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蓝庄主误会便躲了起来。”叶思川站出来道。他看清眼前这敏锐恬静的蓝衣人,年纪不是很大,没想到一个盲眼人武功如此高强。
“我这里很久没有陌生人进来了,久到已经记不清了。你既无歹意就马上离开吧,要是被他抓到是要吃些苦头的。”叶同舒道。
“多谢前辈,叶某告辞。”
“你也姓叶?” 叶同舒发问牵住了叶思川的脚步。
“是的,落叶的‘叶’,前辈也姓叶?”叶思川停下道。
叶同舒来了兴趣,扭身向前,歪头笑道:“你我同姓,你多大年纪?”
“二十有三。”叶思川道。
叶同舒感慨道:“真年轻啊!怎么不出去闯闯,要来这里当下人呢?”
“啊,我不……”叶思川刚想解释自己不是庄上的人.
叶同舒打开了话匣子道:“嗯,你家庄主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哎?年轻人都爱新鲜,最近天下有什么新鲜事没有?”
新鲜事?叶思川想他应当是因为看不见才渴望外面的事物,那什么才算新鲜事呢?现在唠嗑可不是好时候,叶思川咳了一声道:“您跟庄主是朋友,大可让他讲给您听。”
叶同舒笑道:“你们庄主很忙,我不想事事扰他。”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叶思川问道:“那您想知道些什么呢?”
“嗯,我想知道周国灭齐后齐国百姓过得如何。”叶同舒嘴角弯曲的弧度可以让人忘掉他眼上的空缺。
叶思川则是一脸震惊又不知作何回答,他揣测眼前这貌似正常的男人在思绪上或许有问题。他疑惑道:“前辈,您在开玩笑对吧?”
“我并未与你开玩笑。”叶同舒认真道。
叶思川上前道:“可是如今天下齐、周、陈三分,周国并没有灭掉齐国啊。”
“哈哈哈哈哈,小伙子,你才在跟我开玩笑吧?周国明明在十九年前就灭了齐。”叶同舒摆手道。
叶思川无奈道:“前辈,我没说谎,萍水相逢,岂会拿这种事打趣?”
“还跟我撒谎!本以为也算是个实诚孩子,没想到我看错你了,欺负我这个残废是吗?”他声音不再温柔,花朵也甩在了床上,气恼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样的人断不能留在庄上。”
“就算是庄主来了我也没有欺骗前辈,我叶思川不会分不清场合撒谎。”叶思川有些激动。
这误解和责怪莫名其妙,话出又觉得声音过高高,他沉稳道歉:“抱歉前辈,我就不奉陪了。”心想今晚已经够复杂,不管怎样这是主人家的朋友,不该得罪,还是离开为好。
“等等,你……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叶同舒像是受了不得了的刺激,声音颤抖又小心翼翼。
“晚辈叶思川,您大可将一切与庄主如实相告。”叶思川不卑不亢道。
“二十三岁,叶思川,叶思川……”叶同舒喃喃自语。想确信心中想法又问:“你脖子上是不是有块玉?”
叶思川蹙眉,惊讶他如何得知这块玉的,叶思川捂着脖子下的玉佩道:“前辈,这是我自己的,我可没偷庄上的东西。”
叶同舒闻此猛地想站起来,手撑离床沿却摔倒在地,叶思川慌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道歉道:“前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般高声的,您真的错怪我了。”
叶思川突然被叶同舒捧住双脸捏摸,不知所措。
叶同舒呼吸紊乱,颤抖的嘴唇欲言又止,眼眶上的布浸出两行清泪。
见此异样,叶思川不知如何是好:“嗯……那个……前辈你怎么了?如果是我的原因,那我再次请你原谅。”他没想到几句话把一个中年人激哭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你……你是我儿子。”叶同舒抽泣着挤出这几个字。手掌停在叶思川的两颊。
“儿子?怎么可能,前辈你一定搞错了。”叶思川似慌似笑,这个身份过于荒唐,他连忙扒开叶同舒的手,惊慌道:“前辈不早了,我先走了。”
“站住,你别走,你真是我儿子啊!你脖子上有玉佩,你的名字和年纪都与我儿子一摸一样。”叶同舒脸上水涔涔,双手慌乱在眼前挥动。
叶思川回头见这伤心场景心中动容,他从来没见过父亲,也从不曾想过再会,没有此等预期的他只安慰道:“前辈,同名同姓的人不少,我是齐国人,生活的地方离此地很远,你不会是我父亲。至于玉佩,很多孩子在小时候都会被戴上一块玉佩。”
语罢,叶同舒屏了一口气又问:“那你的玉佩是不是咬爪卷身的龙形?”
