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首先出来一个女子,一袭长及腰间的波浪大卷发,画着精致妥帖的妆容,白色的真丝衬衫配着酒红色的半身长裙,非常妩媚风情的装扮,脚下却踏着一双白色运动鞋,与她一身的装扮颇为不搭,显出了几分突兀来。
女子伸手掐了一把周水水的脸颊肉:“呦呦,看看这是哪个稀客呀?怎么看着这么眼生呢?”
周水水任女子掐脸,依旧笑眯眯的:“师姐好呀,我给你买了好多护肤品化妆品,都是你常用的牌子,L牌、K牌、X牌……”
“知道贿赂我了呀,有长进,”女子没放手,依然掐着他,并且还加了几分力气,“可惜,没用!你这混小子,下山那么久了也不回来一趟,你还想不想活了你?!”
周水水苦了脸,向女子讨饶道:“师姐,好师姐,我错了……疼疼疼,师姐,有点疼啊……”
女子轻声哼了一声,放了手,周水水白净的脸上出现了一小块红痕,他揉了揉脸颊,疼得轻轻抽气。
接着房间内又走出两位老人,想必就是周水水的师父和师母了。
看上去已经有七十上下,身体倒是硬朗非常,师父穿着一身青色长袍,目光炯炯有神,蓄着一尺长须,须发皆白,看上去颇为仙风道骨。
师母穿着一身得体的墨绿色长袖连衣裙,头发用一支玳瑁簪子盘起来,后背挺直,气质极佳。
两人都笑的极为开心,拉着周水水的手问东问西,不外乎在山下过得怎么样,吃穿住行如何,有没有受委屈等等等等。
这边周水水正和师父师母说着话,从门外进来一人,这人穿着一身深色唐装,发色天然带着点栗色,被阳光一照显出柔和的色彩,他面容极为俊秀,神色却极为清冷,年纪不大,看上去只二十六七岁,比周水水师姐还要小一点的样子。
周水水见这人进来,眼睛亮晶晶地冲他招手:“小师叔~我回来啦!”
俊秀男子清清冷冷的表情融化了些,眼睛里带了点笑意,微微点头:“欢迎回家。”
周水水拉过周霁来,对大家介绍:“这个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人,叫周霁。这是我的师父师母,这位是我小师叔林飞白,还有这位大美女是我师姐何寄灵。”
师门众人打量了一眼周霁,彼此又对视了一眼,心知肚明大家都没有看出周霁的底细来。对周霁打过招呼,又拉过陶桃问了一通生活如何。
闲话没说多久便到了中午,周水水自觉的进了厨房准备做饭,只要有他在,师门里没人会做饭的,谁叫他辈分最小、做饭又最好吃呢?
陶桃原想跟着去帮忙,却被师母与何寄灵拉住,要他把在山下跟周水水的经历详详细细地一一讲来。
周霁靠墙站在一旁,沉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看得出来,这里的人对周水水都非常宠溺,话题绕来绕去也绕不开周水水。大概,这就是家的感觉吧,有人关心,有人惦念,有人为你欢喜为你愁。
周霁有点出神。
简越拍了拍周霁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二人站在庭院中,简越点了支烟,吐出一个烟圈来,灰白色的烟气袅袅生起,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嗓音沉沉:“听小师弟说你失忆了?以前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是的。”
“那当时你身上可有带什么东西?或许我可以帮你查一下。”
“并无。”周霁的语气有点冷淡。
他明白简越的意思,无非是担心自己会对周水水不利。但是不知为何,对方的这种猜忌让他心生不愉。
简越像是没有听出周霁的冷淡,继续道:“你身上有种……”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周水水推开厨房的窗户,叫道:“周霁你过来帮我切菜,我要忙不过来了!”
周霁转身便往厨房走去,简越一脸无奈无语的伸手指了指周水水,周水水对他做口型,无声的讨饶一样唤他:“大师兄~”一脸软乎乎的笑意。
简越对这样子的他向来没辙,只好冲他一挥手。
他狠狠抽了口烟:罢了罢了,小水爱护着他就护着吧,万一出了意外,总归还有这里的一群家人在,总不会叫小水吃亏的。
周霁到厨房给周水水帮忙,周水水对他道:“你的事情我跟师父他们提起过,可能他们觉得有点不放心,其实是没有什么恶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他们确实是不放心,自小养大的孩子远离家门在外独自生活,忽然捡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不,也许不是人,他的气息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似鬼非鬼,非常奇怪,而且身上有着强烈吸引力的气味,还拥有珍贵的真实之眼,这人还号称自己失忆了。
这事未免也太巧了些吧?
