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恶灵 第3章 亡者03

黎错关掉终端时，对这个世界仍是一知半解。

但他还有一场“新生大会”要去参加，只能把自我科普的事情先放一放。

新生大会每年的内容都不太一样，具体取决于教师代表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拿上一届某位纪姓老师来说，就讲了整整两个小时的长篇大论。

这个信息是从司学论坛上得知的，黎错发现至少作为司学生，在论坛上搜素信息比用引擎搜还要方便。

他解除反锁，准备出门，余光注意到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便签。

这只能是室友干的，而他竟然完全没有听到室友是何时到来、又是何时在自己门口贴了张纸条的。

黎错的听觉和视觉一向灵敏，变成鬼灵后比之前更甚，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对外面的动静毫无察觉。但他忽然想到自己锁门时，转瞬闪过的金色符文图形。

应该是一种阵法，或者结界，只要锁门就能完全隔绝外界的干扰？

黎错一边随意猜测着，一边取下纸条，倒吸了一口气。

好丑的字。

辨认了五六秒，黎错勉强认出了那行歪歪扭扭的字：你好，我叫霍忧。

黎错的目光在对面门上停留了片刻，看不出里面是否有人，他没有去敲门确认，反正以后还会见面。

半个小时后，误坐了反方向校车的黎错终于顺利抵达演武场，新生大会就在这片开阔地带举行。

演武场四周的灯光亮如白昼，学生们围着中间颇高的方形台，三三两两地站着。

大会已经快要开始了，却没有人来安排队形的样子。

黎错找了个地方站定，不动声色地留意周围。

他看到了一头显眼黄黑毛的许连风，后者身边聚了一堆鬼同学，他没去打扰。

他前面有几个新生正聚在一起讨论“301”人的事。

“招生名额写的就是300，现在多了一个，301，我天，多么狠毒的数字，我强迫症都要犯了。”

“所以多出来的这一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论坛上倒是有好几种猜测，有的是说多出来的那个名额是给A 预留的，其余学生里面招收三百人，也有说可能是两个人并列第三百名所以同时录取了。”

“后面这个不对吧，并列情况下看灵级，灵级相同看最后一项测试分，还相同就往前比，不太可能出现每一轮考试分数都完全一样的双胞胎吧。”

黎错听着听着就有点心虚，这帮鬼前辈真就一点也没怀疑过有黑幕。

不过也是，连A 这种级别的学生都参加完了全部的考试轮次，大家肯定想不到还能有个浑水摸鱼进来的。

夜间两点整，悬空桥前主楼上的古钟为下半夜而鸣，在法术加持下响彻了整个司学范围。演武台上有一处地方忽然被聚光灯照亮，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周围甚至没有其他人员，只他一人面对满广场的新生，用冰冷的声音发号施令：“所有新生，原地坐下。”

说完，他抬起手看表，在最后一颗脑袋也低下去后，发出一声冷哼：“30秒。”

短短几个字而已，已经让人嗅到风雨欲来的气势，刚才还喧闹的新生们半声也不敢吭。

前面的人坐下后，黎错就看清了台上人的样貌。

大约三十来岁，留着毛寸，眉毛上有一道长长的疤，叫他这张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更加凶狠，手里还杵着一根拐杖，杵出了拎刀的气势。

男人倒没有继续就刚才的“30秒”发布感想，鹰一般犀利的目光扫视一圈后，直入正题：“我叫唐振，是这一届的教师代表。别鼓掌——”

刚有苗头的掌声戛然而止。

“我不会恭喜你们入学，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我知道有人把阴差视为最光荣的职业，甚至有人单纯只是觉得很酷，亦或者不想浪费自己的天赋。我对你们的想法和选择不做评价，只想告诉各位，凌州城每年的牺牲名单，至少有30％是你们这种初出茅庐的毕业生。听着不多是吧？但毕业生往往拥有受到前辈庇佑的特权，他们根本不会出现在最危险的一线上，却依然有如此高的牺牲率。

所以，今后你们将会每天处于重压之下，接受最严苛的训练，迎接残酷的淘汰机制。今年总共301个新生，在两个月后，就会被刷掉61个，在五个月后，也就是学期之末，只会留下200人。”

广场上出现此起彼伏的倒吸声。

唐振停顿了半分钟后才道：“我负责你们这届的体能课，新生大会我也没什么想多说的，接下来就直接开始上课吧。”

三百鬼同学齐齐懵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怎么一言不合就原地上课了？

唐振看起来却不像是开玩笑，只见他拿出个遥控器按了一下，背后的铁栏杆就纷纷没入地下，栏杆间的银白色光影瞬间消失，露出一片更加广阔的区域。

“卧槽，原来那里是个光学结界？我都没看出来！”旁边有人小声惊呼。

黎错满怀兴趣地看着，听见这句话却不禁恍惚了一下。

光学和结界这两个词是能放在一起的吗？

“后面就是大训练场吧！”那个人还在惊叹，“全凌州域配置最高的训练场！”

黎错目光遥遥一望，最先落入眼中的是悬在十米处的单杠，单杠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侧分别有两根大摆锤。

黎错：……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现在，每个人先过一遍一级障碍训练，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但必须达到终点，开始吧。”唐振抱着手臂沉沉宣布，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