叶思川扯出玉佩,心中某处产生的动摇不知是会崩塌还是新生,他踉跄退后一步,告诉自己要冷静,世界上不差同样的玉佩。
“你看,这跟你的是不是一摸一样?”叶同舒从衣领深处掏出一个玉佩道:“它叫玉觿,解心结,知轻重,当年你娘只做了这一对,如果是一样的,那你就是我儿子。”
“你……你的头发韧顺粗滑,跟你娘一样……”
怒视那无比熟悉的玉佩,叶思川脑中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眼皮飞颤,父亲这个词以前从他嘴里说出来只是描述身份,如今变成表达亲情却不顺口,他喉咙哽咽着道:“你……你是我父亲?怎么可能呢?不可能,一定是那里出错了。”
“是,川儿你就是我的儿子。”叶同舒瘫软塌靠在床沿,动不了,疲累又安心。
叶思川确信了这荒唐离奇的相认,想起五岁之后就没了任何家人的记忆,突然心生愤怒,质问道:“你既是我父亲,那你当初为何要抛弃我?我娘又在何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哑哑从楼上下来,看见叶思川,她一脸惊恐想往外跑,叶同舒厉声道:“哑哑回房去不要出来!”
哑哑被吓着跑回楼上。
“我怎会抛弃你们母子,我在你两岁时因事离家,后来遇劫变成了如今模样,藏在山庄也与你娘断了联系,但我一直在让蓝庄主打探。”
叶思川摇头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去?”
叶同舒觉得胸口一阵疼痛,揪衣捏领道:“因……因为我齐国暗探的身份,周国灭齐后大肆搜捕我们,不敢回盐水县连累你们。我……我真的很想你们啊!这么多年我一直相信你们还活着,拖着这等身躯苟活下来,老天有眼啊,让我等到了你。”
“你撒谎!齐国并未灭亡。高纬也解散了暗探,这都是你抛弃我们的借口。”那无源头的怨气顶开了叶思川的唇色。他在脸上摸到了湿滑的眼泪,久违的眼泪。
“川儿,我怎么会抛弃你们呢?我若有双翅,就算眼盲也要摸着风去找你娘啊!”叶同舒按下伤心欲绝:“等等,你说齐国并未灭亡还解散了暗探?可乔桉不是这样跟我说的啊?”
“那就是你那好朋友在骗你。”叶思川道。
“不,他不会诓我,他……他没理由骗我。”叶同舒在质疑中晕倒。
叶思川扑上去扶起叶同舒道:“父……你醒醒,你怎么了?”
叶同舒在摇晃中醒来,砸吧着嘴唇,虚弱地抓住叶思川的手,哭中带笑道:“我没事,我对不起你和你娘,你该怪我。”
叶思川道:“我不知道责怪适不适合我,我甚至对娘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娘叫胡非非,盐水县人,她……”叶同舒突然撑坐起来,严肃又警惕地听着外面道,“他来了,你不能被他发现,川儿你先躲起来,我有些事要搞清楚。”
廊上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叶思川道:“可是,您……我躲哪儿啊?不躲了,当面解释清楚就好了,他不是你朋友吗?”
“我都看不透他,何况你。快到床下,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剩下的是我和他的事。”叶思川被叶同舒推搡着躲到床下,双人床很高,所以床下很宽敞。
叶思川冒出半身道:“可是,嗯……”他被点下要穴不得动弹言语,叶同舒将他塞回床底扯住衣摆遮掩,只可瞄见些许。
叶同舒好整以暇,蓝乔桉提着一壶酒气喘吁吁走了过来,笑道:“寻半天可算是找到一壶清风醉,舒哥久等了。”说话间便倒好了酒。
此时叶同舒尘封的记忆伙同质问在脑中翻腾,他对蓝乔桉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份情谊渐渐地越绷越紧,他捏紧双膝的拳头,镇定道:“乔桉,我们认识多久了?”
“怎么想起问这个?”蓝乔桉坐到叶同舒对面,“我十六岁遇见的你,算来已经二十二年了。”
“二十多年啊!”叶同舒感叹。但里面没藏着多少怀念。
“是啊。”蓝乔桉端正衣摆侧撑桌前,语气放松又惬意,“那年你在百人比武中得了魁首,我那花心的爹就聘你教他那一大堆儿子武术,唯独看不起我不让我学。但你下校场提剑走向了角落里那怯懦的孩子,不仅没嫌弃我弱小笨拙,还追着教我功夫,当时就想啊,这是个什么人?笑得那般热烈好看还厚脸皮。”
“是啊,我为何要那般厚脸皮?”
叶同舒笑着道:“某日我被罚跪,饿了就在桃树下捡烂桃子啃,你假装路过偷偷给了我两个肉包子,就这两个肉包子我第一次感受到没被丢弃的感觉,然后就……”
他坐起身子捏着左手上的戒指道:“你教导我,后来我也如你希望的那样,胜过了那些兄弟,甚至是我那花心的爹。”他眼中隐藏的傲气和阴沉浮现了出来,满脸迸发着胜利的快感。
“你爹是被山贼杀死的?后来你兄弟为了报仇也死的死,伤的伤?再后来你就当上了庄主?”叶同舒语气生硬似有质问。
多年的相处,蓝乔桉第一次在叶同舒的语气中寻到陌生和忧虑。
“舒哥,我们喝酒吧。”蓝乔桉递酒且道:“舒哥,这些我同你讲过,今日怎的又提起这些旧事。”
叶同舒没像平常一般伸手去接,只道:“乔桉,你说我的妻儿不知去处,至今不知所踪是吗?”
嗯,今日小雪,天将雪,W仙后座代替北极星为人们导航,四边形飞马星临空接驾……总之看到这里的朋友呀,注意保暖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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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相见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