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我顶得住。”叶思川坚定道。
郁留云打斗中耗尽全力,又有寒气反噬的迹象,见叶思川对敌分了心神,被仙音烛拿住破绽攻击丹田。
眼单纯又执刀冲出,在千钧一发之际,潘辰峰眉一拧道:“得罪了。”
剑花逼得竹花应接不暇,本来能将竹花的胳膊切下来,但潘辰在致命之际只点了竹花的要穴,让她倒地后冲向单纯。
“糟了!”郁留云也在这危机关头抽身扑向叶思川,仙音烛三步之处如影随形,在单纯距叶思川两步之际,半剑之间,潘辰挑开单纯的环首针。
但郁留云在距叶思川一步之遥时没注意身后流星般的猛拳。
“小心背后!”叶思川惊魂一喊,山林惊颤。
还没等口中鲜血喷尽便本能地抓住郁留云的肩膀一转,抵背挡下了此拳。郁留云的耳畔还有喊声在回响,他眼里只留下叶思川快到模糊的脸。
电光火石之间,仙音烛也没想到叶思川会如此迅速做出反应接拳。
一时间,叶思川只觉身体瘫软,背脊扭痛,眼前发黑。
“叶思川!”郁留云回神推开叶思川接下仙音烛又一拳。
郁留云吐血后退两步。仙音烛退后三步,手掌青紫毫无知觉,他赶紧点穴阻脉,运功抑制寒气扩散。
见叶思川倒地,与单纯缠斗的潘辰又怒又恐,大喊:“思川!”
叶思川被郁留云跪坐撑在臂弯,面色苍白,血流向脖颈染红了玉佩。
郁留云摇着他的脸,手有些颤抖,声音忐忑:“叶思川,你醒醒啊,谁让你接的,你不能死。”
“我欠你的还没还清楚,你死了我向谁还啊叶思川。”从前波澜不惊的脸上荡起恐惧,眼中流露出害怕和悲痛。
他探上叶思川的鼻子,鼻息在早已平静的冷风中微不可查,他立马扶正叶思川想输送真气,但一掌后又慌忙停下,他的阴寒内力无法疗伤,他就这样扶着叶思川,脸上的悲伤占据了平静,嘴角抽动,眼瞳疯狂跳动,心中好似穿过久违的揪痛感。
因叶思川生死未卜,潘辰分神落了下风,单纯横扫一击砸中左臂,正当单纯要向他面门击去时,空中响起一声悠扬洪亮佛号:“阿弥陀佛!”
震得单纯头晕脑涨,内力凝滞无法运转,拿着武器的手生生停在空中。
与此同时,其他还醒着的人在这压力下也感觉浑身难受,郁留云捂住叶思川的耳朵,惊疑又是谁来抢韬魂鼎?此人还没露面就将场面控住,看来韬魂鼎不保。
带着强力威压的佛号声罢,单纯还想蓄力刺向潘辰,但还未动丝毫,带着棱刺的针尖就被人用二指夹住动弹不得,这手指带有黑泥,粗糙的茧子看似受尽了苦难,抬眼一看是一个面色土黄的和尚,他脸上无悲无喜,眼中澄澈清明,身穿满是补丁的脏污僧袍,土色挎包破破烂烂。
潘辰回神道:“多,多谢大师。”说完便跑去查看叶思川的状况。
和尚不紧不慢,温声细语对单纯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施主休犯杀孽。”
单纯想拔刀但纹丝不动,他声尖如一只被吓到的大鹅,对和尚道:“穷和尚,管你何事?放开你的脏手。”
“阿弥陀佛,施主锦衣富贵却在这里作恶杀人,我破衣穷极行善救人你却说我手脏,这是何道理?”和尚依旧平静道。
单纯无语凝噎,仙音烛见状恼怒道:“讨饭和尚,放开他。”语罢提刀攻向和尚。
“生死攸关,与我有关。”和尚道,他二指一捻如春日拈花,僧袍飘飞间却将单纯甩到七步之外动弹不得,然后绕手抓住仙音烛的手腕将其甩到单纯处,速度如电光乍现,动作轻柔缓慢,如微风摇柳。
和尚收手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还是快些离去罢。”
二人狼狈对视,单纯道:“他妈的又亏了,打不过,走吧。”说完拉起仙音烛,抱上竹花,袍袖一振消失在了密林中。
和尚走向叶思川叹了口气,眉目间有一种天然的亲和感,和尚蹲下拿起手探脉,眉头一皱,郁留云心头一紧道:“大师,他怎么样了?”