万一真的是有人想对付他们师门,那最好下手的就是独自一人在山下的周水水了。
周霁切着菜,眼角的余光瞥到周水水带着点忐忑不安的神情,刚刚在外面的那点不愉消失殆尽。他道:“没事。”
周水水放下心来,一边处理着手里的牛腩一边絮絮说道:“你的事我原本也不想告诉师父他们的,但是我还得跟小师叔要他画的敛气符,还要找找这里有没有适合你的法器,还要看看大家有没有办法能够让你快速掌控眼睛,没办法,只能把事情告诉他们。不过师父他们绝对可以信任。”
他背对这周霁,将胡萝卜、洋葱、酸倒入锅中炒出香气,接着又将处理好的牛腩块也放入锅中翻炒,加汤和各色调料大火煮开小火慢炖。炖着的同时又热了另外一个锅处理西红柿。
他手脚极为利落,做饭时候也显得条理井然、忙而不乱。
周霁切完菜,看着他被蒸汽笼着的背影,有饭菜的香气萦绕在厨房里,一切都显得平凡而安然。
切菜的动静没有了,周水水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又指挥周霁去将豆角切段,番茄牛腩出锅后立马热油做干煸四季豆。
二人就这样配合着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午饭出来。
一群人团团坐在桌边,林飞白将周水水带来的葡萄酒打开,简越直说喝葡萄酒不过瘾,师母便又拿了瓶白酒出来。
一家人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周水水做的饭菜了,简越夹了好大一筷子塞进嘴里,含糊道:“还是小师弟做饭好吃,寄灵做的实在是只能果腹而已。”
何寄灵狠狠踩住简越的脚,还碾了碾,脸上却是言笑晏晏的样子:“那我看师兄平日里也没少吃东西哦。”
简越把脚抽了出来:“没办法啊,不吃饭难不成还要饿到自己?那就是不得已而为之。”
何寄灵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字来:“那可真是委屈师兄了。”
简越大度一笑:“无妨无妨,做师兄的总要包容一点才是。”
他们俩在哪里你来我往争锋斗嘴,周水水给周霁夹了点菜,悄声嘱咐他道:“你多吃点。”
这里可以说就周霁一个人外人,担心他心中有隔离感,周水水特意坐在了他身边。
周霁领了他的好意,略一颔首。
师父举了酒杯:“来,我们一起喝一杯,欢迎小水回来。”
何寄灵将周水水的红酒移开,给他换了满杯的白酒,微微挑起细眉,说道:“这么久不见,怎么说也要干了这杯酒,对吧小水?”
周水水苦笑,就知道师姐不会放过自己,下山一年才回来,师姐心中自然生气,师父师兄他们还好,对自己一向心软,但是在师姐这里撒娇就不大好用了。
众人都执了酒杯,周水水一狠心,猛地把一整杯酒灌入肚中,顿时便感觉一股子火烧火燎的**烫意从嗓子一直烧到胃里,呛咳了几声,赶忙又灌了杯水下去,勉强压住了那股火辣辣的感觉。
简越隔着何寄灵给周水水夹菜:“行了行了,寄灵你也别太折腾小水了,他不回来也有他的考虑。总归现在是回来了。”
何寄灵轻嗤一声,一指头戳向周水水的脑袋,把他戳的一下子栽到周霁肩膀上去了:“幸亏他这是回来了,要是真等到咱们下山找他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
周水水头有点晕,靠周霁肩上没动弹,声音还是软软的,带着点鼻音撒娇:“师姐你最好了~”
何寄灵不喜欢看周水水和周霁亲近的样子,把他又拖回椅子里,塞了碗粥到他手中:“快喝点粥吧,叫你喝酒你还真都灌下去,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
周水水嘿嘿傻笑,乖乖喝粥。
师父在一旁看着他们师兄妹几人闹来闹去,也不去管,却是向周霁道:“听小水说你的真实之眼还不能自由控制,前阵子我刚好在一本古籍上看到有控制之法,改日我来教你。”
他脸上带着慈眉善目的笑意,语气也颇为温和。
周霁承了他的好意:“好的,多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