一级训练场地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黎错原先不明白司学的学生总共还不到两千人，为何校园会建得那么大，现在总算是理解了。

那些障碍物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其中，仔细一看又被分成了十二组，被栏杆隔开，这些栏杆似乎也构成了结界，有人想试着从中间穿过去，却直接撞上了无形墙壁。

黎错在旁边围观了半天，确定了这个训练的确无捷径可走，他们必须从每组的入口处刷终端入场，通过这一组所有障碍项目后抵达出口，再次打卡，才能计入一次训练。

最妙的是，终端直接绑定灵魂，无法借用给他人。

怪不得那位唐老师说完话就没影了，因为他压根不怕有人偷懒或是找代训。

黎错有点发愁，他自诩体能不错，但那是在阳间……老实说，他才刚刚适应现在的灵体状态，别说做这种专业性非常高的训练，他就是跑两步都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手脚的摆动方向。

“黎错？好巧。”许连风喊了一声，他见到熟人有些高兴，上来便问，“你测了几组了？”

黎错朝他笑了一下作为回应：“刚开始，你呢？”

“我也差不多，才过三组，主要是人太多了我不想跟他们在里面撞到一起。”许连风话是这么说，但那副神情，显然是对自己的成果很自豪。

黎错点点头：“这才十分钟，连上排队的时间，你就已经过了三组，好快的速度。”

许连风挺久没受到过这么真心又认真的夸赞了，一时间通体舒畅。

“走，我们……”

话未说完，一道身影从他们身旁走过，默默地在打卡机上刷了一下。那人看起来只有一米五六高，他跨过入口处横槛的那一刻尚且动作悠闲，下一秒就变成了瞬发的猎豹，在障碍物间留下一道道残影。

临近最后一个障碍物时，地面上突然凭空冒出一块巨石，封住了去路。周围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幻石阵法，本身并不难解决，但这块巨石几乎如墙壁般封住了所有能供人通过的缝隙，而那人速度太快，看起来就要直直撞上去了。

下一刻，石块迸裂。

岩石上部的中心处，那道身影破石而出，脚顺势在飞散的岩块上一蹬，将自己送出了终点，这短短一秒腾空间，他做了一个收刀的动作，手里那不知何时出现的、看起来有点重的武器瞬间匿于无形，紧接着终端擦过终点的打卡仪器，落地的瞬间，打卡仪器只剩下尾音：……42秒。

“那是霍忧。”许连风目光灼灼。

黎错看完全程，心里就隐隐有了这个猜测，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自己这位新室友。

青涩的一张脸明显不属于成年人，两腮还带着点轻微的婴儿肥，圆杏眼明亮有神，棱角尚未长开，配上那过于瘦削的身材，说他十二三岁都有人信。

但冥府最低录用年龄标准至少是阳龄的14岁，霍忧可能只是单纯的生前营养不良。

这种A 级的天才，也不太可能被埋没很久，也就是说，霍忧可能是个货真价实的未成年。

同为五司内定户，可能就是我们被分在一个寝室的原因吧。黎错暗想。

见霍忧已经朝着下一个目标走去，许连风续上了刚才的话：“我们一起吧，关卡里可以并排过两个人。”

黎错沉默了一下：“你确定吗？”

“啊？确定啊。”

“行……”

十分钟后，许连风格外想倒带回去掐死发出邀请的那个自己。

过独木，他助跑跃起，脚下轻点，轻松过完。

黎错蹲在独木上一点点挪。

躲大锤，他身形灵巧，精确果断，他还倒回去给黎错额外演示了一遍。

黎错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整个人往地上一趴，恰好躲开了大锤能扫到的范围，像只虫一样蛄蛹过来的——

现在碰到的是个九十度长斜坡，许连风抱着手臂盘坐在斜坡顶端，看着黎错助跑、下滑，助跑，下滑。

后面来的新生一个接一个从他们身边穿过，每个人都不忘回头投来诧异又古怪的眼神。

许连风忍不住了：“大哥，你在玩滑梯吗？”

黎错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仰起头，扯出一个饱含愧疚的微笑：“对不起，要不你还是先走吧，我实在不太擅长这些，只能慢慢磨了。”

对上那双真诚又礼貌的眼睛，许连风闭嘴了。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没耐心了。

“要不……”许连风灵机一动，“唐老师不是说什么方法都可以，只有抵达终点就行，要不我背你闯过去？”

黎错迅速把准备助跑的腿一收，嘴上客气道：“那样也太麻烦你了。”

“也不麻烦，就当负重训练了，对我来说轻松得很。”

黎错笑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许连风一顿，这好人卡哪里怪怪的。

有了外挂，黎错毫不费力地过了九道关卡，随后跟许连风道别，自己去过剩下的三道关卡。

仅仅完成了四分之一的训练，就让黎错生出了一种灵魂快要被掏空的感觉。

他爬到最后的出口时，其他学生不仅已经列好了队，竟然连班委都选完了。

唐振拿着终端对他一扫，学生信息就自动弹出，他看了两眼，忽然道：“黎错是吧？”

正打算归队的黎错脚下一顿，正要回应，唐振就不徐不疾地接上一句：“就是那个第301人？”

唐振手指稍稍一滑，语气里带上了戏谑：“C级？”

四周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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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亡者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