“麻烦施主将他扶正。”
扶正后,和尚盘坐在叶思川身后,抬手间变幻莫测的指法在叶思川的头部,脊椎等处点按,像是点穴,速度奇快只见残影。
与此同时,叶思川漂浮在黑暗漩涡的神思好似看到一抹光亮,他想起自己要与单纯再过一招,要赶紧挡住仙音烛砸向郁留云的那一记重拳,口中喊着:“小心……后面……”
和尚收起指法,双手抵住叶思川的脊背传输真气。叶思川感受到脊背出有阵阵暖意,飘荡的思绪逐渐与身体融为一体,还能感受丹田在疯狂吸收能量。
叶思川模糊中又一口凝固的黑血喷到地上,顿感身体舒服轻盈了许多,和尚眉头一皱赶紧收功放手。
郁留云连忙道:“大师,他怎么又吐血了?”
和尚慢声道:“那是久淤不散的浊血,我已经帮助这位施主疗伤,修养几日自当无碍。”
“可是他先是受了一击,又中了一拳,他真的没事吗?”郁留云担忧且疑惑道。
和尚道:“这……”
这时叶思川缓缓睁开双眼,聚焦看清了眼前之人,感激道:“谢谢大师相救,请问大师是?”
“施主不必多礼,贫僧石龙寺归元。”和尚合十道。
又道:“看施主筋骨强健,应当是常年练武习剑之人,不知……”
“归元大师有话不妨直说,”叶思川虚弱正坐道。
“我发现叶施主三焦不通,经脉十有八堵,是否受过重伤?”
叶思川道:“半月前受过一次重伤,内力全失,宛如普通人。”
“可贫僧所探并非施主所言。”和尚摇头道。
潘辰道:“难道大师认为思川还有转机?”
叶思川听后很激动道:“若大师有办法,还请大师指点。”
“阿弥陀佛,我想说的是施主并不是内力全无,刚才你接那一掌,若不是激发出体内隐藏的真气怕是要脊椎尽断而亡,我为你修复经脉时也感受到你中丹田还剩一丝似有似无,漂浮无依的真气。”
“真的?”郁留云抢先道。
“嗯。若想要完全恢复,怕是还要些时日。”和尚温声道。
“我体内有真气,可我为什么一直没感受到呢?”叶思川疑惑道。
“怕是与你重伤后体内浊气淤积有关,俗话说气滞功阻,只要好生调养,多加调息,依施主的底子恢复不难。”归元道。
“我本以为要从头再来,听大师所言我算是因祸得福了。”叶思川捂着胸口道。
归元施礼道:“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施主。”
“大师请讲。”叶思川回礼道。
“我发现你丹田之气竟能吸取贫僧真气融为一体而壮大,要知道就算是接受真气输送,也只能短时间存于体内,更不可能融汇变成自身所有,不知施主练就的是什么武功?”归元澄澈的眼神蒙上疑惑。
潘辰道:“我们琮台山没有这种武功,况且内力性质不同也不可能相融,就如郁公子的内力属寒,平常人的身体便难以承受。要依大师所言,练就这种功法岂不是不用修炼,只吸取他人内力便可一步登天?”
“大师,您应当是探错了,我还真没修炼过这种功法。”叶思川道。他顿了一下好似又想起什么,掏着口袋道:“不过,我这几天在试着用这份功法调息。”他拿出那个皮卷轴递给了归元。
归元接过后认真看了起来,一会儿功夫,他瞪大眼睛道:“阿弥陀佛,怪不得。这是禅宗一脉的内功心法,是当年的慧同禅师被悟取《涅槃经》所创,后被一小和尚偷练,在自身没有容纳能力时犯了贪,到处吸取他人内力,以致爆体而亡,随后这功法也消失了。”
久久未语的郁留云问道:“那他要是练下去也会爆体而亡吗?”
归元道:“哦,那倒不会,按照这功法所说,‘涅槃’是‘无灭无生’,没有焚毁原来的自己,自是不能有新生,施主原来修炼的内力在重伤前后消耗殆尽,真气散于周身不可凝聚,已经有了修习的空间和能力。”
“且在残存一缕的基础上修习不仅事半功倍,还能达成更强的境界,可能就是这上面所说的‘不灭’,只要坚守正道不贪心,是不会有恶果的。
“这本功法正适合施主这样经历过常人难以接受的绝望而不灰心之人修炼,这也正传达了佛家渡人新生的真义。”
“大师放心,我定不负佛家真义。”叶思川严肃道。
“嗯。”归元满意点头道,“既然各位已脱离险境,贫僧就告辞了。”
叶思川道:“我看大师面容憔悴,衣衫破损单薄,不知大师要去往何处?是不是遇上了困难?”
归元豁然一笑:“贫僧自小出家未经世间苦难,但渡苦就要识苦,就做了餐风饮露的苦行僧行遍世间,传佛法于天下。”
“大师不畏艰辛以一灯传万灯,着实令人敬佩。”叶思川欲言又止,指着归元的脸道,“大师,您脸上的黑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