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忙缩了腿脚,仔细往地上一看,瞬时都面色如土,惊愕不已。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杜鹃花丛,只是方才他们脚下踩中的杜鹃花却全都悉数枯萎,毫无生气艳色。
正当大伙儿陷入思索惊异之时,又有人惊叫道:“快看前面,那雾气竟然透着一股绿色!”
众人闻声往前一看,雾气中果真透着一抹诡异妖娆的绿色。这时,周子穆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失色叫道:“那是毒瘴,所以长在地上的杜鹃花都枯萎了!”众人一想,均是凝眉点头。云北辰眼看的确如此,故立刻暗自运气,凝神屏息,好叫自己不用吸入那毒瘴,运气完毕之后,又上前去了。
周子穆亦非平庸之辈,运功屏息之后也跟了上去,其余几人皆知自己功夫低微,万不可逞强,只可暂且留下,另想他法。
云北辰和周子穆踏着荒芜残败的杜鹃花,一路达到峰顶,周围绿色的毒瘴一分未减,越到高处颜色越深。二人皆知四周凶险,没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云北辰一边走,一边留心脚下,忽然欲要被什么绊倒,曲身蹲下一探,竟有一人躺倒在地。
云北辰喊道:“先生留步,快过来看看。”周子穆听他一唤,便走了过来,见是一人倒在地上,道:“看来是毒瘴倾入体内,中了毒。”他再探了探此人的鼻息,尚有气息,于是站起来道:“命还留着,只可惜你我二人无力救他。”过了一会儿,又道:“恐怕倒地的人不止这个,前面还有诸多人中了毒瘴的毒。”云北辰默默地点头不语。
两人走过几许路,果见地上伏了十几人,探得众人的气息,皆是吸入毒瘴之后昏倒在地,尚且无性命之忧,只是不知这毒瘴到底有多大的毒性,那些晕倒的人是否还能有救。然而云北辰和周子穆皆不是心善慈软的人,他们的目的都是山顶上的生魂草,见得先来的众人纷纷中了毒瘴,心中虽有惶恐不安,倒也不会阻了他们的脚步。
两人上了山顶之后,又发现有两人倒在地上,经仔细一听,其中一人竟还能言语,那人背靠着一处山石,脸色唇色均是发青,与这毒瘴的颜色颇为相似。只听那人气息奄奄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们,我们都被骗了!”
云北辰和周子穆听后面面相觑,不解他说的被骗是何意,难道是毒瘴一事?过了片刻,那人的双眼已是无力,只能半睁半闭,气若游丝,欲要说话,又无力气。云北辰见状,忙出手输了一段真气给他,好叫他说完要说的话。那人得真气相助,丹田渐暖,顿时体内灌入了一小股力量,他道:“我们来,来之时,就是穿过毒瘴上来的,大伙儿都中了毒。只有我和这人上了顶峰。原本,我们原本想采生魂草,可是,可是已被人采了去。”他说得甚是吃力,指了指旁边的一人,那就是和他一同上顶峰的人,接着又指了指一边的碎石处,石土松软翻新, “就是那里,仙草已被人采了去。”
周子穆急问道:“是被何人采去的?”
那人闭了一会儿眼睛,方又开口道:“有两人,其中一人是个跛子。”
云北辰猛地惊醒,一听说是跛子,便想到了是莫珏,于是道:“三株生魂草都是被他二人采了去?”
“是,是的。”
云北辰问道:“那他们现在去往哪里了?”
那人虚弱地指了指东边,“从那边下去了。”话音未了,手指一落,便歪头晕过去了。云北辰没有再往他身上输入真气,站起来沉思暗道:“和莫先生一同采生魂草的是谁?想来昨日他就是与那个人走的。”
就在云北辰沉色思索之时,周子穆就已先行动,往山峰的东边路径下去了。云北辰一看,怎会甘心落后,便也下了山。行了一段路之后,只见周子穆又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往上空一发,顿时一阵雷响。云北辰此时才知道他是在给同伙发射信号,叫那些人赶来助阵。一想到此点,云北辰也只是心中冷笑,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个周子穆能不怕毒瘴,上得山顶,想来是有些能耐的,倒是有的一防,至于另外的人,云北辰并没有放在眼里。
两人穿过杜鹃花带之后,绿色的毒瘴就没有了。这毒瘴恐怕也是人为布下的,不然怎会恰好在这一天。云北辰心中又是一记,心道:“恐是莫先生和另外一人布下的。”对于莫珏的突然离开,又与另外一人联手,云北辰心中全无半点怨恨,自知与莫珏也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角色,莫珏找到了更好的合作者,自然是与那人联手了。
两人来到半山腰的冷杉林,忽然听到远处有凄惨的叫声传来,正要循声探去,那叫声又好似只是山林中的一个鬼响,又突然没有了。周子穆往右前方一指道:“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于是两人施展轻功往那处赶去。
等到他二人终于隐约见到两个人影之时,均是心中喜悦,再上前一探,却见其中一人已然倒下,正靠在一棵冷杉树旁粗粗地喘气,看到两个陌生人出现,双眼却是无神无力,只顾喘息,没有其余的神色。再看另一人,就是那拄着一根拐杖,一脚残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莫珏。莫珏见云北辰两人赶到此地,竟然还会心一笑,道:“云兄弟果然厉害,竟能找得到我们兄弟二人。”
云北辰听他说靠在树旁的人是他的兄弟,面有疑惑,不过还是摆出了笑意道:“此人是先生的兄弟?”
