故事，实际上也是。余方颂沉默良久，告诉她。

余方颂和苏宜在宜京念大学时认识。余方颂内敛，不善言辞，而苏宜性格外向，雷厉风行。两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一次社团活动中认识，坠入爱河。

余方颂知道苏宜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苏宜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在她的影响下，余方颂渐渐不再那么沉默寡言。

毕业之后，正是两个人的热恋期，他们领了证。

说到这里，余方颂顿了顿，叹了口气：“她那时告诉我，她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是被父母计划好的，跟我结婚她做过最出格的事情。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她为了我和家人大吵一架，扬言不要家里一分钱。”

余方颂并找工作，但处处碰壁。而苏宜离开了家庭，面对柴米油盐的生活，逐渐力不从心。

感情的裂缝就是这样出现的。

再后来，就是苏岁柠知道的事情。

苏宜生下孩子之后毅然决然地和余方颂离婚，余方颂把这个孩子送到临溪老家，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

这些话是从余方颂嘴里说出来的，至于有没有润色他自己的形象，苏岁柠不得而知。

余方颂转身继续整理花材，他敛着眉，说：“她愿意来找你，可能也释怀了吧。岁柠，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她女儿，你…会有好日子过的。”

苏岁柠没说话。

次日的傍晚，苏岁柠认真地选好衣服，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辫，在校门口等苏宜。

她记得苏宜的车牌号。

苏宜今天穿着衬衫和西装裤，耳朵上还是那个精致的小珍珠耳钉。

“去哪里？”苏岁柠一面系上安全带，一面问。

苏宜简洁地回答：“家里。”

苏宜的房子在滨江庭院，大平层，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南巷路繁华的夜景。

正是华灯初上时，灯光绚丽。

房子很大也很空旷，颜色单一，整洁，显得不像有人生活过的烟火气息。这样的装修风格，倒是很贴和苏宜身上的淡漠的气质。

苏岁柠看到苏宜拉开凳子坐下，便有些局促地坐到她对面：“所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苏宜把她那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手包放到桌边，双手交叠在一起。

她不说废话，干脆地开门见山道：“以后你就跟我一起生活，这里就是你的家。”

并不是询问的口吻，而是通知她。

苏岁柠心里有些无奈：“我平时都住在学校里，用不着…”

苏宜打断她：“我知道，这些年没有陪伴你的成长，但是，我现在来找你，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

她微微抬着下巴：“你应该也知道了，跟我生活，你的眼界，你的见识，你的生活质量，哪一个会比现在差？”

苏岁柠默不作声。

她后来点进了【和灿传媒】那个词条，才知道苏家做文娱传媒产业，和灿传媒是其子公司。

苏宜和余方颂离婚之后专心事业，没有再结婚。

“我已经成年了，”苏岁柠抿着唇，“今年过完生日就二十岁了，并不需要…”

苏宜的眼里染上一丝淡淡的不耐，她揉了揉眉心：“苏岁柠，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说的带你生活，是指把你培养成我的女儿该有的样子。”

她说话直白，从不弯弯绕绕。

苏岁柠微怔。

“我现在的样子让你很失望吗？”她脱口而出。

苏宜半眯起眼睛，不急于找补。

她大方承认：“我能理解你，毕竟你的成长环境是那样。我们可以慢慢来。”

其实苏宜对这个女儿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她温吞，意味着耳根子软，听话。只是有时举止不够得体，性格优柔寡断，但这些都可以改正。

苏岁柠忍了忍，没说出来。

苏宜就是想要个挂件，优雅体面的那种。

见苏岁柠没说话，苏宜大概是觉得她默认了，她的表情略有舒展：“回头我也会带你去见你的外公外婆。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苏岁柠说：“不饿。”

苏宜倒没有强求，她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个纸袋出来，放在苏岁柠面前：“这个给你。”

苏岁柠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

苏宜从纸袋里拿出印着花字的盒子，苏岁柠认出来，那是一个服装品牌的logo。

定制礼服，一件衣服抵她几个月生活费。

“给我？”苏岁柠摸不着头脑。

苏宜点头：“不然给谁？”

苏岁柠咬着下唇，想说太贵重了，但按苏宜的性格，不管怎么说都会要求她收下。

或许是个礼物呢？苏岁柠的心里涌起一分惊喜。

她打开那个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带着珠光光泽的白色小礼裙，肩带的绳打成蝴蝶结。

“…谢谢。”她把盒子放回纸袋里。

“嗯，”苏宜说，“下周六带你去一个宴会，你就穿这件裙子。”

“下周六？”苏岁柠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什么，“下周六我有事情。”

苏宜轻描淡写地说：“哪件事重要，你自己衡量。”

“…”

下周六是宋时礼生日，苏岁柠答应了和余方颂一起去帮忙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