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坠叫道:“四方山庄?你说的是位于六盘山的四方山庄?他们不是为朝廷办事的吗?”
算命先生笑道:“不错,四方山庄确实就在西北的六盘山,它不仅为朝廷办事,也替江湖解决疑难。四方山庄的第一代庄主当年是帮了高祖皇帝打了天下的,但又不愿意在朝为官,在六盘山成立了四方山庄,其下有天地命理四部,各有所司。”
云北辰道:“依先生所说,四方山庄的人能解开这张图上的迷局?”
算命先生道:“若这张图不假,那定有人能解开,纵观天下,唯有四方山庄是这一派的顶尖行家。山庄的藏书阁里几乎藏有天下间所有关于奇门术数、阴阳五行、天文地理的书籍,而且四方山庄里的人毕生精力都用于参研其中奥秘。说来惭愧,像我这样破落走江湖的算命先生,给他们提鞋子也配不上。”
这人显然是对四方山庄敬仰异常,说起四方山庄,他那眯起的双眼便发光。云北辰突然说道:“那影阁的白宇呢?他对奇门术数和天文星象也很在行。”
算命先生行走江湖,对江湖上的名人倒也知晓得多,听到白宇的名字,说道:“公子所说的是影阁的阁主?听闻此人也精于此道,但据闻白家的术数之学也是承自四方山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的而已。”
花不坠兴奋地插嘴道:“你们说的白宇是不是那个轻功和暗器冠绝天下的白宇?”
云北辰点头道:“不错。”
花不坠听后愈加欣喜,问道:“你和白宇认识?”
云北辰并没有回答花不坠的问话,只是对算命先生道:“多些先生指教。请。”
此言一出,算命先生的那双小眼似乎被什么摄住了一般,神情一僵。
“今日在下请教先生的事情,还望先生不要对外说起。”说完,云北辰从衣襟中掏出一两银子,赠与算命先生。
“是。”算命先生幽幽地回道,双手接过银子放入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独自坐在房中,云北辰心中有喜有忧,五年多来不曾探破的秘密终于初见端倪,但也只是知道了点末微的头绪,要知当中的深意,看来还得多加细究探寻。
“若我当初没有带着这张图纸离开云城,把它交给父亲,是不是就不用如此麻烦了?”这张羊皮纸是他当年被囚困在天池牢底的时候,在一堆碎石底下发现的,当初也是左看右看,甚至用水浸过,用火烤过,都不得其中奥秘,还以为这只是哪个昔日的囚徒的一个玩笑,然而当初是在洞壁旁的一堆碎石下得到这张羊皮纸时,壁上隐约刻有隶书“天机”二字。如此一想,便觉这张羊皮纸中有蹊跷,必定有什么机密在内。他也曾以为这张纸上记录的是什么绝世神功,但今日一看上面的点阵,明显不是什么武功图谱。
云北辰仰头倒在椅子上,喃喃道:“这定是与云城有关的东西,云城位于北方,有天池,上面画的正好是北方七宿,又正好与七宫之名相符。”想着想着,便无奈地笑起来,“看来我是非回云城不可了。”
自步入江湖,花不坠就对江湖上的名人名士非常有兴趣,刚才听到四方山庄和白宇的名号,他就越发地想要了解,但一连问了云北辰好几回,云北辰都是充耳不闻,不予回答,心里不免郁闷起来。
“嘿嘿,小的说您这位算命的,您昨天还说准备在牡丹镇住个十天八日的,要好好欣赏完各家各户的牡丹,怎么这会儿就要走啊?”
要走的正是今日给云北辰看过羊皮纸的算命先生,他跟小二解释道:“在下方才给自己算了一卦,真是不算不知道,卦象显示,在下要是继续待在这牡丹镇,还没等欣赏到绝美的牡丹就会有灾祸临头。”
“我们这牡丹镇又不是什么打打杀杀的地方,能有什么灾祸。你这算命的可真是说笑了。”
算命先生眯着他的双眼,压低声音道:“小二哥这话就不对了,有些事情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着,掸掸身上打了补丁的袍子,笑道,“牡丹花今年看不到明年还可再来看,不急,不急。”
出了客栈,这位算命先生就准备往集镇的北边而去,那里有条大路通往山外,却忽见有一人抢到了他面前,“先生请留步。”
云北辰不肯多说,花不坠只好找这位算命先生多了解点关于白宇的故事,“在下有些事情想请教先生。”
这位算命先生的眼睛虽小,看人却十足十得精,根据对方手上的剑和他说话的语气,便断定这是个在江湖上行走的少年侠客,“这位少侠是想要算命?”
“我要是想算命,之前我朋友让你看羊皮纸的时候就找你算了。”花不坠道。
“在下与少侠之前见过面?”
花不坠闻言皱眉,提高了嗓门说道:“今天早上我的一位朋友请先生查看他的一张羊皮纸,当时我也在场。才过了个把时辰,难不成你这么快就忘了吧?”
算命先生越听越是不解,“少侠是不是认错人了,在下今日一天都没有给任何人算过命,更别说是看过什么羊皮纸了。”
“可你明明……”花不坠欲要再加说明,却听算命先生正色道,“这位少侠,在下虽然也是过了半百的人,但记性尚在,今日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一时半刻还不会忘的。想必确实是少侠认错了人。”话音一落,又掸了掸身上的袍子,迈步朝北边去了。
花不坠望着那一人一杆的背影,惊讶之色仍在脸上,直到连那人影都瞧不见了,他也没搞明白,“难道我真的认错人了,可这客栈就你一个算命先生啊!”
