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 第13章 两条路

赵启辰直直地看着对面齐长生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按在腰间麻醉枪上的手都在抖。

他的心里可没面子上看起来那样平静，今天傍晚齐长生如鹰扑食般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像是放电影一样循环播放，如果不是世界上没有精怪，他都要怀疑齐长生是不是某种成了精的动物化成了人形。

周围人也很紧张，纷纷把手放在了自己熟悉器具的上面，有一种一言不合就开战的紧迫感。

除了张超。

他不是信任齐长生，而是深知齐长生恐怖的身手从而放弃了抵抗。那种神出鬼没的身法跟敏捷的身手，如果齐长生真的发难，张超自认自己跑都跑不掉。

干脆放弃抵抗，就当是赌一把。

李狗蛋被整蒙了，山里的淳朴汉子听不懂外面世界里的弯弯绕绕，只是本能让他察觉到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不是所长说你们需要向导我们才来的吗？”李狗蛋见齐长生不说话，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帮你们救人，他就帮小神……长生补办户口。”

“你说什么？”赵启辰看向李狗蛋，这个模样憨厚的山里汉子跟大部分山里人一样，肤色黝黑四肢有力，说话带着浓浓的口音，一看就是本地人。

像他这样的人在镇里一抓一把，一张大众脸，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到他在哪，赵启辰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齐长生身上，现在才发现李狗蛋才是突破口。

李狗蛋有些怕这些外来的汉子，他们不光人多，一个个还都人高马大的，壮的像头牛。他本来坐在外围的，小声嘟囔的声音被听见之后，被人“请”到了中间，坐在齐长生旁边。

齐长生另一边坐的是莫离。

莫离心里是紧张的，怕齐长生心情不好直接翻脸，女人的心向来比男人细的，第六感告诉她齐长生没有恶意。

再加上她昨天看见考察队失踪位置时翻脸，莫离心里估计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但绝对不会跟苗寨人是一伙的。

赵启辰让人递给李狗蛋一小瓶高度白酒，让他接着说。

“也没什么，就是齐长生她一直住在山里，十几年前镇上人进山办户口，把她落下了。现在她想出去，出了山才发现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就去派出所补办，然后领导说办不了，得先帮你们找到人立功，才能向上头申请给她补办身份。”李狗蛋拧开瓶盖，嘬了一小口，这酒比自家酿的蛇酒辣多了，不过很上瘾。

“你们村就落下她一个吗？”赵启辰追问。

“唔，这个不清楚，目前好像就她一个。”李狗蛋想了想，他记得是挨家挨户办的，时间太久了多少有些记不清。

“你要去哪里？”见李狗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赵启辰只能硬着头皮去问齐长生，他想了想，把放在腰间的手拿了出来，拿过树枝学着齐长生的样子拨弄篝火。“我们有车，有直升机，也有私人飞机，你想去哪里我们可以送你过去，很快的，比你坐大巴坐火车都快。”

洗的发白的道袍下摆拖了地，沾上了泥土跟草屑，不施粉黛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清她的喜怒。一双灵动的眸子正出神地看着跳动的火苗，对外面的议论声没有一点反应。

直到赵启辰说要送她去找人。

“我不知道她在哪，观星只能算出她在苍龙山以东千里的地方，龙脉之地，龙气汇集之处。只有这样，她才能渡过那个劫，我师兄一定会想方设法带她去的。”应劫之时很快就要到了，齐长生已经做好了强渡苍龙山的准备，在身份证办不下来的前提下，也只能先去救人再考虑其他。

“你还会观星？”齐长生的话在场的人都听不明白，只能听懂她要去的地方应该在江浙一带，再仔细打量她身上的衣服，越发觉得是件道袍。“你不会是个道士吧？”

西域的深山里居然有信道的？赵启辰有点不信，信道的不应该聚集在东部的沿海地区吗？

“我本来就是个道士”

清澈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赵启辰彻底懵了。

但很快的，他就反应过来。

苗寨人信仰的是巫教，里面有大祭司跟圣女，齐长生信道，自然跟苗寨人不是一伙的。排除齐长生这个最大的不定性因素，他们这支队伍应该没有内鬼，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找到考察队并把他们从山里救出来。

“我们达成协议，你用你最大的本事帮我们救人，我解决你的户口跟身份问题，并无条件的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不是要找人？我排个车跟你，你想去哪就去哪，一直到你找到你要找的人。”赵启辰想明白了之后就准备抱住这条大腿，陌生的大山里，竟然没有比齐长生更能带来安全感的人。就连看着他长大的刘叔都不行。

齐长生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前有苗治后有赵启辰，这两个人都是刚刚认识的，齐长生现在一个都不信。

“你可以不信我，但是这支失踪的考察队对国家科研来说十分重要，他们都是业界知名的科学家，为了科学事业以身犯险，他们不应该死在这里。”赵启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齐长生，指了指地上摆放整齐的装备。“我们是国家派下来的，这些装备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你不能不信这个国家。”

眼看个人主义没用，赵启辰扯了国家的大旗，毕竟民族感人人都有，更容易激发起一个人骨子里的集体主义感。

然而齐长生没有一点感觉，她生在大山长在大山，除了这座山，没有什么是真正能走到她心底的。

“启辰”。莫离靠过去轻轻拉了拉他衣摆。“长生她也没说要丢下我们走啊。”

严肃的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赵启辰轻咳了一声，说了一句“抱歉，刚刚太激动了，有点失态。”

他坐下来，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张超，你不是说被蛇群袭击的时候准备联系我们前去救援，但是没有信号，直到后来才接收到？”赵启辰看见张超点了点头，微微沉思了一下又说：“不觉得跟失踪的队伍很像？平时都跟总部有联系，但突然断了信号。科学院给出的推论是磁场问题，但经过这次是不是应该确定他们有某种可以扰乱电子设备的东西，可以阻止电子信号的传递。”

深山密林里，一个人显得多么渺小，没有指南针指路，不需要苗寨人出手他们就能困死在大山里。会蛊的苗人已经够可怕了，更可怕的是他们手里居然有这种东西。

“大意了，现在要么出山回镇里等支援，要么回帝都等研究院研制出解决办法，不过时间不等人，一旦救援推迟，失踪的这支救援队可能......”

“来不及了”。齐长生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沾的灰尘。“刚刚中毒的村民身体素质都很好，看起来受伤严重但恢复的很快，尤其是我之前还给他们用了解毒的草药。”

“什么意思？”赵启辰跟着站了起来，随后呼啦啦站起来一堆人。

“受伤的那几个被几个人护送下山，剩下的约有一半的人调头回来了，你猜他们回来之后会说什么？或者说他们准备做什么？之前控制蛇袭击捕猎队的苗人还在周围呢，我能闻到他们身上隐隐传来的味道。”这味道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是无色无味的，但齐长生闻着就感觉格外难闻，有些头晕，严重时还想作呕。

“现在走还来得及，把柴填满做成还有人的样子，你们背着行李跟我走，我带你们走夜路从这里绕出去。或者说，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听他们有什么解释，然后再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欲擒故纵，这招以前清平道长教过她。

“你怎么知道的？”这是赵启辰的疑问，也是其他人的疑问。

齐长生动了动耳朵，听见了翅膀扑腾的声音，再仔细听听，还有某种动物踩着树枝摩擦发出的细细声响。

眉眼间不知何时染上了笑意，她也没想到她的精怪朋友们居然能在苍茫大山中找到自己。

“那我可不告诉你。”齐长生轻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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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两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