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哥,来乾!”
我好笑地看着他直摇头,我什么时候有了可以称大哥的实力。
这是最初帮我介绍入伙的,也是我初中放学认识的狐朋狗友,在我转校后就没再有交际,我现在还记得我们曾立志做“尖东枭雄”。头几个月,吸引不了卧底目标的我很丧,在他家住了有一个月。
我脑袋上还缠着纱布,笑着指了一下穴口:“我不喝酒。”
“哎哎,真是的,我这张嘴。”他响亮地给自己打了个巴掌。
我出手有意劝阻,他仿佛因为这个动作而有了无限荣光,嘿嘿傻笑。
我不喝酒,他还得迎着我笑,我大概明白自己的地位有了质的飞跃。
“华哥,是这样的,你看我……”
Julian脚下生风,来不及解释拉着我就走,我清楚他是为了什么。我说过的,在出去之后要去香港找我弟弟。
还是那个码头,不同的是这次我启航。
出发前,我又去了自己还当明面上警察时,第一次失败的公共厕所。我低头看了看船票,放在洗手台上,用清水抹了把脸,再将它小心收起来。
我知道,那有一个摄像头。
我走了。
台湾
在这儿我也试着刊登报纸,虽然从来没人找过我,但已经习惯了。
出门后一位青年冒失地撞上我,他抬头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一直看。
“你看我作什么?”我问。
“你又在看什么?”他问。
他脸上带着一种探究的兴味。
真没礼貌,我又将目光放在一位女士的背影上,很奇怪,我是不是认识她?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还会忘了他?
“啊,你在看她呀,”青年眨了眨眼,“虽然后背很优雅,但我看过正面,她可是有三四十岁的样子。”
我心一悸,推开他,顺着人流向她追去。
青年在原地愣了片刻,比我还疯地冲上来抱我。
我快气疯了:“你谁啊?癫佬,快松手,你又不是也没有妈妈。”
“哥!”
他箍住我的腰身,环着肩,还比我高,像个小鸵鸟。我脑袋宕机就忘记挣扎了,直到他勒得我骨头痛,我才一脚踹开他。
一直以来对母亲的思念催促我继续追,但看了一眼街角的尽头,无论怎样也追不上了。
“原来你也没有妈妈啊,华春生。”
我语气平淡地说,他不可置信般瞪我一眼。
“差点忘了,你和我都不是一个妈。”
我踩着他的脑袋,冰冷的言语从唇齿之间挤出来,我发现不管来之前我心里怀的是何种柔情蜜意,见了他都会消殆一空。
原来她想养的是这一帮人,阻止我找到她的这么一帮人。
春生躺在我鞋底下,不动了,眼神狠厉地盯着我,想必恨得切齿腐心吧,谁在大街上偶然遇见了多年不见的兄弟,都会有一种无法遏制的开心。
“我讨厌你。”
我一字一顿地说,感觉还是克服不了内心,我怎么会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我从没有他的照片,一直被爸爸护得死死的,他也知道我但凡钻着空就会撕掉。爸爸工作牌下藏的是他的照片,一开始我很期待的,后来他怎么招呼我,我都不肯,因为那会儿肯定又要开始吹嘘他的学历了。
“抱歉,”我突然道,“春生,对不起。”
他茫然站起来,我埋进他怀里,眼皮被衣服摩擦着,温热的。我开始哭,不知道为什么哭,总之我想这样干。他似乎带我回家了,他的生活应该还不错,比我和爸爸的房子还要大。
凌晨2点,我起来了,太阳穴突突地跳动,有点失眠。我打算现在就走,和他睡一张床让我很受不了。现在见了他,我就不是那么想见了。
2:17,我走在拥挤的天桥上,下面黑洞洞的,很多乞丐睡着,车碾过去都发现不了。天空由黑夜转向白昼,就像一个又一个盘古开天地的过程,祂要进行上亿次,天空紧贴着地面的黑暗撕裂,发出筋骨剥离的痛苦声音,升起的天空是铅灰色的。