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已死 第7章 时间线倒置

桑德斯睁开了眼睛，米斯特德站在他对面，垂着头看着一条和蕴含着他灵魂物什相同的羽毛，他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桑德斯不免有些沮丧，现实却没让他沮丧太久，只是在他抬眼的一瞬间，船舱剧烈的抖动了起来，桑德斯堪堪扶住缸体的边缘稳住了身形。

米斯特德撇了眼舱外，顺手把羽毛揣进兜里。

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却是默契的猜测到对方见到了某些超出个人常识的事情。

他们应该现在离开这里，找个没有人窃听的角落好好探讨一下，但世界上的事情往往事与愿违，这是发生在灵魂里的故事，因为桑德斯的缘故，他们没办法现在就离开，只能被迫的与船上的人共存亡。

船体的动荡越来越剧烈，同时传来的还有动人的歌声。

影影约约的，悠远的像是来自远古的回响，足够勾人足够魅惑。当然，天使和恶魔并不受到这些低等魔物的影响，两个人对视一眼，很快在对方眼里找到了答案。

那是海妖。

一种被人类称为塞壬的东西。

人们都说，人头蜂身的女妖有着极为动人的歌喉，诱惑着船上的猎物自甘堕落，虽然人类往往会妖魔化很多简单的生物，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没说错。

这船是快沉了，虽然不是他们自愿的。

越来越剧烈的动荡从船上荡漾开，这是人鱼的机会，他们需要在回到海洋之前进行换位，他们的同类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船上的人类，这整整一船的船员尖叫咒骂，血溅上窗户，桑德斯看见一个黑色头发的身影一闪而过，染着血的指爪被他叼在嘴边，那些嚣张的家伙在此刻只会变成任人宰割的肉块，那些人鱼骚动着，助长了浪的势头，几乎是在瞬间，大雨倾盆而下。

大雨，巨浪，海潮。

啃了一半的苹果沉在水底，谁也没有打捞的意思。

雨丝几乎是从各个角落渗透进船体，有一部分人冲上了甲板，隔音效果极差的船舱里不断传来极为恶毒的咒骂，桑德斯靠在浴缸边，潮湿的水汽虚虚地环抱着他**的精壮身体，那种独属于人鱼的恶劣充斥着他的胸膛，他想要把眼前的恶魔拖下水。

或者，彻底的占有他。

他填充的灵魂却无时无刻不在斥责着他的本能，原本米斯特德可以撇下他走的，现在却不得不留下来，虽然这和天堂地狱定下的规则有关，但至少米斯特德并没有和大部分高位恶魔一样忽视他的存在。

想要……想要什么？浅淡的声音传入他贝壳一样白皙的耳鳍，那是另一个人鱼的声音，与其说是声音，倒不如说是声波，那声音极为邈远像是絮絮叨叨的在说些什么。

又下像是一种蛊惑。

桑德斯张开双臂，试图去拥抱米斯特德，冰凉的身体贴合在身上，这样的感觉并不算好受，但米斯特德没有推开的意思，他出神的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要离开吗？”炸雷一样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来，对方还在说些什么，但很明显说话的对象并不是他。

桑德斯瞥了眼对此毫无感知的米斯特德，雨水飞溅，和着海妖尖锐的嘶鸣，船体在巨浪中震荡不止。

这个真是个倒霉的时刻，捕捉人鱼本就是九死一生的活计，那些人大多都不是老练的水手，甚至有一部分是破了产的失落者和坚持收益与风险相衬的投机分子，那些人正在拼了命的抢夺船上可以用的物资，杀死那些狂暴的人鱼，有些人甚至在动荡中被推了下去。

桑德斯看见，几只惨白的手抓住了那些倒霉蛋的衣服，将他淹没进了水里。

只要大海还在，海的影子就会源源不断的再生，而那些被拖下去的人并不都会有桑德斯这么好的运气，又或者说，这个灵魂的主人并不能修改他们的结局。

他偏过头看向被他拥在怀里的恶魔，恶魔站在摇摇欲坠的地板上，忽地叹了口气，甲板底下传来了尖锐刺耳的抓挠声，随之而来的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船体要碎裂了！

桑德斯听到了尖叫，似乎只有这样的反应才能对应的上现在的状态，那种来自种群的亢奋几乎要压倒他的理智，桑德斯咬住自己的舌尖，腥咸的冷液从创口流出来。

温热的掌心落在他的头顶，恶魔的声音几乎是含着笑意地：“放轻松，你杀不死我。”

回应他的是脖颈处的微疼触感，血的味道非常古怪，但他却只想要更多，血液在此刻交融，人鱼的唾液中含有麻醉的成分，就像当初他被袭击的那样，这有助于他们麻痹人类的神经，从而完成□□的替换。