莫珏忽地大笑起来,然后又收敛了笑容,咬牙道:“对,对,他就是我的二弟。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哈哈,他就是神农堂现在的主人——莫琮。”
靠在树旁的莫琮听到莫珏叫他的名字之时,身子微颤,痛苦地望着他的大哥。云北辰和周子穆一听莫珏说那人是莫琮,还是他的弟弟,俱是惊然不已,不知他二人何故闹到此田地。
云北辰原本就知莫珏与神农堂有些瓜葛,只是眼下知道了莫琮是他二弟,又见莫琮遭此恶苦,心中便起了些狐疑。周子穆静心一想,暗忖莫家兄弟恐是为了生魂草而成仇,莫珏为了独吞仙草而对莫琮痛下杀手。但他二人对莫珏和莫琮的私人恩怨全无兴趣,两人的双眼此刻都盯着莫珏。周子穆先是作揖道:“老先生既已得到三株生魂草,三棵仙草对老先生来说是不是多了?”
周子穆的言下之意就是要得到其中一株,然而只见莫珏狂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甚是尖利沧桑,与他那满是皱纹的面容和残疾的一腿正好形成一色,让人听后浑身震颤,不寒而栗。而一旁的莫琮听了这笑声之后更是悲痛交加,双眉拧锁,无奈手脚不可动弹,口中喘息,不能出声言说。
只听莫珏笑后道:“你们要得到生魂草,且先看看他的模样!”
云北辰和周子穆不解,闻言朝莫琮看去,只看到一张痛苦的脸,不能动弹的身躯,别无其他,还道是莫珏贪心,也要与他二人动手,然而两人都是高手,浑然不怕莫珏。谁知两人都误解了莫珏的意思,只听他又道:“生魂草,生魂草,生谁的魂,灭谁的魄?你们只知生魂草的厉害,却又不知这到底是件什么物什。你们再且看看他的模样,就知道这生魂草是什么东西了!”
听得莫珏如此诡异的言语,云北辰顿时心中明白,不禁失声道:“生魂草不是仙草,是害人的毒草!”
莫珏拄着拐杖上前了两步,捻须点头道:“不错,这生魂草名曰生魂,实则是夺人魂魄的鬼草!你们想知道我这位二弟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吗?我原本把生魂草裹在绢布当中,谁知他却耐不住贪恶的念头,上前来夺,不仅如此,竟还真是个蠢货,夺了包裹就直接取出这三株生魂草攥在手里,要向我发威!哪知这草是生来带有剧毒的,谁沾上一点就可变成他现在的这副模样,欲言不能言,欲动不能动。你们说,这生魂草,你们还要不要啦?”
云周二人听得莫珏言语,心中俱是凛然震惊,辛苦前来夺宝物,此刻方知那是害人的东西,委实被骗得厉害!云北辰比周子穆更了解莫珏,心中暗道:“莫非这生魂草是个幌子,原是莫先生用来诱饵引他二弟上钩的,然后一报前怨?”
正当他疑问稍解之际,不远处又来了好几人,定睛一望,带头的就是莫明萧还有神农堂的总管文水楼。莫明萧瞧见父亲,忙奔到他跟前,叫道:“爹爹,你怎么样了?”
只见莫琮只是双眼无神地瞧着他,不说话。知道父亲不好了,莫明萧忙攥住他的手腕把脉,探过之后,瘫坐下来,心神惊恐,回头哭声道:“各位师兄快过来看看!”来的一群人均是神农堂的弟子,皆是精通医理,现已开堂问诊的大夫,听到莫明萧的哭声呼唤,忙赶过去,蹲下来瞧莫琮的气色,探他的脉搏。这一探,众人均知莫琮已深重奇毒,心中感念对莫琮的师恩,都簌簌痛哭起来。
莫明萧两眼瞧见父亲右手旁有三株从未见过的植物,欲要拿起来一辨,伸手之际,立刻被莫珏喝住道:“别动那东西,你父亲就是被那三株毒草给弄成这个样子的,难道你也要像他一样吗?”
霎时,莫明萧和其余师兄弟俱朝莫珏看去。莫明萧悲愤地问道:“是谁把我爹爹害得这般田地的,是谁?”他见莫珏、云北辰还有周子穆都不言语,只道是他们三人合力害他父亲的,便站了起来要动起手来,却听到莫珏坦白道:“是我。”
莫明萧听后已是目眦尽裂,他是见过莫珏的,几天前还为他洗刷下毒的罪名,不想今日却害了自己的父亲,顿时满脸通红,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双拳紧握,欲要冲上前去拿住莫珏。忽听一旁的文水楼急道:“少爷不可。”莫明萧不解,哭道:“文叔,他害了爹爹,难道我不该为父报仇吗?”
只见文水楼双眼亦流下眼泪来,走到莫珏身前,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水楼见过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