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云靠在车厢上,很快便睡着了。
太累了。
她闭上眼时,迷迷糊糊的想,幸好自己提前把小熊猫送了出去,不然,她怎么能养的动呢?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回府,闭着眼睛上床,由着环儿给她脱鞋,熄灯,最后关门。
**
谭云是半夜被饿醒的。
真的是饿醒的。
她一不小心,没控制好面部表情,就显得格外狰狞。
月光下,更丑了。
实在是太疼了,绵绵密密,酸软无力。
手是使不上力气了。
谭云渴的厉害,想喝水,饿得厉害,想吃东西。
于是,在动力的驱使下,这只咸鱼努力地开始翻腾了。
脚和头一起使力,背部拱了起来,假若有人看到,怕是要吓死。
实在是太像鱼弓起身子了,咸鱼成精了吧。
谭云三番五次尝试,却都没有成功。
“扑哧。”123实在忍不住了。
它本来是准备劝宿主循序渐进的,可看到宿主这般努力,它是什么话都忘光了。
狰狞的脸又黑了。
“滚出来。”
净看她笑话!谭云愤恨。
“宿主,其实,仰卧起坐也可以的。”123提醒道。
谭云心头一动,仰卧起坐?!
这个她技能熟练啊,体育必考嘛。她刚刚怎么没想起来呢?
“先不跟你计较。”谭云道。
连个金手指都没有,就一沙雕系统,她一个穿越历史的,还是个理科生,怕是个炮灰命吧。
谭云费力的换姿势重新尝试。
假如有人从月光下走过,就可以看到窗纱上漆黑的倒影,本来只是咸鱼弓身,现在成了诈尸。
麻麻呀。
不管怎么样,谭云还是起来了。
她夜视能力还好,跌跌绊绊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顾不上是凉的,一口饮尽。
嘶哑的嗓子像是得到了救赎。
不渴了,饥饿感就格外强烈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谭云睡得昏天黑地,哪里晓得,只能问123。
“亥时刚过去,以现代的时间算,十点左右。”
谭云心里有了底,亥时,又叫做人定,一般情况下,这时的谭府应该都去睡觉了。
她摸摸肚子。可是肚子好饿,不然去厨房吧。
要去厨房,就要过花园,花园那边的路有些绕,谭云想了想,提了个灯笼才出去了。
今晚的月亮在深蓝的夜幕下衬得格外出尘,清透的月光洒落在假山,小池塘上,月光如霜。
今夜月色似水,温柔可人。
谭云一边可惜月色一边加快步子。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尔。
背了那么多古诗词,还是高考会考的记得最牢。
谭云幽幽叹口气,可惜了,昨日她还是个咸鱼,今日乃至以后却不是了。
现下也不是,废话少说,饿得厉害。
“咕噜。”肚子猝不及防的叫了。
谭云裹紧衣衫,夜里太冷。
肚子啊你等着,麻麻这就去给你找吃的。
谭云瘪瘪嘴。
人生好难,咸鱼好难。
紧接着,假山后头转出了个人影。
有鬼呀!麻麻。
谭云手里的灯笼掉在了地上。
原谅她不信奉没有鬼的事实,毕竟穿越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转身就想跑。
但是她听见了一声极低的叹息。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草木香。
“谭小娘子。”
月光下,那一袭青色清逸出尘,光顺着轻敛的鸦羽落下片淡淡的乌色,五官俊美深邃,线条分明。
谭云转过身,行了一礼“张郎君。”
已经喝了一杯水的嗓子莫名又干了起来。
真是要命,怎么每次狼狈都被他瞧见。
绣的四不像的香囊,亦或者是吃的贼多的贪婪,如今又是如今这副窘相,偷偷摸摸去寻食。
真是形象破碎的救不起来。
“张郎君为何在此?”
张九龄疑惑,“谭郎君难道没跟你说吗,今夜某在假山这里画竹。”
谭云这才注意到白月光手里也提了个灯笼,不过是那种略带玉青色的,霎时好看。
张九龄有些歉疚,“冲撞了。”
谭云摆摆手,哪里,分明是她胆子太小了。
123轻哼,这滤镜厚的。
说到了最后,谭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迷迷糊糊的就把饿了的事说了出来,跟着张九龄绕到假山后头了。
假山后头有一方小桌子,上头笔墨纸砚摆放的工整,对的正是一葱茏青竹。
张九龄先把自己的东西给清了,又从旁边拿出一小盒糕点放到桌面上。
“哥——张郎君没用晚膳?”谭云刹住车。
张九龄笑笑,“这倒不是,是荷华特意给我备上的,果然还是用上了。”
谭云面色有些羞惭。“谢过郎君了。”
张九龄摇摇头,只是背对着她继续去看那一方竹子,省的小娘子面皮薄,尴尬。
不消多久,一小盒点心便都被谭云吃光了,她拿帕子擦擦嘴,又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才出了声,“张郎君。”
张九龄转过身,微微一笑。
皎若云间月。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谭云独独喜欢张九龄,是有着错综复杂道不明说不清的原因的。
真正从盛世开出来的莲花,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谭云坚信着。不是深红浅碧,而是银色的月华流淌在花瓣上,海浪无声,而花自开,不顾及,不在意,不矫作,是淡的,是暖的,是凉的,是浓的,是从心自在。
后人落笔时,写的总是少。说他这一生太过平淡,出现即完美。哪怕是打怪升级流,他也是出场就能秒杀所有小怪包括主角的大佬,不费吹灰之力,一章就能写完。
可谁知道,这个人温柔之下,一腔滚烫赤诚,恳恳切切,一丁点儿虚假都没能掺合进去。
温文尔雅,从一而终。
谭云看着他那一笑有点失神,她想起她最喜欢的那幅画,裸粉色的花瓣纷纷洒洒,波光粼粼的瑰丽蓝海上,一轮明月当空。
皎皎引人爱慕。
一眼攫住心神,自此终生难忘。
“谭小娘子?”她听见那人略带温度的声线,有些难受,想哭。
“张九龄。”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喊他的名字。
张九龄抬起眉眼,带着些疑惑,“怎么了?”
