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已死 第6章 不存在的羽翼

“桑德斯，你过来一下。”米斯特德从来都知道他的名字，来自高维度的高位恶魔一向无所不能，桑德斯能感觉到的异动，他未必就感觉不到，更何况，聆听者体内还有着独属于米斯特德的力量。

在米斯特德看来，桑德斯的异常实在是有些明显，但这种异常又有些匪夷所思，那个灵魂碎片几乎是这个即将枯萎的灵魂世界里最耀眼的存在，蕴含着天使并不具备的……魔力？

恶魔站着思考了一会儿，对于这股非常古老的能量也没有什么头绪，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疑问越来越多，而带来疑问的家伙看上去比他还要茫然。

被禁锢在人鱼躯壳里的天使维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仰着头颅看他。

每个高位恶魔都占有着非常多不同的灵魂，而每个恶魔都有自己展示藏品的方式，大多数恶魔保存着，或者说毫不掩饰他们贪婪的本性，米斯特德揉揉眉心看着人鱼天蓝色的眼珠。

很漂亮的颜色，他无知无觉地想。

他们会凝固灵魂里的时空，把他们停留在献祭的那个刹那，那些被暂停时间的碎片变化成极为漂亮的珠宝首饰，据说越是痛苦越是纯粹的灵魂就越是美丽。

很久以前的米斯特德也是如此，但沉睡之前他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他养了很多花，很多灵魂变换的种子种下的花束，但正如同发芽是种子生命的倒计时一般，用灵魂种植的花花期都是非常有限的，需要恶魔的魔力反向滋补，刚开始米斯特德也不是很记得自己在昏睡前为什么要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展示藏品，但后来也渐渐的习惯了。

在那些昏睡前种下的灵魂种子大部分都随着时间凋亡损毁，但恶魔记得，这盆鸢尾却是为数不多挺过了一整个恶魔的昏睡期。

在他醒来的那一瞬间，他在一片枯败的花束里，能看见天空一般的蓝色。

它里头的灵魂是不一样，米斯特德很早就知道了，站的懒散的恶魔忽然勾了勾唇角，懒懒地冲着艰难地转向他的家伙笑了一下，可以啊，在这个快要彻底死去的空间居然还藏着这样的东西。

金尾的人鱼看似柔顺的趴在缸边，把脸贴在恶魔的掌心，嘴唇轻轻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脸湿漉漉的，带着海洋的气息。

米斯特德顺手掐了掐他的脸，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提示这个家伙不要轻易亲近别人，转而又想起初见时那个一脸冷然的生物，人鱼的基因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的相貌，这才让他看上去有了几分容易拿捏的柔弱感。

但本质上，他还是那个战力惊人的聆听者。

也勉强算个扮猪吃虎的好方法吧，米斯特德闭上眼睛，低沉柔和的吟唱从触碰的地方里传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个巨大的空洞从边缘亮了起来，那个地方被填上了一个部分，占总空洞的五分之一大小，米斯特德睁开眼睛，有些沉默。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一般来说灵魂被剥离的如此干净只有可能是献祭或者出现了不可抗的因素，比如恶意夺取，活着干脆是被人躲魂，但桑德斯的很明显不是，以他的能力，哪怕是个人都很难有人刻意打他的主意，更何况，他并不记得有哪个恶魔有收藏破损灵魂的爱好。

米斯特德对这些家伙的把戏再清楚不过，低级一些的家伙只能以灵魂里的能量为食，高级一些的干脆便瞧不上已经破损的东西。

更何况，这个家伙身上除了他自己的气息并没有其他恶魔的味道，感知到这点的恶魔意料之外的感到类似愉悦的情绪波动。

他的灵魂似乎是破碎了，那只手贴着人鱼面颊的手微微动了动，指尖一挑划开了人鱼的胸膛，闭上眼睛像是在虚空中摸索，桑德斯乖乖的坐在缸底，他对自己的感知比米斯特德更敏锐，如果是那具钢铁捏揉的躯体大概会更加明显。

温暖的，散发着耀眼白光的灵魂，带着有点灼人的热度，非常……吸引人，恶魔这样想着，但他也知道，这样高等纯粹的魂灵一旦被抓住就不会被放过，他和他的同族从来都不是那种吃了东西轻易会吐出来的人，与其说是有人恶意取走他的灵魂，米斯特德更相信是这个家伙自己干的。

但是破碎的灵魂甚至连高位女巫都不收，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等等……

恶魔睁开了眼睛，澄澈的眼睛怪异的注视着天使。

他在灵魂上感知到了他自己的封印，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必须要他出手才能封印住的……

时间钟。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恶魔的等级几乎就对应着他的能力，米斯特德无疑是恶魔中最为顶尖的一个批次，他可以通过封印暂停一个物种的时间，也可以直接摧毁他。

但这个封印并没有完全做完，就像是故意的一样，给这个已经死去的东西留下了回光返照的可能性。

桑德斯继续蹲坐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动作感到痛苦和不安，米斯特德烦躁地皱皱眉。

他没有多管闲事的癖好，虽然知道上位面有关于世界末日的流言，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他的生活，他本不应该在意的，他完全可以止步于此，他不需要继续下去，他没有在初见时没有像其他被擅闯领地的恶魔一样处罚这个天使已经是非常仁慈的行为了。

