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南皱起眉头道:“这追杀令一下,要准备逃亡了,希望巽江没记住我等的长相。”
“不好意思三位,这次怕是要连累了。”
叶思川道:“无连累之说,我们救走药人,你们拿走韬魂鼎,又合力一战逃出,在飞芦眼里就是同谋。”
然后又好奇问:“敢问,南兄你们拿韬魂鼎做什么?难道也相信那传闻?”
尔南视线落到郁留云身上:“救人。”
叶思川不解:“救人?救何人?看飞芦用韬魂鼎炼的药,根本是害人,怎么救人?”
“留云他阿娘。”尔南眼神一暗,语调低沉,“他娘得病多年昏迷,他听人说韬魂鼎炼丹有奇效什么的,为了这唯一的希望便跋山涉水来到齐国寻鼎。”
叶思川心中豁然,低头看向郁留云:“原来如此,怪不得他那般拼命。”
尔南摇头道:“我们在船上看到琮台山弟子,还以为迟早与你变成对手,没想到反而成为并肩作战的队友。”
“所以留云兄才对我拒之千里,淡漠疏离?”叶思川问。他稳住笑意,躬身扶起被风吹倒的帏帽。
尔南撑起船沿道:“虽然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他其实对谁都如此,从小啊,我都没见他笑过几回。”
闻此,叶思川知道郁留云不是因讨厌才冷脸相对,心中好似有一股云开雾散后看见星空的畅快。
他看向那月下瓷白的面庞,心中发问:若笑了会是什么样子呢?或许炼出韬魂丹救了人便会笑吧!
他抬头问:“师叔?飞芦是否误用了韬魂鼎?”
“应当是。”潘辰沉静望着寂春山道,“据说师祖曾用韬魂丹救过他朋友,可就连你师父和草玄师叔也未知韬魂鼎的用处。”
叶思川问尔南:“南兄,你们既然寻鼎,那定是知道韬魂丹的炼法了?”
“并不知道,还要解密韬魂鼎才能炼出韬魂丹。”尔南摇头道。
生死相拼又换来一个需要解开的谜底。叶思川一手摸向韬魂鼎:“等安全了,好好研究一下,没准就能找到正确用法。”
“希望如此吧!”尔南道。
清寒透骨的江水中又起绚烂烟火,圆月照尽古今的生老病死,这些美满的目之所及总会让心怀希望的人牺牲所有,甚至生命。
叶思川继续倚躺在船沿上,腿脚未敢动,扭头便见一艘灯火阑珊,华美的大船正向着他们行过来。
下山以后只要坐船好像都没出现过好事,这个关头更是谨慎。
把郁留云的头轻轻放下,叶思川提剑撑起身道:“该亥时了,还有大船渡江,过于可疑,怕不是被信号烟花招过来的吧。”
本来疲乏的众人闻之警惕。
尔南摇起睡眼惺忪的郭兴雨,灭掉船上的灯笼,压低声音道:“要是对面大船上真是敌人,那今晚活着回去怕是难了。”
郭兴雨本来挺乐观,听尔南一说,扯起尔南的伤手道:“你别吓我,我还不想死。”
“痛痛痛!别扯我伤口神医大人,你再不松手,我先痛死。”尔南咧着嘴道。
叶思川赶忙提醒:“小声点!”
船越靠越近,隐约可见船头站着一个红衣人望来,旁边有二人为其提灯,左右分站灰色衣服的男人。
行到抬头才能看见红衣人处,叶思川认为对方不一定是敌人,他让船夫继续划船不做停留。
行到相对两船擦肩而过处,红衣人开口,声音毫不拖沓,清脆如铃:“提灯!”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叶思川疑惑道。
此时大船一圈都点上了暖色灯笼,灯火光亮盖过月光。灯光下那红衣女子眼神睥睨,背手俯视,红衣人冷冷道:“你们是何人?这个时辰还在江上。”
叶思川按住手抖的船夫让船停下,抬头望去的确是个女子,红衣飒爽,长眉大眼,高贵气质扑面袭来的,不可逼视。
叶思川答道:“与阁下一样,带着家眷仆人江上赏月,别有一番乐趣。”
“带刀赏月?还真是独特。”女子扫视左右,声音很平静,“请问你们游船时可有见过三个年轻俊俏的男人在江上?”
“未曾见过。”叶思川挡住船舱道。
潘辰将尔南和郭兴雨推到船内,靠近叶思川道:“我等没见过这样的景色。”后侧目站立。
女子端详潘辰,突然拿起灯笼照向潘辰,眼神一转,激动道:“你是不是潘辰?”
潘辰始料未及,竟然有人认得自己,他端视女子眉眼,也奇怪明明之前没见过,怎么感觉些许熟悉,他警惕道:“你是谁?”
“你小子,竟然看到我认不出我。”女子又喜又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对面的船边上,“我是你姐潘柔,给我上来。”
“这……姐姐?”叶思川等人都一脸疑惑。郭兴雨扯着叶思川袖子道:“这竟然是师叔的姐姐?”