“真好啊。”她从袖子摸了颗糖,扔进嘴里。
甜的,谭云笑笑,“张郎君,我是谭云。”
张九龄也笑笑,“某知道。”
月光落在他薄薄的眼皮上,融化开来。
张九龄目光漫不经心一扫,然后顿住,“谭小娘子,你的手?”
谭云瞧了眼,“不妨事。”她把手悄悄藏在衣袖里,掌心的水泡有些大,一些地方磨出了略红的嫩肉。
见她如此,张九龄并未多说什么。
他只是从衣袖里翻了翻,找出个小药瓶,“疼了就涂些。”
他不问缘由,也不问其它。
谭云笑着接过,“我欠张郎君不少药了。”
张九龄唇角弯起,“没关系。”
他继续作画,墨色深浅浓淡,渐渐渗透纸上。
谭云铺了帕子在石头上,自己坐了上去。
她歪歪头,瞧着他。
怎么有人能够像他一样呢?
灯笼里的红光给她的脸颊镀上些暖色,略略发红。
张九龄长身玉立,专心致志,一笔一划。
她飞快地扬唇挑起一笑。
遇见你,是我之幸。
**
世间的缘分要怎样?
该来的时候要来,该走的时候也就走了。
谭云深谙,困了的时候便回去睡了,一夜好梦。
第二日,自然是环儿喊着她起来的。
又是一番折腾,环儿边给她梳发髻边问,“娘子昨夜起来了?我瞧见”
谭云抿唇,该不是昨夜和张九龄一起被瞧见了吧。
环儿继续道,“屋里桌上的茶水流到地上了。”
原来如此,谭云点点头,“昨夜倒茶水的时候不小心倒错了。”
简直是倒了两杯的量,喝了一杯的茶。
好丫头,下次可请你千万要一次把话给说完。
大汉瞧到她的时候,有些惊讶。
“今日继续吧。”他道。
谭云低声应下,她的手已经缠上了白色的布条,把那些起水泡的地方大半包了起来,另外一些,也都上了药。
火炉烧得很旺,还是昨日那块生铁。
谭云从角落里把昨日的锤子拿起来,大汉拦住她,抬抬下巴,“今日换那把。”
那是一把比昨日大得多的锤子,浑身漆黑,落在手里份量想必也更实在。
谭云接过,手腕一沉,锤子差点掉下去。
“三百锤。上午做完了再吃饭。”大汉道。
谭云应下,提着锤子走了。
大汉挑眉,他以为这小郎君会闹起来,没想到这么淡定。
谭云双手抡好锤子,一锤一锤砸下去。
她离工匠差得远,工匠知道哪个角度抡锤子,应该砸到哪里,用什么样的力道。
而她如今不过就是个开头,学会抡锤子。
身体的负荷能力被大大开发,一锤一锤,不知疲倦。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但是从没停过,包着手的布条早就已经被汗水浸透。
像是长跑到最无力的时候,只要坚持过去,身体就会再次调动起来,谭云的每一锤子都在越来越稳。
**
不知道过了多久。
“行了,够数了。”大汉道。
谭云松开手,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濡湿,贴在脸上。
环儿站在门口提着食盒等着她。
谭云轻轻勾起一个笑。
张九龄眼下在做什么呢?
**新文《娇娇然》
小殿下谢然在玉京城放话出去,他最厌恶矫揉造作娇滴滴的女子。
于是,全玉京的姑娘几乎都开始学习马术,纵马潇洒,希图攀上皇家高枝。
除了太傅独女陶娇娇。
陶娇娇身子骨不好,千宠万养的才活到了十三四岁,金玉锦绣堆出来的雪人儿,连根针都没拿过,被称作玉京第一娇。
素来她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太傅也会想办法替她摘上一摘。
然而,太傅身体不好,熬不住了。怕他不在了娇娇受人欺负,他向陛下亲自给陶娇娇求了门亲事。
翌日,陶娇娇与小殿下谢然成亲圣旨下。
玉京城的姑娘无一不揉皱了帕子,咬碎了牙。
后来先帝去了,大家都以为谢然该休妻了。
可是等了一日又一日————
只等到陶娇娇万人之上,恶龙在旁。
谢然夜里无数次辗转过,谁知道他有多迷恋那一掌量尽的纤腰,娇滴滴的轻柔婉转。
陶娇娇也辗转过,谁知道她本来就想让她爹放心结了个亲,结果婚后再怎么使劲作妖都和那个据说最讨厌娇滴滴的男人解不了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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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