第二日,云北辰便问客栈里的人镇上的马市在哪儿。那人道:“客官您定是从水路过来的,我们这种乡野小镇没有马市,倒是听说镇上的老刘有两匹驼货的马要卖掉。”
于是云北辰就去找了那个卖马的老刘,此人一看云北辰的模样,笑道:“公子,我们镇上的牡丹会还没有完呢!今儿个镇东的魏家和赵家还要拿出他们两家培植的最好的牡丹花——魏紫和赵粉,那可是花中的极品啊!您买马莫非是要赶路?何不等到在这儿过完了牡丹会再走?”
云北辰道:“给我一匹马。”全不理会刘三口中的各色名贵牡丹,一心只想着要赶路办急事。老刘发现这人看似另有急事,便不再罗嗦,领着他走到一匹瘦马前,自卖自夸道:“这是我从西边吐蕃人那儿买来的,是豢养的家马与野马□□而得的,可日行千里,耐劳耐跑,可惜在我这儿只能驼货,着实委屈了这匹千里驹。我现在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也不给别人运货了,这才想把它卖掉。”
云北辰对老刘的夸卖之词没有回应,只说买下这马了,给了银两,就踅蹬上马就要离去,却听到后面有人叫喊:“我也要买匹马。”此人正是花不坠。老刘见今日一早便有两人的生意,心情舒畅,立即从马厩里另牵出一匹马交至花不坠手中。花不坠见云北辰要离去,也不等多加查看马匹的优良,急忙给了银子后上马跟上云北辰。
待他追上云北辰,道:“你怎么不等等我就走了?”
云北辰道:“我还以为你更喜欢欣赏满镇子的牡丹呢!”此刻他有要事在身,已无心游山玩水,而且身上所负之事事关云城,遂不想将花不坠扯进来,经过多日的相处,他也深知花不坠是个难得的朋友,但越是难得的朋友,就越会把朋友的事情往身上揽,因此他才打算不告而别。
花不坠道:“我才不喜欢看什么牡丹花呢!你这是要去哪儿?你要去四方山庄吗?”
云北辰摇摇头,“我要去杭州,找白宇。”
听到白宇的名字,花不坠忍不住大叫起来:“你果真认识白宇!这么厉害的人物,我倒是要好好见识见识,说不定还能跟他对上一两招呢!可是这里离杭州路途遥远,即使是日夜赶路,也要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但是据闻四方山庄就在六盘山,去那儿岂不是更近一些。”
云北辰道:“我上得了南屏山,也去过影阁,可那四方山庄,我就不知道自己去不去得了,山庄周围十里迷林,暗含奇门遁甲之术,岂是人人都能走的。况且我对白宇到底有些了解,找白宇比找四方山庄要简便得多。”
花不坠自从在鲲鹏堡人身上得了些许两银子后吃住再也不用拮据,但是他本着侠义心肠,看不惯老弱妇孺挨饿疲累。这天,他们到了一个集镇碰到有一老汉和两个小姑娘跪在街边,旁边还写了块牌子,说是要卖女儿。路人走过有的瞥眼看看,有的上去看看那两个姑娘的姿色,有的熟视无睹。那老汉带着两个女儿从早晨便跪在街边,始终没有一人要买这两个小姑娘。
花不坠走上去问道:“这两个小姑娘可是你自家女儿,你怎舍得卖掉啊?”
那老汉眼泪纵横道:“家里孩子多,都揭不开锅了,卖了她们两个好歹可保得全家人的生计。若是她俩到了好人家里去做个丫鬟,那也不失为条好生路。”
这老汉说得甚是悲切,那两个小姑娘身穿补丁衣裳,头发略微地梳理过,头垂得都快碰到胸口了,因此看不清她们的脸,只是听了老汉的话语后,都凄凄地哭了起来。其中一个小姑娘用袖子擦眼泪,欲要啜泣着说句话,只觉身后的老汉在她背后拧她,身感一阵疼痛,脖子一缩,便只顾着哭,不敢开口了。
花不坠见他们哭泣,很是怜悯,便从衣襟里拿出二两银子送到那老汉手里,道:“给,拿着银子去买点米粮,家里还有人等着吃饭呢!”
那老汉捧着银子,感激道:“多谢公子,您看,这两个丫头,您是要买哪个?”
花不坠道:“这二两银子算是我送给你们的,我不买丫头。”说着,便走开了。云北辰牵着马儿在一旁看着,等花不坠走过来,道:“你还真是菩萨心肠,照你这种救济的方法,有多少银子都不够。”
花不坠最看不惯云北辰这种什么事情都不干己的样儿,道:“好歹我也做了件好事。你这人怎么就没点怜悯之心呢?”
云北辰微微笑道:“你能给他们一个月的米钱,能保证他们一直都有饭吃吗?那个老汉今日有了买米的钱,不用卖女儿了,难保他日不卖女儿。”
花不坠听后,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听云北辰继续道:“何况那好汉看起来悲情凄苦,搞了半天是个人贩子也说不准。”
花不坠微怒道:“你怎么以这般心思看那些个穷苦人?”
云北辰知道花不坠心思单纯,说了他也不会改变主意,因此只好闭嘴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