恶魔的血含有极为强悍的魔力，自然产生的魔物精怪对这些东西并不能算是大补之物，反而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血液顺着喉管往下坠，却像落入了一片汪洋，他空荡荡的灵魂像个破了的筛子，将那些致命的魔力漏了个精光。

一小部分却悄悄漏进了封印的破口里，闪出一片光芒。

甲板的裂隙越来越大，整只船几乎是支离破碎，恶魔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脸，唾液里微小的麻醉效果对恶魔似乎并不生效，这个动作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桑德斯顺势拦住了恶魔的腰，不自觉地啄吻了下恶魔的下颚，像是经历过无数次那样熟稔。

米斯特德的眉心跳了跳，伸出一只手指在桑德斯的眉心戳了戳，本身作为同等的高位生物，想要给桑德斯施术并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但那个灵魂上烙印一样的封印让这个天使本能的顺服于米斯特德的术法。

“说话。”桑德斯听到他这么说，身体反应比脑子快的天使极快的做出了反应。

“好的。”桑德斯张张嘴，声音却没有传出来，声音直接传进了米斯特德脑子里。

桑德斯看看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无意识地把恶魔圈的更紧了，就好像怕距离远了失去连接一样，这样的反应让米斯特德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听我说，这艘船要沉了，你现在的身体是灵魂主人的，你得照着他的安排行事，我们要走完……”就在此刻脚底下的船板发出了撕裂的悲鸣，海水从裂隙里涌了上来.

船彻底碎裂开来。

黑夜随着水涌进这个世界的角落，带着令人焦灼的窒息感。

桑德斯抬起手，轻柔的水球包裹住他和米斯特德，敏锐的天使几乎在一瞬间就学会了人鱼的技能，之前那些声音是人鱼的传承，本身这些水球是使人类窒息，或者靠着水压杀死人类的方法，但米斯特德不属于人类，严格意义上他都不需要呼吸，米斯特德也不需要。

恶魔的声音继续从他的脑内传出来，这样的感觉有些微妙，就好像拿痒痒挠轻轻搔刮你的后脑，说不上讨厌，却也足够微妙。

“走完这个时空的流程，顺从你现在的本能，他会告诉我们去哪里的。”桑德斯抱着和他差不多高的恶魔点了点头。

黑暗的海底里，无数双眼睛窥视着他怀里的恶魔，这样的认知让桑德斯非常不爽，人鱼的占有欲让他忍不住想要侵占恶魔的躯壳，为了克制这种冲动，他不得不尝试和米斯特德在识海里闲聊。

恶魔比他想象的要坦诚一些，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有问必答的，当然这种坦诚是有前提条件的，他们都很清楚，前提就是互惠互利。

“白色的羽翼？”米斯特德勾着他的脖子，黑色的深海里看不出他的表情，桑德斯轻轻的“嗯”了一身。

“和恶魔一样的羽翼。”桑德斯低下头，深海之下，他看不见米斯特德的脸。

“天使曾经有过翅膀？”米斯特德的声音被水隔膜开。

“只是一种猜想。”桑德斯低低地嗯了一声，他不否认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那对羽翼就像是人类对于天使的描绘，但他并不能完全确认，毕竟现在的事实是，他们没有。

“你知道灵魂世界里的东西是会骗人的吧。”桑德斯阖上眼睛，很多时候为了避开因果，那些东西不会以它原来的面貌示人，那对染血的羽翼可能不是它表面上所指的那个意思，但它一定象征着死亡。

某种曾经存在过生物的死亡，而那种东西与他有关。

接下来的一段路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都在梳理自己感知到的东西。

米斯特德摸摸口袋里柔顺的白色羽毛，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让桑德斯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就好像这个东西本身就属于他。

……

天光乍亮，桑德斯遵循着身体的本能把米斯特德安置在了泥地上，按照米斯特德之前的经历，两人都很确定，这具身体并不是桑德斯应该拥有的，而是这个世界主人的。

也许是因为桑德斯灵魂的长期护佑，身体自动承载了桑德斯的精神体，也就导致了灵魂主人不能出现。

米斯特德反手拽了拽桑德斯的头发，示意他凑近些，金尾的人鱼挑了挑眉，俯身凑了上去，恶魔的声音灌进他的耳朵：“接下来的东西，你要记好了，这里面有他想让你看见的东西。”

“什……”话音未落，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扭曲，桑德斯半阖上眼睛，陌生而熟悉的魔力涌进身体压制了强悍的个体意志，自我意识被灵魂世界彻底吞噬殆尽。

米斯特德环抱着半昏厥的天使，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海平面上一轮旭日正在升起。

不知道能不能过审啊，希望能过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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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时间线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