一滴汗水从额角滴落下来，米斯特德面色如常地把手收了回来，桑德斯坐了起来，他努力解析着米斯特德复杂的表情，灵魂的归位让他产生了一种巨大的震颤，那不是什么舒服的感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灵魂上封印的裂隙开始扩大，热度从裂隙里传遍整个精神体。

只是非常短暂的一个瞬间，桑德斯就被席卷进了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一座巨大的钟横亘在他的面前，桑德斯皱着眉伸手触碰了钟面，琉璃一样的钟面倒映着他的身影，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没有人鱼微微粘连的蹼，也没有机械的束缚，指腹触碰到巨大的钟面，就像是在叩响过去的幻影，洪亮的钟声同时响起。

一阵庄严的谢幕礼拉开帷幕，钟声几乎席卷了他所有的感知器官，桑德斯抬头，琉璃制成的钟罩里倒映出他的影子，他愣住了，那个幻影一样的他在无声的流泪。

那是他不会露出的表情，现在的桑德斯甚至无法理解那种状态之下的波动，翻涌的情绪像是一片黑色的海域，他无法触及海面一下的东西，但不可否认，这洪亮亘古的声音他很熟悉，那是所有物种存在时间终结的象征，也就是物种消亡的具象化体现。

但，这一切又是如此危险。

巨大的声浪像是裹挟着刀风，剐蹭着这个狭小的世界，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细小的破口，天使天蓝色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东西能对他产生伤害，并且潜意识告诉他，他不可以破坏这口钟，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像是被摇晃的水波，第二道风刃向他袭来，桑德斯扭过身子，险险避过。

这个空间实在是太过于狭小了，也可能是受灵魂碎裂的影响，他能够逃窜的空间实在是过于狭小，说点好的吧，至少在这个空间里他还有腿，并且不受到其他血脉的影响。

受惯性的带动，桑德斯往后退了两步，脊背撞在空气墙上，没有疼痛，也没有其他的感知，他知道，他的背后是套娃一般的另一个灵魂空间。

可惜他暂时回不去，一来，这个世界里的钟实在是有些古怪，二来那个归还他灵魂的生物体暂时借用了他的“躯壳”。

他只能停留在这里。

勉强记得自己做了非常久聆听者的桑德斯本人很确定没有见过这样的钟。

在天堂的教学中，天使是没有钟的，来自高位面生物都没有又或者是无法看到自己的时间钟，而那些地位低下的物种又不配支使这么大的计时器。

越是简单的生物，计时器就越是简陋，桑德斯看着花纹繁复复古的巨大雕花纹饰钟，偏了偏头。

它到底为什么而存在，自己又为何把它的影像甚至是部分残躯留在了灵魂碎片里。

桑德斯暂时还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这一切与他的过往有关。

或许还和米斯特德或者恶魔有关。

他回头，空间外，米斯特德维持着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的状态，似乎对他进入灵魂空间这件事毫无反应，桑德斯张了张嘴，但就像他聆听者的头衔一样，他只能听却说不出半个字。

对方看不见他，本来只是□□被剥离，现在到好了，甚至连精神体带灵魂一起出走，他不知道那具人鱼的躯壳里到底还剩下了些什么。

他没办法继续看下去了，下一道风刃朝他侵袭过来。

……

米斯特德抬头，冲着被顶包的人鱼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

很快的水缸里的水开始动荡，像是有人恶意的在摇动缸体，水波一圈一圈荡漾，“桑德斯”冲他微微一笑，森白尖利的牙齿很是诡异，随后，蓝色的光影一闪而过，红发的人鱼很无所谓的拍拍尾巴。

他的声音从米斯特德的意识里响了起来。

“我是他残存的记忆，不过因为灵魂被时间腐蚀的太过于严重，我并不能给你们留下太多的东西，米斯特德。”人鱼的声音生涩干哑，像是刚从一个长久的噩梦里醒来。

“我们？”米斯特德抬手，从人鱼手里接过那只纯白色的羽毛。

“是的，你们。很抱歉我已经无法记得除你以外的那个人是谁了，也许在你沉睡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我们预料之外的东西。”人鱼有些随意的声音随着那片羽毛的递交变得逐渐微弱，就像被抽干了现有的生命力，即便如此，他语义里的无所谓还是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至于你现在的问题。”红发的人鱼笑了一下，那张有些邪肆的脸显出几分温和“海洋给了我躯壳，他给了我灵魂，所以把我之前留给你的东西交给他吧。”

米斯特德抚摸了下掌心里洁白的羽毛，那是和桑德斯看到的相同的东西，却是更加漂亮完整，米斯特德提溜着羽毛在眼前晃了晃，白色的东西，蕴含着少量的魔力，看起来像是鹅毛，却又不属于恶魔渊博学识里的任何一个物种。

另一个时空桑德斯再次突破风刃的围剿，明明这个钟仍然存在时间，它却像是那些将死的东西一样，不断的奏鸣，不断的回响，不该是这样的。

“咚——”拳头重重的敲击在琉璃外壳与铜制相接的地方上，刹那外罩碎裂开来，就好像那个地方是天生为他准备的陷阱，桑德斯下意识护住头部，光芒却从那个地方逸散出来。

“去找他，有些事情还没结束。”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那个瞬间，他看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就藏在钟体内。

一对与恶魔类似的……

染满鲜血的纯白羽翼。

感觉过签的可能性还是非常低，明天进行第二次申签，过不了我就不进行第三次了，直接就是缓更，会继续往下写的，虽然似乎并没有人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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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存在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