叶思川道:“我也没想到。”
潘辰脑袋一翁,不知所措又不可置信道:“姐……你是我姐?你怎么瘦成……”
没等说完,船板已经搭上了小舟。
此时又有女子大喊:“谁?有敌人怎么不叫我。”
竟然是着桑挥着双鞭走到船边,看到叶思川后,赶紧挥手喊着:“师叔,师兄,师弟,你们还好吧?”。
叶思川和潘辰看见着桑立马明白了,是她搬的帮手,只是这帮手真是个惊喜。
“师妹我们没事。”郭兴雨抢先叶思川跳上大船。走到着桑身边,赶紧掏了掏胸前口袋。
郭兴雨喜悦道:“师妹……”
马上又改口:“师姐,看我给你拿的月饼。”毕竟每次以年龄论自己是师兄都会被教育,但是嘴快也没办法。
终于,他掏出一包不可名其形状的东西,似粉末又和着些不规则的块,上面还有黑色的点。
着桑收回期待的眼神耷拉下嘴,傻眼道:“哇,这个月饼是不是睡着了,都蜷成一堆的了。”
“啊?”郭兴雨看着拿出来的东西也蔫巴着傻眼,不好意思地举着。
看他的样子,着桑还是笑着抓过了月饼,还摸了摸郭兴雨的头哈哈一笑道:“没关系,反正啥到肚子里都得躺着,谢谢啦师弟。”
潘辰带着人快步走向潘柔。他眼中泛起涟漪,上下端量,声音也柔和道:“姐,你怎么瘦成这样,我都认不出你了,以前你可是珠圆玉润。”
潘柔眼中含泪盯着潘辰,戳他的心口道:“这就是你认不出我的理由?离你上次出门才五年,连你姐都不认识啦?你真是忘却红尘啊你。”
潘辰紧握着姐姐的手道:“姐你漂亮了我一时认不出,也没想到你会跟着桑一起嘛。”
潘柔看向着桑道:“还说呢,今天中午,我忙完庄子上的生意回家就看见门卫拦着她不让进去。她手里拿着一封信,又说是你让他来的,问清楚你为什么不一起回来,我也没敢跟爹说。”
“我拔腿就找人找船来救你们,没想到半路遇上了。看你们的船,我还以为是她说的江匪呢!你要不出来,我估计就叫人开打了。”
“爹他……还好吗?”潘辰垂眸沉声道。
潘柔道:“好,也不好,五年前你又走后不久,他便病倒了。后来几家布庄一直经营不好,此前家里生意都是他亲力亲为,后面我拗过他代他管理,才有起色。”
她比划道:“我就是在这期间完全瘦走了另外一个我,我现在可是附近出了名的女商人。”
虽然潘柔挺开心,潘辰却很是愧疚。五年前他曾回过一趟家,当时他爹潘粟坚决不让他走,要求他要么继承家里产业,要么花钱入仕进入新晴官场。但他对商场和官场毫无兴趣,认为世家大族不仅觉得农商九流,还世代为官,相互庇护,根本没有什么官位能施展抱负。
选择不同,他跟潘粟大吵一架后,离家至今,没想到姐姐在这几年为了家里付出了这么多,这个年纪孤身一人打拼在商场,他很抱歉,但他不想就此妥协。
想到这里他只有愧疚道:“对不起姐,我……”
潘柔拍了拍他道:“行了,知道你要说什么,能回来就好。现在爹身体已经没事了。”
终于看到叶思川和尔南,潘柔道:“这一个个的帅小子伤成这样,先进去吧。”
潘柔指着叶思川怀里的郁留云道:“这个怎么还被抱着,受伤不轻吧?赶紧进去疗伤,我带了大夫。”
“多谢。”叶思川不知如何称呼。
进了船,叶思川抱着郁留云被带到房间床榻上,大夫给郁留云包扎好后便出去了。
叶思川准备离去,发现还背着韬魂鼎,赶紧取下来道:“这么拼命要拿的东西,要是醒来发现不见了,会很着急吧,还是放到他身边为好。”
他回到榻边将韬魂鼎放到郁留云里侧的手边。
许是弯腰的时候发梢扰到了郁留云的脸,郁留云闷哼一声侧身向里,左手一揽,双手紧抱住叶思川的左手,身体还像睡着的狸猫一样蜷缩起来。
被这猛地一扯,他重心不稳,右手只得撑住床沿,如垂露的鼻子尖点还触到了郁留云苍白的脸。
他慌忙侧头隔开,炽热的鼻息喷动郁留云额前的碎发。
头发也被卷进郁留云的脖子下面,他准备扯出来但疼得闷哼一声。
“完了!”他眼中附上了慌乱,要是不能脱身,郁留云若醒来看到如此姿势,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呢,莫说冷眼,该被放冷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